盛连打量着他们,挂起玩味的笑,说:“做了?”“没有。”盛伍极力否认,面色不详。盛静鸣扶一处物件站着,唇紧绷,脸色苍白,眼皮半阖,刺眼的光线仿佛快将她吞灭。终究还是晕过去了。醒来后,林玥就成了她的贴身随从。“先生说、说,你不讨厌我,让、让我照顾你。”盛静鸣嘴唇干裂,眼窝的黑影很重,她闭上眼,“哦。”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处于这种状态,状态时好时差,像堕入一个半真半假的梦境,踩不实脚。林玥就这么做着她的小尾巴,无论在学校还是盛家;因为结巴,她平时不太敢出声。但还是会忍不住问:“小姐,盛伍是我见、见过最好的人,他、他很在意你,那次求情……”没说完就被盛静鸣打断,“假的,他太假,做什么都是为了讨好盛连,我在地下室跟他打了一架,他差点暴露彻底了。”“可是……”林玥只比她小一岁,却隔有鸿沟。盛静鸣随口岔开话题,“你是我第二个不讨厌的人。”“啊?”林玥受宠若惊的,“那、那第一个是谁?”“第一个。”盛静鸣停了停,午后的阳光温煦,学校高大的灌木,枝桠落下的光影斑驳,林玥听她淡淡地说:“不知道,他可能不会再理我了。”无来由生出悲壮错觉。“盛伍他挺好……”林玥没气馁,仍想帮忙说好话。“还行吧,不学盛连那副架子的话,”盛静鸣不动声色地观察她,审视,“我的初恋比他更好。”贵族的私立高中,盛伍混得如鱼得水,总是注意地关照盛静鸣,连带受惠林玥。渐渐地,林玥找回了一点自信,结巴的毛病不治自愈,人也精神爽利了不少。盛静鸣看似打消了逃离的念头,面对盛伍似有若无给予的恩惠,她不拒绝,但也不透露出一分友好。“我向你示了那么多次好,为什么你就是无动于衷呢?”盛伍终于沉不住气了。前方被他挡住路,这时林玥恰好不在,要是打起架没帮手难说胜负。“你费尽心思学盛连,想当盛连的翻版,处心积虑地对我好,替我求情,不就是把赌注押我身上,猜盛连的心思而已,假惺惺。”她每说一句,对方的脸色略沉一下。“这些伎俩也就骗骗像林玥单纯的,对我没用。”盛伍暂时没步步逼近,模棱两可地回:“……彼此彼此。”再之后,习惯了这边的生活快一个月,盛静鸣收集路线的工作准备得差不多,就在此时,盛伍死在她面前。头部被重物击打,落地一刻已停止心跳。林玥躲她身后,大惊失色,吓得又开始结巴。盛静鸣闭眼挪开,捂住鼻子,随后,身体像感应到什么,她抬头,正好见到别墅二楼的男人,指缝夹着烟头,烟雾萦绕。是面无表情的盛连。从那一天起,盛静鸣就彻底没了逃走的想法。因为当时,盛连俯视她的目光,冰冷彻骨,仿佛楼下众生皆是蝼蚁。盛伍的死是给她的警告。杀鸡儆猴,在警告她,他的确心狠手辣,什么都干得出来。“小姐,我、我们怎么办?”“留下来,吞并权力,”盛静鸣熄了灯,揉着眼角,“打败他,才能完全摆脱他的控制。”第63章盛伍的死亡结果最后显示自杀。他搬花瓶砸自己脑袋, 顶着一头血跳楼。这是监控里能看见的事实,毫无疑点。在场的盛连全程漠视,除了开头说过几句话。没人知道他到底对盛伍说了什么。“爸爸, 你眼睁睁地看着人死,不会做噩梦吗?”警察走后, 盛静鸣试探他。盛连倏地掐灭烟,“噩梦是好人作怪,我怎么可能会做噩梦, 嗯?”“……”她一言不发, 身后的林玥抓紧她的衣角。“你再打其他念头, 下一个——”烟味还残留着, 盛连往林玥掠过一眼,目光不明,“猜猜是谁?”盛连用盛伍的死来阻止她想逃脱的心, 不择手段的极致。呆了不超一年。最大的一次危机, 是盛连将她关小黑屋用刑。先用永无止境的黑暗瓦解她的意志力, 然后在同一个部位反复割开伤口,让她习惯伤痛,以此来拔掉一痛流泪的毛病。放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形容枯槁,眼泪干涸, 左臂血肉腐烂,何止触目惊心。林玥无法估量她受过多少苦。六年磨练, 她像在黑暗中开出的花,绝处逢生。成长为高贵淡然的人, 背负着沉重的枷锁。林玥跟着她进同一间大学,克服骨子里的坏毛病,尽自己所能做她的助手。“小姐她压力一直很大,酗酒酗得很凶,经常一个人关自己在房里。”林玥即使现在再把那些往事剖开,声音仍有些颤。阗禹听到胳膊腐烂的时候,眼神一暗,“她是留痕体质,左手……”“植皮,”林玥很快给答案,“有块皮肤复原能力低,植完后又做了整容,激光消除掉了。”阗禹握了握手骨,睫毛俯落。“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了,”林玥有些奇怪地望他,见他似乎并无情绪起伏的现象,“希望你能好好对小姐。”“嗯。”他说,抬眸定定看着林玥。林玥下意识一怔。他的眼神像濒死之人忽然找到了救命稻草。奇异的错觉。林玥后知后觉,她好像从未读懂过这个人。*夜晚,盛静鸣被公事烦得碰了酒,颤着手开门的时候,门却先她一步开了。“你今天怎么又回来得那么晚?”阗禹轻声说,语调与往常带点不同。盛静鸣意识还算清楚,抱着外套,回:“忙。”“我决定留在这儿。”他接过外套,拿拖鞋递到她面前。这有点措手不及,盛静鸣搭了一只脚进鞋套,皱眉,“你不是研究生吗,可以随意调动?”他没马上回答,长臂扶住她的腰,用陈述句的语气,“你喝酒了。”听着像丈夫质疑妻子。盛静鸣直接挥开,“喝了又怎样?”心情烦躁得很,盛连突然向她施压,之前埋好的坑接连不断。“医生让你别碰酒精,对身体损伤大。”这句话不知踩到了她哪个雷区,盛静鸣一把推走他,“我想戒酒时你还喂我酒,到底谁想要我命?”第64章阗禹怔了一秒, 眼神灰暗,“我想养你的瘾,让你依赖酒, 依赖我。”“抱歉啊,酒的魅力比你大。”盛静鸣忽地产生一刀两断的念头。不知是不是他的出现让她陷入腹背受敌的情况。还是一切都是盛连的阴谋。“嗯。”他很快又恢复正常表情, 柔声说:“要先去洗澡吗,我去帮你放水。”像枪打棉花,不闷不响, 他一点也不恼。“你不累吗?”她突然问。阗禹平静地望她。“我不是当年那个好哄的高中生了, 不需要你付出感情, 保持肉体关系不行吗?”盛静鸣揉着眉骨, 酸痛异常。揉着揉着,他的手碰过来包抄她的,“不行。”“……那就结束吧。”她当机立断, 无情说。阗禹不仅手包围着她, 因为身高, 整个人牵制她,力道握得狠。力量的悬殊再次体现。男性有力的掌心完全包裹住她的手背,脑袋往后躲是他的胸膛,怎么也躲不过, 他另一只手从后脑勺擦过,严丝缝合贴她的腰围。“我不会再放开你了。”他轻柔地说, 慢慢地抱她。盛静鸣偏头痛犯了,酒瘾又未消除, 跟病重未愈的病患没什么不同,正想开口,他捂住她的嘴。“有什么难关,我跟你一起渡过去。”将姿态放得很低。她不吭声,跟没听见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