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年关了, 公司事差不多都处理完后,秦郁之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阙安还是保持着昼伏夜出的作息,似是为了一雪前耻, 后来连着好几天, 团子都拽着秦郁之往外跑。有时候能抓到, 有时候抓不到。阙安跑的地方千奇百怪, 从市里到市外,有的就在家附近, 有的驱车开个两天两夜都不一定能到得了。有一次,团子拽着秦郁之一路狂奔, 穿越了弯弯曲曲的小路,绕了一大座城市后, 终于骄傲叉腰,如愿把他拽到了目的地——公厕的小便池里, 阙安正握着某个生理器官, 和闯进来的秦郁之面面相窥。阙安:……秦郁之:……两个团子:害羞jpg阙安沉默了片刻:“我应该说……好巧?”秦郁之摔门走了出去:“打扰了, 你继续。”自从那次之后,秦郁之就再也没追踪过阙安的行程。面对还没当够侦探的不甘心的团子, 秦郁之一改往日温柔的形象, 只放下手中的东西, 冷冷瞥他一眼。团子委屈。趁着最近空闲多,秦郁之去了趟墓前。司机站在狂风中,呼呼呼的风朝他灌过来, 看着墓前凭空多出来的灰烬,了然问道:“秦总, 最近那人又来过了啊?”自从上次在墓前发现了纸钱的灰烬, 往后再来, 总能发现灰烬,偶尔还会有几块肉摆在这里。最开始司机还不明所以:“不是,烧纸钱我能理解,但谁在墓碑前放两块肉的?”秦郁之倒没多惊讶,只淡淡道:“狼吃肉。”司机一愣,不解道:“什么意思?”秦郁之没说话,观察着地上的脚印。来看望毛绒绒的不是同为野兽的狼,而是一个人。脚印已经被大雪覆盖的辨认不出痕迹,但隐隐约约能看出是个鞋印,而非爪印。既然哈士奇都有变人的能力,那狼族肯定也会有化作人形的狼。毛绒绒虽然死了,但家人,不对,家狼还在世上。秦郁之默默掩去脚印,避免被其他人给发现。容创的人可能还在附近。司机在一旁缓缓开口道:“秦总,这里到底葬的是——?”容不得他不好奇,实在是他想不出有谁会葬在拐山这么偏的地方。秦家有独立墓园,秦家祖祖辈辈都葬在墓园里,所以不太可能是秦家人,但秦郁之结交的朋友非贵即富,都是a市豪门圈的人,有谁会埋葬在这个偏僻的角落。燃烧飞跃的纸钱带着火光,有些灼眼。秦郁之垂下眼:“童话。”司机啊了声,怀疑自己听错了,不解道:“什么?”秦郁之摇摇头,说完两个字后就不再开口。小时候秦母总是说他童话看多了,让他不要沉迷于故事,区分幻想和现实,不要想法太多,幻想这种东西,用在作文里也就罢了,不用带到生活中来。特别是在他六岁说有狼存在那年,秦母当时差点就要带他去看心理医生了。他的童话在五岁那年遇见,牵挂了二十多年后,埋葬在这里。祭拜完后,秦郁之赶回了家。可能是家中多了一个人和一条狗,外加两个团子的原因,今年过年的家中感觉比往日热闹了许多。红色的对联挂在门框上,这是阙安特地上网百度了“人类春节习俗”后买的。除此之外还有炮仗烟花、瓜子花生、汤元饺子这些必备品。门口,两只团子正一只拽着一个角,把春联平铺开,然后扯着往门上黏。“叽叽叽反了反了。”“唧唧唧别扯别扯快撕烂了。”经过几个月的相处,小哈已经逐渐不是很怕阙安了,两狗现在已经能和睦在一屋下相处,大部分时间小哈是个忠心的狗腿子,流着哈喇子给阙安叼东西递东西,但偶也会有控制不住自己天性的时候,比如现在——阙安正坐在门口的凳子上,皱着眉头翻找着一大串气球:“咦,有个大红色的呢,是不是被你吃了,你给我吐出来,快!”小哈无辜的眨了眨眼,汪汪汪的卧在地上,吐出了一个沾满口水的红色瘪瘪的气球皮。阙安一拳锤了上去:“让你别什么都往嘴里塞你个败家玩意,你看看皮都给你咬破了,你是属哈士奇还是属拆迁队的啊你!”小哈委屈的乖巧卧在地上一动不动,任由阙安锤着它的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过年要买气球,不过阙安很执着就是了,拽着秦郁之从超市买了一大袋气球,除此之外还顺带捎了一大堆和过年无关的东西回家。什么拉花,彩带,还有一大堆圣诞帽,秦郁之问他时,阙安理所当然的回答:“都是红色,喜庆就行了,别在意细节。”阙安上网查到,在人类世界里,红色代表喜庆,所以买了一大堆红兮兮的东西,家中到处充斥着红色的桌布、红色的椅子、红色的碗筷,要不是有刘管家和陈姨阻止得及时,家里的墙也要会被刷成红色。到头来秦郁之没感觉到喜庆,反而感到有一丝渗人。除此之外,阙安还给秦郁之买了红色的围巾,要求秦郁之过年那天必须戴着。秦郁之喝了口手中的茶,觉得好像好几年没这么热闹过了。有好几年,新年都在医院度过,虽然秦母秦父都陪在自己身边,医院里环境也和家中没有差别,但大年初一那天手上悬着的吊瓶还是让他些微产生了落寞感。从此他对过年这个词就没了期待感。因为过年也不能避免吃药打针输液,疾病不分时节,生日也好过年也好,即使再快乐欣喜的日子,他也不会留分毫情面。秦郁之放下茶杯,走到大门前停驻。好几年过年没贴过春联了,他之前过年都忙,不是在秦家凑合着过就是在公司加班,春联这种东西,更像是小时候的回忆。两个团子已经把对联贴好了。两个团子一个跳上秦郁之的肩,一个跳上阙安的肩,骄傲的邀功:“左边我贴的叽叽叽。”“右边我贴的唧唧唧。”“右边我帮你贴了叽!左边你贴的不好叽!”“谁要你帮我贴,我也能贴唧!”肩上的团子吵的不可开交,阙安若有所思盯着对联,读着横批上面的字:“新,更,象,万,什么意思?”秦郁之戴着阙安要求的土红色围巾,喝了口茶淡淡开口:“万象更新,从右往左念。”“哦,反了。”阙安点点头,又歪着脑袋读着上下联上的字:“照,星,福,和,家,顺,人,这又是什么意思?”“人顺家和福星照。”秦郁之淡淡抬眼:“这也得从下往上倒着读,因为贴反了。”事实证明,争执并不能有效解决问题。两个团子争执了这么久,该贴反的依然没正过来。阙安给了两团一个暴击,敲了敲他们的头:“给我重新贴回来。”秦郁之不自主勾起笑,缓缓又喝了口茶,看着忙着一团的两个团子和一只狗。正在此刻,刘管家从屋里走出来。刚要重新贴正的对联,就差最后粘胶水这一步,在听到脚步声后啪嗒一声掉落到了地上。两个团子藏在对联后,瑟瑟发抖的祈祷刘管家不要发现自己。小哈站在他们面前,十分有责任感的护着它们的身躯,冲着刘管家汪汪汪直叫。阙安也咬牙切齿盯着刘管家。刘管家不明所以,心道这一屋人都怎么了,一脸嫉恶如仇的看着自己,人缘什么时候这么差了?不对,他为什么要说一屋人?见到掉落在地的对联,他忙伸手准备捡起来,只听得一声怒吼和几声汪汪汪的急促叫声。见他要过来,哈士奇一边冲着他狂吠一边挡住对联,而阙安抢先一步挡在他面前:“不用了,我来。”刘管家伸出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整个人就被推回了屋。秦郁之笑着看着两人,突然胸腔像是被堵住一般,使劲儿爆发出一阵咳嗽。阙安转头,递了杯热水顺着他的背:“怎么突然咳嗽了?”秦郁之没答,整个人痛苦的蹲下身来,手抓着阙安的衣服,因为剧烈咳嗽而站不稳,下意识的靠了上去。管家进屋后,两个团子也蹦跶着跳了过来,安静的蹭着秦郁之的肩,担忧的叽了两声。秦郁之咬着牙直起身来,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阙安皱着眉头。这段时间秦郁之病情都很稳定,按时吃药按时复疗,赵医生也说问题不大,但这几天开始断断续续的咳嗽,让阙安觉得心里不太踏实。阙安扶秦郁之进了屋,坐在沙发上,拿出体温计量体温。上次赵医生来家里教过他几遍后,一些基本的医疗器械他还是会用。秦郁之看着他忙乱的样子,阻止道:“没事,可能是天冷了点,咳嗽是老毛病,咳几声也很正常。”阙安把体温计递给唧唧,唧唧和叽叽一人拽着一头,命令秦郁之抬起手臂,不由分说把体温计夹到了他的咯吱窝里。一人一狗两团子闹腾了近乎两个小时,倒也和秦郁之说的一样,没检查出什么大问题来。阙安翻找着药柜:“那肯定是感冒,等等,感冒药哪儿去了?”陈姨从厨房探了个头出来:“你说的是红色那盒吗,那几盒药有些受潮了,拿新药吧,上次赵医生开的,在柜子里。”阙安皱了皱眉:“受潮?”药好好放在柜子里,怎么会受潮,外面纵然冰天雪地,但屋里暖气开得足,干燥得连脸都是紧绷的。阙安问陈姨:“那几盒药在哪儿,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