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北堂秀似乎做了个梦。“在哪儿?”他在追逐,寻找着什么。很慌乱,很害怕。就像黑色的犬追逐着飞向天国的猫。四野袭来了难以抵御的寒意,可他却只能茫然无措地遁入无际黑暗之中。像是打开了心的缺口,灌进苦寒的风。就这样陷入了最深的绝望。可忽地,像是脱兔般矫窈而柔软的两只小东西闯入他的怀中。起初微有些凉意,但他却像是找回了先前丢失的珍贵物什,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捧在怀里。很快,两只小兔子想要逃脱,但他却抱得更紧些了。终于,它们似乎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温暖,渐渐停止了动作,安生了下来。一点一点捂热,一点一点温顺起来。感受着怀里柔弱无骨的肉乎乎,北堂秀这才在安恬地睡去。安好,今夜安好。清晨,在沙沙的微雨声中醒来。北堂秀很自然地睁开眼,平静安恬然后就对上了一双流沔着波光的桃花眸子。那漂亮的眼睛宛若泓了一池清泉般的澄澈,倒映着他微微有些茫然的脸。!北堂秀猛地起身。不可思议,他先前居然没有感觉到半点旁人视线!北堂秀在五点到五点半睡眠水平尤其的浅,半点风吹草动都会察觉到,更遑论带有情绪的注视除非在他沉睡时便那么,阿庭究竟看了多久?“怎么了?”北堂秀表现得十分淡定,如果抛开侧脸发红不谈的话。“欸?!”源庭时雨像是刚从呆呆愣愣的状态里回过神。只觉得视线里忽地丢了他的踪影,慌张地寻了会儿才看到他的身影,轻缓地呼了口气。“就是,想起了呜”说着说着,源庭时雨的脸颊微红,偷偷躲开他的视线。初遇那天她无声地张了张嘴。然后从床上爬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舒展着柔软而曼妙的纤细腰肢。原先被立在两人中间的大熊玩偶早已可怜兮兮地跌落在地面上,也不知是谁有心无意间将它踢了下去。竟也没人在意。“那个清晨啊”回味着源庭时雨的语气,北堂秀微微有些出神。“”片刻后,源庭时雨又趴回他身边。像是眷恋主人的小狗,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衣袖。没有人知道在过去的一个多小时里,她盯着北堂秀的睡颜,究竟想了些什么。但她自己知道。“北堂君”她呢喃着。“庭时雨唔,庭时雨啊,喜、喜”像小狗一样窝在他身边的女孩儿微微握紧拳头。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紧紧闭着眼睛,像是要说出些什么噔!就见北堂秀刷的从床上窜起来,逃也是冲出卧室。“上个厕所”他遥遥解释道。“喜呜”源庭时雨张了张嘴,小手无处安放。“哼”心里没由来一阵气恼,失落之余,也莫名松了口气但果然还是气恼!她抬起白嫩的小脚丫,想要踩他先前躺过的地方,可还没有狠狠跺下,步子却又轻缓了最终只得柔柔地贴下,感受着他躺过的地方,传来的丝丝缕缕的温暖。“坏人”“呼、呼”北堂秀冲进卫生间,还没有站稳,便掬起一捧凉水覆在脸上。水哗啦啦地流下池子里。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副表情陌生到有些精彩。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失控了一般在疯狂跳动。他不知道源庭时雨要说什么,却好像又知道。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跑,却好像也知道。似乎有什么事情,要超出他的掌控了。有那么一个瞬间,北堂秀想起了出发那天清早的那封信。那封以孩子的笔触写下的,迟到了五年的信。「请尝试着,去喜欢一个人吧」想起了,这样的话。早安后,餐桌上。北堂秀和源庭时雨的坐姿超级端正,中间还夹了个北堂霖。家中仅有的三个小辈都自顾自地啃着加厚版三明治,噎了就啜两口热牛奶。吃饭一心一意,很有食不言的味道。然而,若是像杨贵婉一样仔细观看的话,就会发现这其中就只有北堂霖保持着一如既往的随意,面无表情地小口吃着三明治里的嫩牛肉。至于那“小俩口”么一个闷头小口吃着,不停地噎到然后喝牛奶,吃着吃着,似乎想到了什么紧张事,呼哇一声咬到了舌头,可怜兮兮的晾着嫩粉色的舌尖。另一个么,自家“媳妇”都这样了,也不去关心关心,只是跟坐月子似的一脸若有所思的疲惫脸。还是霖霖伸着小手拍拍她的背,帮她轻轻吹着舌尖。哟这怕是昨晚累得不轻啊。杨太后投以暧昧的目光,自家儿子有出息了,把人家小姑娘弄得羞成这样怪不得大早上还不起床她自以为洞悉了一切,露出了慈母的笑容。“用完了吗?”杨贵婉敲了敲北堂秀的盘沿,假装自己的表情十分平淡,问他。可惜嘴角勾得都放不下来。“用完?什么?”北堂秀被惊醒般抬头看她。结合着她的笑容,这话一说出口,北堂秀就知道是自己嘴贱了。“那当然是”杨贵婉笑,双手比了个四四方方。“打住!”“你不用说了。”“哎哟哎哟,孩子长大了都不许妈妈说了”杨贵婉露出揶揄十足的笑容,看着他赌气一般不理自己,这才收回目光,摆摆手道:“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你这小兔崽子,长大了一点儿都不好玩。”“”北堂秀回之以沉默。然后,继续进餐。可吃着吃着,杨贵婉回味着自家儿子从楼上下来时那副疲惫的样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好看的眉毛皱了皱,她忍不住问道:“儿子,那一盒得有十个了吧”她说着,再一看源庭时雨那张红彤彤的小脸儿,更坚定了心中所想,继续道:“你不会都给用”“啊?”北堂秀震惊抬头。我怎么开始听不懂你讲的话了?回过头,看到源庭时雨那懵乎乎的小脸儿,一见他看就赶紧低下头。而一旁的北堂霖则是微微张着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然后在他近乎呆滞的目光中缓缓伸手捂住嘴巴。“不是,我、我没”北堂秀张牙舞爪,正欲解释,就听到沉闷的咳嗽声打断了他。“儿子啊”就见西装革履的北堂召缓缓踱到北堂秀身后,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意识用余光扫了眼自家媳妇后,他想起了保温杯里的却老子枸杞子。唉北堂召接着就冲北堂秀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轻轻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