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诺警官带着黛西来到收藏室门口。他用钥匙打开门，她走进去。房间里摆放了几张红木台座和博古架，上面摆了各种博物珍品，有西方国家的，也有东方国家的。墙壁上挂了好几副装裱的非常漂亮的油画，是当代西方几位比较著名的印象派大师的作品。有栩栩如生的陶瓷器品，鲜艳美丽的花草，氤氲中的湖畔，薄雾中的清晨，静美的黄昏，以及一些颜色半透明的水果。“这些都是比较好的珍品。”他说。“哦，可我对这些不是太懂。”“我主要想让你看这个。”他走进去，将挂在墙上的一副油画取了下来。画上是他的前妻，她盘着一头红棕色的头发，大红的日本和服上绣着几朵凄美的樱花，撑着一把伞坐在一池碧绿深南的睡莲边，丰腴而美丽，有些像莫奈的妻子。她用纤长丰腴的手指撑着下巴，笑的很娇嗔，看上去美艳动人。“这是一位当代印象派大师的作品。”她说。“是的，没错。”“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呢？”她问。“我觉得你会好奇，会想知道我和她过去的生活，所以我亲自带你看一看比较好。”“天啦，我想什么你全都知道。”“那当然。”他说完用手指在前妻的脸上轻轻划了一下，“她是我一生的至爱。”“我明白，我一直都知道。”她说。“和这些珍品一样。”“可她是人，不是珍品。”“她是著名的艺术学院培养出来的艺术品，一颦一笑都非常专业，适合用来观赏。我花高价请人专门帮她画了一幅像，把她摆放在这里。”她问：“我是你的什么呢？”他说：“你跟她一样，是我的女人。”他说完拽着她的手，来到储藏间，打开灯：“进去观赏吧！”她走进去，立即被里面堆积如山的女性奢侈品吓到了。她在大学选修过珠宝课和奢侈品品牌课，虽然身上没有一件奢侈品，却对这些品牌了如指掌。“感觉怎么样？”他问。“好多奢侈品包包和漂亮鞋子，还有价格昂贵的品牌服装。”“墙上全部都是她的照片，当然也有我跟她一起的照片。”她朝墙上望去，看到满墙漂亮的艺术照和海报，有穿比基尼在海滩拍的性感照，有各种彩色和黑白的人体艺术照。有些照片既温暖又妩媚，有些冷艳动人。每个动作和神态都非常专业，不愧是超级模特和选美冠军。阿诺警官的照片只有一张，就是和她的结婚照。两年前的阿诺警官和现在没有任何变化，他穿着西装的样子帅极了。“看完了吗？”他问。“看完了。”“有什么感觉？”“她很美，就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她本来就是艺术品。”他说。“可我觉得……她的眼睛看起来很忧伤。我会痛苦和矛盾，但我从来不会忧伤。还有就是，你们生活的很奢侈。”“我还好。”阿诺警官说，“我并不喜欢奢侈的生活，我跟你一样，是个环保的极简主义者。除了购买各种价格高昂的高科技产品，我身上没有一件奢侈品。”“看出来了，你的房子装修风格极简而现代，是我最喜欢的风格。”“我们大多数时间一致，都不喜欢把上几代人给我们的财富挥霍掉，喜欢自己创造一些东西。”“她喜欢奢侈的生活吗？”她问。“绝大多数女人都喜欢，我可以满足她们的需求。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我不希望你在这里有心理阴影。”“没有什么想法，只是觉得跟她比起来，我很普通。”她说。“好吧，等过段时间搬了新房，这里卖掉以后，她的东西我会保留少量一到两件，其他全部都会处理掉。”“为什么？”她惊讶地问。他说：“我已经从痛苦的深渊中走出来了，我需要摆脱一些东西，让自己轻装上阵。不能让对她的内疚吞噬我的一切，我是个有目标的人。”“你能走出来真是太好了，人不能总活在过去。”她说。“而你，是让我走出来的人。”“是吗？那我真是太高兴了。”她开心地笑了起来。“她的死放大了我和她之间的爱情，对她的愧疚一直让我觉得，我除了深爱她，此生别无选择。”“我能够理解，过度的内疚的确会让感情放大数倍。”她说。“她死后这一年多来，我每天都在内疚中煎熬，这让我变得比以前更加凶残，对犯罪分子特别残忍。我杀了很多人，其中有一些罪不至死。对她的愧疚让我变得很魔性。”“是的，我感觉到了你的杀气。”她说。“如果她不死，我们可能会离婚。可她死了，是因为我的职业而死。这让我觉得，我必须一辈子深爱她。即使再和别的女人结婚，我也必须把她摆在最重要的位置，一辈子视她为至爱。”“为什么要离婚？”“你觉得我能跟她继续走下去吗？”“为什么不能？”“她永远到不了加纳，加纳不会接受她，她融入不了我的家族的社交圈子。”她说：“她不是很擅长交际吗？你的七大姑八大姨都说她比我温柔美丽。”“她的交际是娱乐圈的交际，不是上流社会的交际。”“什么是上流社会？”“掌握大部分社会财富，掌握社会话语权，掌握规则制定权，掌握舆论动向的社会圈子。”“我明白了，你的家族算是上流社会，而我勉强算一个。”“我的家族不会让我一直和她在一起生活，也不会允许我为了她放弃我的家族责任。而我，是个有目标的人，我的目标要大于我的家族对我的期望。还有我和她之间，那种浪漫过后，能够交集的东西少之又少。两个人的价值观冲突会在浪漫过后逐渐显现。在她死之前，我们已经有了一些裂痕。”“可是……都有了孩子！”“是的，这也是让我痛苦内疚的一个巨大因素。我的父亲并不希望我们生下孩子，他觉得那就像红发女人带给我叔叔的诅咒。”“天啦，这真是个悲剧，可你们为什么要结婚呢？”“正如我父亲所说，我以前就像离家太久的浪荡子，很少会考虑太多。她当上选美冠军那一刻，突然顶着桂冠朝我跑过来，我想都没想就接受了她，之后我们就结婚了。”“我能够理解。”她说，“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抗拒那种场景，在那一刻，你是所有男人中最棒的一个，连我都为你感到高兴。”“后来我渐渐明白，结婚不仅是两个人的事，也是两个家族的事，这时候她突然遭到了枪击。我的仇家杀害了她，她太柔弱了，在那种处境下毫无反抗之力。就像一只珍贵的花瓶，瞬间就破碎了！”她叹了一口气：“唉，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是一个悲剧！”“好吧！”他说，“我把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了，这是她死了以后，我谈她最多的一次。以前我很忌讳谈她。现在我感觉非常舒坦，压在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被卸掉了。”“让一切好好开始吧！”她走过去，踮起脚尖开始亲吻他。“这段时间我特别开心，我感觉我的生活完全回到了从前。”“我也是，和你在一起，我每时每刻都被幸福围绕。”“你让我有初恋的感觉。”他说，“我没有初恋，我过去所有时间都在紧张的训练中度过。学校的学习对于我这种人，是远远不够的，我所有时间都在大量自学。所以，我没有和女孩子谈过恋爱。”她笑了起来：“后来不是和女同事恋爱了吗？还和前妻结了婚。”“可都没有初恋的感觉。”他说，“初恋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它超过了所有的感官享受，包括我对我前妻的视觉享受。”“是的，那种感觉确实很美妙，它超越了一切。”“它能让人脱胎换骨，能让我回到十几岁和二十几岁，能让我重拾我的初衷。”“我不知道你的初衷是什么。”她说，“但你也是我的初恋，在认识你之前，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男人。”“能和初恋的人相守，一直到老，这种爱情太完美了，每一分钟都会令我们创造奇迹！”“是的，我每天都在发生改变。”他捧起她的脸，看着她：“为什么上天没有让我们早点认识？”“如果再等不到你，我可能会去做一名修女。”她说完哭了起来。他将她紧紧拥在怀中：“那天在海滩，你紧张的全身不停地发抖，抖的很厉害。看到你的样子，我有些不忍。我不知道女人原来是这样子！”“可我愿意……”她的话没有说完，嘴就被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