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兵是在校场上见的云畋。是时水军兵士们正在练骑射。沈兵认为训练这东西尤其是骑射训练不能只知道砸时间乱练,很多东西不只是需要勇气、要苦练还得要有方法。所以水军训练不是大伙儿一古脑儿的乱练一通,而是以伍为单位练。每伍三匹马,骑术最好的任伍长独骑一匹,其余四人分两组每组两人,一组骑马练习时另一组就在旁边观察并总结经验。练完后就互相指出哪哪不对。训练往往就是“当局者迷”,在紧张的状态下自己出错却不知道,但旁观者却能看得清楚。在沈兵看着时云畋就在亲卫的带领下上前朝沈兵一拜,恭谨的说道:“云畋见过校尉!”沈兵“哦”了一声,拱手回礼道:“原来是云畋兄。”“沈兵正要感谢云畋兄上次的赊账之情呢!”“不知屯今日送去的纸可够还账?”云畋赶忙回答:“够,绰绰有余。”“原来校尉送来的东西叫纸”“此物可是如赫蹏一般用来书写的?”沈兵回答:“正是。”然后又明知故问了一声:“用纸书写可还方便?”云畋赞道:“方便,且字迹清晰、瞬写瞬干,比起赫蹏来有过之无不及。”虽然没有“瞬写瞬干”那么夸张,但与竹简相比的确要好太多了。沈兵回道:“云畋兄满意就好。”云畋迟疑了下,小心翼翼的问:“不知校尉可否告知此物从何而来?”不等沈兵回答他又补了句:“并非云畋探密,只是云畋经商多年游走各国,却从未见过此物,是以”“若校尉不方便,那不说也罢。”沈兵笑了笑,回道:“云畋兄勿需紧张,此物并非什么军事机密。”“它不过是我为了给艺人抵工钱而制出的小玩意罢了。”云畋这才松了一口气,暗道原来如此,难怪会有艺人拿纸来换粮。然后沈兵又叹了口气开始卖惨:“云畋兄是有所不知。”“此物虽只是小玩意看起来平凡无奇、轻如鸿毛,制作起来却是颇为复杂且极为耗时。”“其中只要一道工序出错便可能功亏一篑。”“若不是为了给艺人抵工钱,沈兵也不会折腾此物。”云畋一听这话就大感头疼,他知道秦国军队不允许经商,所以这纸如果是沈兵所制,而沈兵又肯定不愿将制法透露,那这条财路是不是就此断了?沈兵当然知道云畋在想什么,于是他也不跟云畋绕圈子了,干脆说道:“云畋兄若是想做纸业的话,我倒是可以让那些艺人都去你的米店换粮。”“甚至我等还可省下中间步骤。”“我用纸与云畋兄换粮,云畋兄将粮交给艺人”云畋闻言不由大喜,这不就是一种独营吗?这一来就没有其它人与自己竞争纸业了啊。想着云畋哪敢迟疑,当即就点头应承了下来:“此法甚好,云畋谢过校尉。”沈兵补充了一句:“不过云畋兄却要保证那些艺人都能收到足斤的粮食,否则”云畋赶忙回答:“一定一定。”“校尉放心,云畋一向以民为本童叟无欺,必不会缺斤少两。”开玩笑,若纸这玩意放眼天下就只有他云畋有,那可是妥妥的能卖出高价甚至比丝绸还贵啊,他又怎么会因那蝇头小利而缺斤少两自断财路?这也是沈兵要在校场见云畋的原因若是让云畋看到沈兵的校尉府里堆满了纸,这生意只怕就不好谈了。等云畋走后沈兵就轻松了。现在似乎所有问题都解决了,又没有违法经商又解决了经费问题,沈兵已等不及想看看水军穿上藤甲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了。更重要的还是往后上厕所就再也不用拆竹简了。这时代上厕所是用一个叫“厕筹”的竹片刮,最让人受不的是它还是公用的。沈兵的办法就是每次去都带上一卷竹简,别人只道沈兵是勤于学习,却不想那竹简每次回来都会少了几片。不过想想觉得还真有点浪费,这一张纸能值十钱来着管他呢?大不了往后多制几批纸备着用就是了。沈兵背着手哼着小曲往校尉府走,却见蒙良已在门口候着。这些日子蒙良因为一直呆在工兵营没转过来,所以有段时间没见了。此时看到他沈兵倒有些意外,这厮就算要承功也不必急于一时吧?蒙良一见沈兵进来,就迎了上来说道:“校尉,据闻你又制出了新鲜物事?”“可否让属下一开眼界?”沈兵没多想,进门后随手就点了几张给他。蒙良道了声谢便匆匆离去。沈兵当然想不到,蒙良带走这纸后不过一天时间就摆在了嬴政的案桌上。嬴政和李斯两人盯着桌上的纸发愣,嬴政甚至还将纸撕开了一小段想知道其中奥秘。但这想法当然没能成功,里头什么也没有。嬴政说:“此物倒也奇怪。”“据说沈兵称其为纸。”“丞相可曾听说过?”李斯摇了摇头,回答:“回大王,不曾听过。”“若是此物能大量制作,那这竹简”嬴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竹简的诸多不便他当然知道,这纸几乎完美的避开了所有缺点。如果能大量制作并全国普及的话,那可是对技能、知识,甚至是命令下达等都有大有益处。接着李斯又说道:“就是不知此物制作需要多少时日。”“若是如丝绸般昂贵,便也无用。”嬴政摇了摇头,很肯定的回道:“定不会若丝绸般昂贵。”“那沈兵便是连几个木桶都要向人赊账。”“且据闻他校尉府内这纸是堆积如山。”“此物若是成本高昂,沈兵又哪来的钱制作?”“若寡人所料不差,制作此物的材料定是极为低廉甚至随处可取。”嬴政一番分析是合情合理。如果沈兵听到这些的话只怕就要汗颜了,这嬴政虽是身在千里之外却对他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