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是他?他为什么也来世枫了???舟季跟世枫的关系,不是山高水远、王不见王吗?!汤倪当下的整体形态是难以描述的怪,段伏城出了电梯,自然是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她的存在。若非不是在欧洲,他差点以为又是某些挖不到明星大料的边角狗仔,蹲在这里偷拍其他最具热点的人物。——比如他,段伏城。怀着一丝挥之即散的探究,他单手插兜,迈开长腿,缓步从她身旁经过。最终尽数收回矜贵的余光,优雅而彻底地路过,然后拐入对面的走廊里。汤倪正处在前有狼后有虎的夹击之中,也来不及多想段伏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在男人从她身边走过以后,她往前又探了探头,发现自己房间门口的人在接电话。她瞅准时机,掉头往电梯的方向跑去。结果刚转身跑了没两步,又猛然听到“叮”地一声,宛若魔咒的电梯抵达声乍然响起。脚下步子生生收住。“我查了,确定大小姐就在这间,你站在那儿别动,我这就到了。”伴随着电梯门开,通话声音一字不漏地落入汤倪的耳中。这声音都不用看,一听就知道是刚才出现在楼下大堂里老爷子的人。汤倪往前不能走,往后不能退,楼梯间更是要越过电梯前,处处行不通。情急之下。骤然一道灵光从她眼中闪过,瞬时精准击中了持久以来一直紧绷在她脑子里的那根弦。没有丝毫犹豫,她打定主意,扭头朝着刚才那男人消失的走廊方向跑去。就在段伏城即将关闭房门的前一瞬。汤倪如兔子一般从拐角奔窜而出,“呲溜”一下借着门缝儿,身姿极其灵巧又利落地,——成功钻进了他的房间。第22章 共处一室(上)老板,先关门。……今夜月残星疏。穹苍泼渲浓墨, 灯起,雾涨,雨落。致使佘城渐渐滑入另一个, 不同于白日寻寻碌碌的浪荡模样。角窗掀支起半扇。夏日雨汽濛濛, 来势不大。点滴淅沥生痕,潦倒流窜, 蔓延出错落的雨线轨道,似仓皇误入这奢光浮华的灯火, 降不住暑气, 抑不住热浪。房间内没有开灯, 仅靠浮于窗上的潋滟光影, 挑出明明暗暗的薄亮。“小姐,我现在可能需要报警, 或者是叫安保服务了。”阒寂下,男人淡淡开口,嗓音低喑的沉, 声线矜冷,语气漶透着不近人情的寡漠。“别别别、别呀!”汤倪一听这话, 急忙出声。她一手拉着门沿儿, 一手拎着购物袋。苦于腾不出手去摘下墨镜, 只好对着男人挤眉弄眼地, 用十分诡异的表情去调动脸部肌肉。紧接着用力甩了甩头又蹦跳几下, 最后终于让鼻梁上的墨镜成功滑下一截。“你要是报警, 就会失去一个任劳任怨的劳动力, 多不划算。”说着,她像是担心男人瞧不清楚自己的样子,还往前凑近几分, 拉着门的手悄悄使劲儿,弱声商量:“老板,先关门吧~”“先关门”的祈使句,加上“老板”这两个字的前缀,就平白添了几丝耐人寻味的暧昧。不合时宜,但解风情。段伏城正欲开门的动作稍顿。眉骨微动,不需要去看,只凭声音也能轻易辨认出面前的女人是谁。他半垂着眼,视线重新落及女人身上。thom browne经典深灰色帽衫松松垮垮地套在外面,帽子遮扣着脑袋,里面还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巴掌大的脸蛋儿上又是墨镜又是口罩,帽衫衣链紧紧拉着,整个人裹得密不透风。这架势总给人感觉要么是明星。要么就是做完坏事,鬼鬼祟祟的嫌疑犯。“你这身打扮,是要袭击我?”段伏城斜倚在门框上,眯了眯眸,削薄的唇缓慢勾挑,齿喉轻动,懒洋洋地调侃一句。男人上一秒眉眼处浸存的寡冷早已消褪,淡漠释化,反之淬着几分不自知的笑意。他单手撑门,暗暗用力,似有意逗弄一般偏就不给她进去。“那不能!”汤倪生怕两人间的僵持不下被人发觉,手把在门沿儿上始终在努力,却又发现自己的薄弱力气完全不能与男人抗衡,急得跺了跺脚。脱口而出的央求也跟着被带偏:“先关门先关门,关上门我慢慢袭击、不是……我慢慢解释给你听!”“手拿开。”段伏城仍旧撑着门,音线疏淡。汤倪不动,仿佛面前男人是她最后一颗救命稻草,死死地抠着门边儿不撒手。微微仰头,女人一反平日职场上游刃有余的干练,双眸湿漉地眨了眨,眼巴巴地望着他。水光满溢,颇有些我见犹怜的软媚楚楚。段伏城当即眸光黯下,喉结微滚,淡定如初的音调里蛰伏着些许低哑。“手拿开,当心夹到。”他说。“诶好嘞!”汤倪瞬间乐了,赶紧收手回来。双手抱着购物袋便抹黑走向套房客厅,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与刚才在门口装可怜的模样截然相反,哪里还有想要“慢慢解释”的意思。段伏城轻笑一声,并不计较,指节点了几下触屏开关,登时华光崩散,亮如白昼。顶楼的一整层是以不同国家风格而区分的奢豪复式套房,房间不多,胜在精致。相比汤倪那间色彩鲜明的法式景观套房,眼下段伏城所住的这间总统套房,整体线条均采用素黑、原木和象牙白的勾勒组合。墙体选以古典灰白色调,搭配欧式镂空雕漆家具,贵族式真火壁炉两侧伫立着石膏塑雕。整间装饰充分继承了上世纪的文艺复古风。房间被打扫整理的十分干净。汤倪四处打量了几眼,也许是在酒店界的圈子里混得久了,让她每到一个酒店房间,就忍不住要犯职业病。“你怎么住这儿啊?有钱人就是这样爱住高级酒店吗?”她起身走到卧房门口,出于礼貌没有直接走进去,而是站在门外面,边张望着边向身后的男人发问。段伏城“嗯”了一声,算作回应,接到她不相信的眼神,复又解释:“平时应酬太晚就不回家打扰他们,来这儿。”看穿她的意图,他从后方拎过一双尚未开封的棉拖走过来,弯腰将拖鞋放在她脚边,随后抬手推开房门,默许示意她可以进去。“嘿~,别以为不说我就看不出来,高高在上的段大老板工作之余还不忘深入敌营,感人!不过怎么这点小事还要您亲自上阵啊?”汤倪也不扭捏,动作利落地换上棉拖,朝卧室里面的走去。看着女子边说边做的利落行动,对她的意图了然于心,段伏城似是笑着反问:“只准你特立独行,不许我出其不意?”“哟呵,段总的成语使用越发进步了。”汤倪还嘴,却不接他的招,走到床前掀开被褥的一角,左右仔细观察两眼,继续自己要做的事,“你上次过来住是什么时候?”不知为何,女人略带严肃的语气和认真的神情,让段伏城觉得自己像犯人在被审问,莫名更加有点儿想笑。“两天前。”他还是依言回答道。汤倪瞥见床单左下角的日期编号,稍凑上去闻了闻,有世枫独特的皂角香味。且叠痕深刻,显然床铺是每天都有换洗的,不论有没有客人入住。她没说话,起身走到洗手间,拿出手机,掐着秒表开始往外放热水。同时迅速检查过沐浴用品、洗漱用品、浴巾睡袍、香薰精油等一系列个人用品,全部崭新未开封。浴缸边角洁净,花洒喷头铮亮,洗手间内无死角,干湿隔断玻璃没有任何水渍。之后她无意识地向后伸手,想要试一下水温。却不料还未及触碰到水流,指尖徒然被一只温热掌心包裹住——汤倪身子顿滞,不明所以地回头看去。发现水池内早已热气蒸腾,氤氲袅袅。若非段伏城眼风迅疾一把扣住她,同时关掉水龙头,恐怕这会儿她的手已经被烫成猪蹄了。“可以了。”段伏城皱眉,手上力道未松,似乎仍心有余悸,索性顺势将她拉出了洗手间,阻断了这场关于“酒店质检”的职业病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