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鸢忧心忡忡的上了花轿。何止是十里红妆,那简直就是百里,千里,一直从大槐村吹吹打打到了京城。后史记载,启元元年,帝后伉俪情深,亲自至豫州边境的大槐村迎回皇后与太子,而大槐村也因此名垂青史,后改名为凤栖村。至京后,城门打开。红毯铺至皇宫。接受了百官朝拜后,宝鸢又被安排去了小院。昔日化作焦土的小院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连砖石和花草都与从前无异。静静见了她,高兴的直摇着尾巴。小院里站着的都是她生命里至关重要的人,舅舅冯致康和舅母白氏,表哥冯效和苏诗沁,两人的身旁还站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姑娘,小姑娘长的雪团似的分外招人喜欢。小姜昶难得遇到同龄的玩伴,拉着小姑娘便去一旁玩耍了。再有便是冯芷仪和夏荷。立在最末端的是她的父亲聂海博和继母安氏。聂忱和秦婉手牵着手朝着她走了过来,聂忱解释道:“我姐夫说了,按照民间的习俗办,一会儿我将阿姐背出去,到皇宫后再行大礼。”秦婉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劳累了一日后,终于安静了下来。小姜昶因为喜欢小妹妹,便跟着冯效去了他家,宝鸢独坐在床边,屋中皆是喜庆的红色,姜行舟带着醉意进来的时候,她紧张的握紧了手中的喜帕。“朕的皇后可真是娇羞可爱啊...”男人从前很少说这样的话,跟着便有浓浓的酒香味扑面而来。“朕答应你的事可都做到了,皇后打算如何报答朕啊?”明媒正娶,万里红妆。他当着整个大渝百姓的面,娶了她为妻,立了她为后。“皇上......”她娇娇的唤了一声。姜行舟坏笑着钳住了她的下巴,看住了她。“你该喊我什么?”皇上?王爷?行舟?十六爷?宝鸢换了无数的称呼,最终红着眼圈看向了男人。“夫君。”第82章 醋。养心殿。密室中。姜行舟攻进皇宫后第一时间便来了这里, 彼时这里堆积了无数妃嫔的尸体,血流成河。后来宫人们打扫了好几遍才将浸在砖石缝隙里的血迹清洗干净。养心殿,他先前也来过无数次, 里头大的陈设倒也没怎么变, 可是无论他怎么找也找不到那个所谓的密室。后来, 他转念一想, 依着景和帝的性子,既是不想被旁人窥探的秘密, 自然是该建的格外的隐秘些。刚巧那会儿他又得去接宝鸢和儿子,这一来一回便耽搁了好些日子。现下妻儿皆都回来了。他的心也定了。他便让人将褚泉接进了宫中。“你是父皇的心腹, 朕只问你可愿帮朕照看着整个皇宫。”褚泉是自小净身的, 大半辈子都浸在这皇宫里, 出宫的这几年他虽银钱不缺,可总觉得日子没个盼头, 也没个滋味, 如今姜行舟问了,他便跪下磕头。“只要皇上不嫌弃老奴老眼昏花,老奴愿意伺候皇上。”密室位于龙榻的下方。按下机关后, 龙床上的隔板缓缓打开, 露出一条向下的阶梯来,褚泉拿着灯盏先一步下去。“这是先帝特意为你娘准备的。奴才伺候先帝多年, 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妃嫔这般上心过,奴才记得当年你娘过世后,先帝还大病了一场。”他在前头絮絮的说着,依次将墙壁上的油灯点燃。姜行舟听了他的话,只抿着薄唇。这深情也只是演给他自己看的吧,他的父皇是如何踩着兄弟的尸骨夺下帝位的, 又是如何对待他的亲生母亲的,姜行舟从褚泉的口中也听出了一二。当年她的母亲是罪臣之女,做了孙家小姐身边的奴婢。她明明不爱父皇的,可却偏偏被父皇强行留在了身边,还有了他。昏黄的光下,他终于看到了母亲的样貌。女人约莫双十的年纪,神色温柔,只这温柔里却多了几分女子身上少有的坚毅,她的眼睛很好看,透亮而清澈,双眸里有着无奈。即便只是画像,可姜行舟还是感受到了女人身上的冰冷。那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各样的情绪杂糅交织着。褚泉继续道:“这是怀上你的时候,画师给画的。”姜行舟立在画边良久。如若没有他,那个时候她的母亲大约会以死来对抗到底吧。......小孩子大多比较黏着父母,白日里小姜昶吵着闹着要去小妹妹家里玩,可真到了夜里,又开始想家了。小家伙也不闹,只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冯效来劝不行,苏诗沁劝了也不行,小妹妹来劝反倒是让他哭的更大声了。“娘亲有了爹爹是不是不要昶儿了,爹爹真讨厌.......”好容易将人给哄睡着了,隔日一早小家伙一睁开眼睛就闹着要找爹娘,冯效生怕怠慢了小祖宗,忙备了车马将人给送回了宫里。小人儿昨儿晚饭没吃几口,一早回来后见宝鸢还没起,又自己脱了衣裳,钻进了被窝里陪着宝鸢一起睡了会儿。起来后又一道吃了早膳。宫中的御膳自是比外头好上许多,小家伙昨儿晚上做了一夜噩梦,只以为爹娘不要他了,现下挨着宝鸢坐了,胃口也好了许多。吃了两个糖包后,才想起来问,“爹爹呢?”宝鸢拿了帕子给他擦了擦嘴。......姜行舟的心情郁郁,出了密室后便见到母子两人黏在一起说话的温馨模样,不觉心情也好了许多,他大步走了过去,将母子两人一起搂进了怀里。“爹爹,你可算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还以为你又走了呢。”小人儿的话音软软的,勾住他脖子的小手也软软的,直将姜行舟的一颗心都给融化了,他笨拙的拿着筷子将最后一个糖包夹到了姜行舟嘴边。“爹爹,这是最后一个糖包,昶儿特意给爹爹留的。”姜行舟一口咬住了糖包,这糖包直甜进了心里。小人儿又玩闹了会儿,便由着宫婢带出去玩了,小家伙这次学精明了,也不去远的地方,就在屋门外的空地上玩,这样一抬头就能看到爹娘了。宝鸢看时不时朝着屋里望的儿子笑了笑。“昶儿自小性子细腻,我想着他约莫不是太子最好的人选,况且皇上...正值盛年,也无需早早便立下国本。”一想起昨晚姜行舟缠着她时的模样,宝鸢的面上烫的厉害。姜行舟将人搂进了怀里,细细的嗅着她发间的香味。“我刚才见着我娘的画像了。”难怪刚才出来时见他满怀心事的样子,宝鸢伸手揽住了男人劲瘦的腰,“十月怀胎,一朝临产,天下间的母亲莫有不爱自己孩子的。”姜行舟低低的“嗯”了一声。“我以后一定做个慈父。”他很庆幸,他看清的够及时,且宝鸢对他也是有情的,若真成了一对怨偶,那么他的儿子便不是在爱和期许中降生的。“你何时对我动心的?”宝鸢沉默了许久。这个问题她也曾问过自己无数遍,可却没有答案。或许是她重生回来的那一晚,慌乱中闯进了小院里,冲进了男人的怀中;或许是在他身边的那些日子里;又或许是分开后的这几年。只男人的身体忽的紧绷了起来,他的双手攥着女人纤瘦的肩,一脸严肃的看向了她。“难不成是因为昶儿?”他心下一阵慌乱,喃喃道:“若不是有昶儿,你甚至会躲我一辈子,对不对?”宝鸢见男人如此较真的神情,“噗嗤”一下就笑出了声。“这问题难道很重要吗?”左右她都已经跟了他回了京,做了他的皇后,作何还要究根到底的问呢。宝鸢偏不如他的愿,自他的胳膊下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