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汝培应了是,恭敬的退了出去。外头夜色已深,夜风一吹,才惊觉后背的衣裳早已被汗水打湿。殿中。景和帝面色微沉。“你说这事是他干的吗?”褚泉伺候景和帝多年,自知这个时候不该多言,只道:“皇上若是有疑虑,只管宣王爷进宫当面问上一问,依着王爷的性子,定不会对皇上撒谎的。”景和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起身往龙榻走去。他年岁已大,早已无需妃嫔伺候了。“他的性子勇猛有余,狠心不足。”褚泉呵呵的笑着,伺候他入睡。“皇上既是君也是父,合该要多费些神,多调|教调|教才是。”景和帝也跟着笑了起来。“你这老东西。”他望着明黄的帐顶,眼神似是穿过这明黄的颜色看到了过去。当年若不是......过了许久,才从重重的帷幔里传来一声。“明儿记得让老十六进宫一趟。”第32章 姑娘,你又惹着王爷了?……清晨。时辰尚早, 半空中还有着未散尽的雾气,如轻纱般拢在整个京城的上空。宝鸢照例亲自伺候姜行舟穿衣,姜行舟张开双臂立在房中, 女人的动作熟稔而温柔, 偶有靠近他的时候, 他甚至能闻到女人身上散发出的阵阵幽香。屋中静谧而和谐, 恍然间让姜行舟生出一种老夫老妻的错觉。女人穿着亵衣,动作稍大的时候便露出了大片的雪光来。姜行舟的心中莫名就升起了一阵烦躁, 他忽然意识到自打他将宝鸢安置在这里后,似乎有大半的时间他都会歇在这里, 鲜少回睿亲王府住。这可着实吓了他一大跳。姜行舟见穿戴整齐后便大步的往外走去。夏荷刚将早饭端了过来, 虽不如王府里的那么精细, 可也清新爽口。荷叶小米粥配上酸辣藕带并几样小菜。姜行舟走的急,险些将夏荷手中的托盘给撞翻了。好在一旁的周栋给扶住了, 夏荷忙不迭的请罪。“都是奴婢一时走神, 还请王爷恕罪。”姜行舟“嗯”了一声,便急急的出了门,似是这屋子里有吃人的鬼一般。夏荷惊魂未定, 将托盘放在桌上后, 捂着心口直呼气,见了宝鸢从里屋出来, 便好奇的问道。“姑娘,你又惹着王爷了?”宝鸢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谁知道他怎的又动气了?”两人对视一眼,脸上皆是无奈之情。夏荷指着桌上的早饭道:“昨儿晚上王爷来的时候说咱们这做的清炒藕带好吃,我想着王爷爱吃,今早便又做了开胃的酸辣藕带, 谁知王爷又不吃了。”宝鸢朝着外头看了一眼,见男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黎明前的青黛色里,便笑着道。“他不吃那是他没口福,一会儿我们两吃也是一样的。”外头马车已经备好了,姜行舟抿着唇角一头钻进了马车内。今儿是周栋随行,曹旭看着马车渐行渐远,这才转身进了小院。他将昨儿的事告诉了宝鸢。宝鸢眼眸低垂,吃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她心里头清楚将余则成打一顿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略微能让她消消气罢了。她道了谢,又留了曹旭用早饭。曹旭忙道不用,说着就要往外走。夏荷将人给拦住了,“曹爷,这一点上你得跟周爷好好学学。你帮了我家姑娘的忙,留你吃一顿早饭也是应当的,且又不是山珍海味,怎么就吃不得了?”宝鸢也跟着道。“只是家常的吃食,你若是嫌弃不吃也罢。”曹旭向来不善言辞,被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毫无招架之力,末了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荷叶小米粥早已在手上了。夏荷又将菜分拣出了一小碟,放在他跟前。“这可是特意给王爷做的,王爷不吃,你便多吃些。”荷叶小米粥清香爽口,酸辣藕带爽脆开胃,曹旭饱饱的吃了一顿,临走的时候又道:“姑娘以后若是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一声。”宝鸢点了点头。“如此我就不同你客气了。你既帮着我查了余则成,就该知道我为何要这么做。往后若是曹爷得空,烦请你多帮我留意照顾下我表姐吧,她也实在是个可怜人。”说完又福身行了礼。曹旭忙拱手回了礼,然后便回了睿亲王府。......养心殿。景和帝正在练字,书桌上的兽首香炉里飘着袅袅的轻烟,满室寂静,只有毛笔在宣纸上写动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待最后一笔落下,景和帝将手中的毛笔搁在笔架上,抬头看了一眼立在不远处的姜行舟。“你可知朕为何要找你来?”姜行舟躬身道:“儿臣不知。”景和帝细细的打量着他,男人穿一身墨色锦袍,面容恭敬冷素,他轻轻的叹了一声。若是不生在帝王家,兴许父子两也可以如同寻常人家一般谈谈家事。“昨儿太子生辰你将那女人带了去,可是想好要给她一个侧妃的身份?”姜行舟讶然,面上却神色不变。“儿臣只是觉得她伺候的很是尽心想留在身边罢了,并未有立侧妃的想法,之所以昨儿带了她去,也是堵在场女眷们的口,免得她们要瞎操心儿臣的婚事。”景和帝笑了两声,依着他的身份,能在他的婚事上置喙一二的除了皇后还有谁?“不许议论皇后。”姜行舟道了是。一时无言,殿中又恢复了寂静。良久景和帝才开口道:“昨儿太子府一事,你怎么看?”姜行舟唇角勾出一抹讥诮。“父皇心里都清楚,作何又要来问儿臣?若是真的有人想要毒害太子殿下,想来定会选那些见血封喉的毒药,哪里能让太子殿下如此轻易逃脱的?”景和帝默了默,看向他的神色里多了几分郑重。“你就不怕朕怀疑你?”姜行舟心中坦荡,自然不惧。“若是真有铁证,只怕不等父皇发话,皇后娘娘也不会与儿臣善罢甘休的。”景和帝闭目倚在了龙椅里。“你倒是什么都敢说。”殿中再次恢复了寂静,姜行舟看了一眼坐在龙椅上的景和帝,他穿着明黄的龙袍,威严虽在,可同时也是个老态龙钟的老人。“你觉得太子为人如何?”姜行舟心里泛起了疑惑,难道景和帝让他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太子殿下为人稳重仁德,前朝后宫人人敬服。”景和帝忽的睁开了眼睛,身子也坐直了,一双眼睛直直的看向姜行舟。“是吗?可朕总觉得他性子平庸了些,为帝王者得有杀伐决断的铁血手腕,如此才会人人惧怕,天下臣服!”他的声音铿锵有力,眼中有着精光。姜行舟丝毫不为他的气势所迫,声音依旧平缓。“太子乃是皇后娘娘所生,是父皇的嫡次子,是大渝名正言顺的储君。”景和帝定定的望了他几息,周身的气势骤然散去,重又倚回了龙椅里。“说了这会子话,朕有些乏了,你退下吧。”待宫殿的门再次合上之后。景和帝又轻轻的说了一句。“老十六长这么大,身边的确需要个知心可意的人伺候着,他既喜欢便留着吧,但也仅仅只能是喜欢,若是动了心......”褚泉将熬好的汤药端了过来。“皇上喝了药合该好好歇歇才是,切莫如此伤神了。”......睿亲王府。姜行舟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从前景和帝对他仅仅只是偏宠罢了,可今岁开始就频繁试探他到底有没有夺嫡之心。他几次三番都表明了自己并无称帝之心,可景和帝似乎总不信。刚才在养心殿所说的话更是直来直去,丝毫没有要掩饰的意思。他一时也摸不准景和帝的心思。正犯愁呢,窗外传来的说话声打断了他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