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清是害怕还是什么别的感受,林枕棠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好像被人施了定身法术一般,动不了分毫。特别是此刻表哥朝着自己走来,就更加令人恐惧。只见贺乾渊神情淡然,步履缓缓。他走到林枕棠身边,然后又轻柔拉过她软绵绵的小手,“不是说要去礼佛?那我陪你去。”第77章 一更林枕棠说不出话来, 只怔怔看着贺乾渊。那一刻,贺乾渊看到林枕棠的双眸中映出自己的面容,他满足地笑了笑, 然后道:“既然你不知道, 那么我教给你。对于这种人,就该割断舌头, 这样……她便再也无法胡言乱语。”听到这话林枕棠依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浑身僵硬,刚刚的那一幕令她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那鲜血喷涌的画面, 还有半个断了的人舌, 以及痛苦翻滚的宋时娴……一切都是那样的血淋淋、那样的可怖。一时间,林枕棠动不了了, 她愣在原地。贺乾渊此时也不再说什么, 他双目平静地直视前方, 手却握紧了林枕棠的手, “走吧。”四月中旬, 明明是初夏时候, 暗香涌动,但林枕棠却觉得仿佛寒冬一般刺骨,空中的花香也仿佛有了一股散化不开的血腥之气。究竟是四周真的弥漫着这让人遍体生寒的血腥气息, 还是她闻错了呢?此刻,她走在贺乾渊身侧, 神思尚恍惚着, 故此有些踉踉跄跄地, 她看不清路,只和贺乾渊一同上了马车。车内拉着帘子,光线晦暗不明, 贺乾渊先她一步上了马车。背景阴森之下,他的神情隐隐绰绰,看不清楚。但就算是这样,贺乾渊那样坐在车中的模样也足够让人害怕。刚才一幕依然还回放在眼前,林枕棠心有余悸,更别说表哥此刻鬼气森森……故此,她一路上皆是一言不发。多说多错,她决定闭嘴。察觉到了她的胆怯,贺乾渊神色一暗,他不由分说,伸手将林枕棠拉过,语气阴毒柔缓,“你不是说过的么,不会怕我?”“是,这是真的。我是真的不、不怕表哥。”林枕棠努力镇定容色,她此刻嘴唇都在颤抖,却还竭尽全力想要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我从来没有怕过表哥的。”贺乾渊听着这话冷笑一声,刚刚林枕棠那些小动作他都看在眼里。此刻,贺乾渊眸色阴冷,开口也冷若冰霜,“还在撒谎么?原来阿棠,竟是这般的不信我。”林枕棠赶紧摇头,“我没有不信表哥!真的没有!”“我说过不杀你,就不会杀你。”贺乾渊捏紧了她的手腕,“而我若说杀你,就一定会杀了你。你是该信我的。”“我、我不是不信表哥……”林枕棠闭上了眼,她任凭自己软绵绵地靠在贺乾渊怀中,低声道:“只是刚刚,表哥亲手把宋时娴的那东西割下来,我……”她说到这里,竟然满脑子都是割下来以后的舌头,可怕至极。话音未落,她只觉得一阵恶心,于是不由得就是一呕。还好她拿帕子赶紧捂住口鼻,压抑了那阵恶心的感觉。看着林枕棠这样,贺乾渊冷哼一声,他眸色柔软下来,口中却依旧冷淡,“不过半个舌头,也值得表妹这样大惊小怪?”说实在的,这都算不上什么花样了,对于贺乾渊还说,这只不过是简单的一点操作,他根本没想到林枕棠会害怕这个。“是,对不起表哥。”林枕棠脸色苍白起来,她微微喘着气,“枕棠实在不该大惊小怪。一切都是是枕棠的缘故,是枕棠太脆弱了。”贺乾渊本还带着怒气,但他听见那句“对不起”后,心头怒火便消了大半。此时,他看着可怜兮兮的林枕棠,有几分想笑,他周身浓重的杀伐决断散了些,但那双眸子却依然凉如寒玉。很快,贺乾渊转开眼去。马车内静悄悄的。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自始至终都是这般安静。四月中旬气温忽高忽低,眼见着又要下雨了,林枕棠今日没有拿伞,穿得也单薄,她有些担心地抬眼去看。此刻黑云压城,天上却也没有飘摇的雨滴,或许今日只是天热阴沉,实际上并不准备下雨呢!这么想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枕棠隐隐约约看到了前方模糊的寺庙。快要到了。“去吧。”贺乾渊不信佛,亦不准备下马车,他微抬下颌。“是。”林枕棠点头应了,然后赶紧下了车,她不敢让表哥等太久。寺庙之内,并无太多人,林枕棠将佛堂内的神佛一一拜了,她虔诚又认真,等礼佛完毕后,她还专门出去伸出手掌试探,见还没下雨,松了一口气。好了,走吧,也不能让表哥等的太久了,她正准备走,突然听到一个声音淡淡开口,“林小姐,我们又见面了。”第78章 她大着胆子,靠在了贺乾……“公子是?”林枕棠眨巴着眼睛, 她有些不解地看着面前一身黑衣,神色冷漠的男子。这个人,似乎是有点眼熟, 但她又确实记不起来这究竟是谁。“真没想到, 这么快就把我忘了。”那人微微一笑,却无限冷漠, “林小姐, 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是……荧惑公子?”这冷漠的语气和神情,林枕棠突然就想起来, 于是, 她不由得笑了,“是荧惑公子吗?”“不错, 是我。”荧惑双手抱臂, “林小姐来礼佛么?”“已经礼佛完毕了。”林枕棠说着, 侧身让了让, “公子也是来礼佛的吧。既如此, 公子请进吧, 我也该走了。”荧惑并没有进去,反而和她一道站着,“走吧, 我也走。”表哥的马车离她并不远,只不过走了几步便到了。此时, 她站定在表哥的马车旁边, 然后对着荧惑行了个礼, “公子,我坐这辆马车回去了。”“今日会下雨。”荧惑说着,抬头看了看天色, “我的马车稳,你若不介意,可与上次的兄长同乘。”这话虽然没说什么特别的,但是林枕棠还是生怕贺乾渊听到。她不由得往马车上看了看,然后低声婉拒道:“不必了公子,今日我不是和兄长来的,我是和……”话音未落,轿帘被白皙的长指掀开,紧接着,一个绛衣男子缓步走了下来。看到来人,荧惑面无神情,而贺乾渊亦是没有丝毫表情。半晌后,看着荧惑,贺乾渊冷笑,“怎么是你。”“哦,原来是贺将军。”荧惑闻言,双眸阴冷地瞥过贺乾渊,“别来无恙。”“自是无恙。”贺乾渊音色淡淡,神情漠然,他看向林枕棠,“真没想到……阿棠竟还认识他,真是令人惊讶。”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贺乾渊的口吻可没有丝毫惊讶,有的只是无边的阴毒狠厉。“表哥,是这样……那次礼佛,我差点遭歹人袭击,是荧惑公子救了我……”林枕棠赶紧解释,“我很感激荧惑公子,表哥切勿误会。”“歹人袭击?”贺乾渊眸中闪过戏谑,他阴毒地瞥过荧惑,淡淡道:“恐怕……这一切,不过都是你口中这位‘荧惑公子’的自导自演。”这话令林枕棠不明所以,她抬头去看荧惑,却见那人眉目阴沉,面色淡漠。“这……我与荧惑公子不过是偶遇,又怎么会那样巧呢?”林枕棠不愿让荧惑难堪,便开脱了一句,然后,她又忍不住问道:“可是……表哥怎么会认识荧惑公子呢?”她不知道荧惑的真实身份,这人也神神秘秘地从没有说过。这么想来,也应该算是一个秘密了,怎么表哥竟然同他很熟稔的模样呢。这么想着,林枕棠又看了看贺乾渊的面容。但是,此刻贺乾渊和荧惑的神情一样,皆冷漠淡然,似乎极为无情。而等她问出这句话以后,便无人回答了,众人都静悄悄地,场面一时间有些诡异。“若是不方便,就不必说了。”最后,还是林枕棠率先出口打破沉默,她双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荧惑公子,多谢你的好意了,只是今日枕棠随夫君来的,还是不打扰荧惑公子了。”贺乾渊本还双眸阴沉着,但等听到“夫君”二字,他郁气微泄了几分,瞬间,整个人便看起来好像没有那么阴森了。“既然林小姐今日是和贺将军,那在下便不打扰了。”荧惑也没说什么,他微微点头,然后捏紧了手中长剑,“再会。”“再会,荧惑公子。”林枕棠礼貌回应。对于荧惑的道别,贺乾渊却没有丝毫反应,他冷漠地看着林枕棠的侧脸,一双眸子又阴沉下来,“怎么,阿棠还想与他再会啊。”“不,表哥。”林枕棠努力平静容色,“枕棠只是出于礼数,表哥实在不必介怀。其实能否再与荧惑公子相见,对枕棠而言,都无关紧要。”“是么。”贺乾渊说着,看向了荧惑的背影,他低声冷笑,“他接近你,必是心怀鬼胎。说起来,什么林小姐呢?如今,你分明是贺夫人。”这话惹得林枕棠又微微羞赧,她覆下眼睑,轻声应了一句,“是。”看到她这模样,贺乾渊微微勾了勾唇,但他没说别的,只微抬下颌,“进去。”林枕棠顿了顿,然后听话地进了马车,她虽对刚刚那些话有些不解,却也没有出声再问。马车内,气氛微妙。林枕棠转过眼去一直注视着外边,根本不敢看向身边的那个人。不过此刻,她装着好像是漫不经心的模样,但是注意力却一直在身旁的那个人身上。“呵。”已经安静了许久,却突然又听得贺乾渊一声冷笑,他冷漠开口,“阿棠还未同我细说,那人刚刚所言,上一次与你同行的男子,又是何人?”还不等林枕棠解释,他又阴冷道:“他说是兄长,那么,我也很是好奇,这又是你哪位好兄长?赵芸?亦或是那宋时鄢?”“不是,表哥,你不要误会了什么。那次礼佛,是我二哥陪我去的。”林枕棠赶紧开口否认,她见贺乾渊依旧神情不悦,便讨好地凑过去,紧接着,她伸出细长白嫩的藕臂,大着胆子环住贺乾渊的腰。美人温香软玉,撩拨在耳旁的温热呼吸还带着香气,她似乎是为了讨好他,但是也仿佛带了些娇软甜糯之气,“枕棠既然已经有了表哥,那么……哪里还能想得起来那些人呢。”听到这话,贺乾渊神情好看了些,他哼了一声,虽然还是没说什么,但是林枕棠觉得……此时的气氛好像好了点。于是,林枕棠知道自己做对了。想了想,她又道:“表哥不要生气了,以后枕棠不同别的哥哥们礼佛了。”她说着话,头靠在贺乾渊的胸膛,此刻,表哥的心跳沉稳有力,带着莫名其妙的安心。半晌,那人终于出声道:“你倒是会为他们求情。”听到这话,林枕棠心中一动,她就知道自己若是不说些什么,表哥定然不会这么轻易饶过。此刻,贺乾渊微凉的手指抚上林枕棠的鬓发,他低声道:“你知道该怎么做,最好不过。”这话平静之下似乎狂涌着无数的恶意。林枕棠不知该怎么回答,便“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她抬起头看着贺乾渊,“表哥,说起来,你怎么会认识荧惑公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