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听到这些人,岳辰根本不惧怕,他哈哈一声道:“那几个王爷的兵权加起来不过十万,其中也就慎王兵权多些,约摸有个七万多,其他两个就更是不足为惧了。”“岳将军,这三位王爷的兵可都在周隶,来京都不过几日,而我们的军队几乎都在西部边防,来这里需走上三四个月。”姬毓见岳辰得意洋洋,便出声提醒着,“而且,边防之处,外族四部蠢蠢欲动,只要我们一有动作便会进军来犯,故此,还不好调兵入京。”说到这里,他又不禁叹息道:“再者,诸位将军,我军戍边将士有三十万,人数上已经十分引人注目,若真调了兵,只怕那时候京城中有兵权的都会联结,对我们十分不利。”姬毓说得这番话思虑周到,一时间,众人都皱起了眉头。这些人里,只有林枕棠一个人没有认真听,她此时依然头晕眼花,腿还软着站立不稳,只好扶着身边的那一棵树。她是没想到,这些人面对着那颗人头,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此时还浑然忘我地讨论起那些事情来。记得刚开始她在场的时候,这些人一个个都顾忌着不开口,如今却是视若无人,当着她的面便开始讨论起这等隐秘不发的军事机密来。这些事情林枕棠通通不感兴趣,还感觉到心惊肉跳,她想走,却又不知道怎么出去,正眼神飘忽着,却听又有将军开了口。“我们这里有八万多军队,忠勇侯和三个王爷加起来共十五万,他们要是四人联手的话。那……”李鹤说着,神情有些忧愁,“将军,末将以为,若是平阳一案他们四人都牵涉其中,那我们还是明哲保身比较明智……”几位副将你一言我一语地对着贺乾渊建言献策,但是此刻,贺乾渊却默不作声,他面容没有什么表情,只有那双寒凉的眸子冷冷瞥过林枕棠。看表妹的样子,似乎已经站不住了。“此事后议。”贺乾渊说着,走前两步,当着众人的面,竟然一把将林枕棠抱起来。虽然不是第一次抱了,但是这一次有这么多人在场,这样做也实在是……太难为情了。林枕棠微微惊呼一声,她低声道:“表哥……这么多人都看着……”话音刚落,十几位将军十分上道地纷纷转眼看向别的地方,全然都是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二人的模样。这其中只有那位大大咧咧的岳辰将军笑呵呵道:“大将军可真是怜香惜玉啊!您此时要送夫人回府吗。”这句话让其他人都吓了一跳,姬毓更是暗暗拿胳膊肘捣着岳辰,让他不要乱讲话。但是令人惊异的是,贺乾渊却没有生气,他低首看着林枕棠,冷冷一笑,“是啊。这小东西精贵得很呢,不过是看了个人头,便没了精神,比兔子还难养。”他的语气带着漫不经心,眼神亦是浅淡漠然地看着众人,又说起了军事,“至于起事……诸位将军不急于一时,反正陆玟那个废物倒也是有趣儿,先看看他和他的人能玩出什么花样儿来。更何况……就他们手底下的兵,不过酒囊饭袋,哪配得上和我贺军相提并论。”这话听得林枕棠心惊肉跳,看吧,她早就说表哥有造反的心思!可惜自己已经选择了贺表哥,那么以后也不得不跟着表哥做个乱臣贼子了……这么想着,林枕棠哀愁又慌乱,但是除了林枕棠外,无人显得惊慌失措,毕竟,在场俱是贺乾渊的心腹,他们早就有了造反的心思。故此,此刻众人不仅不慌张,反而还都哈哈大笑,“是,将军说得不错!我们贺军多少年摸爬滚打,而他们却有几十年未曾上过战场了,的确不足为虑。”贺乾渊颔首,“你们先练兵,今晚来府里,恰克木图伏诛,我当奉卫军师为座上宾。”卫稷听到这话,微微笑了笑,“卑职不敢。”其他人则抱拳行礼,恭送贺乾渊。事情都已经交代完毕,贺乾渊继续抱着林枕棠向来路走去,他走得很快,可以说是大步流星。此刻又只剩下她和表哥两个人了,林枕棠便忍不住再一次在贺乾渊怀中瑟瑟发抖。可是,这么下去是不行的,她想了又想,觉得表哥抱着身穿男装的她的确多有不便,外人看到了会怎么说啊……于是,林枕棠终于鼓起勇气,微微抬首看着贺乾渊,“表哥,放我下来吧,我已经好多了……”这话语气娇软,带着显而易见的恳求。但这点恳求根本没有打动贺乾渊,他微微俯身,对着林枕棠冷冷一瞥。那一眼似乎是带着几分生冷与阴毒,林枕棠不由得缩了缩,她再一想到表哥刚刚和他的副将们看着那颗狰狞的人头,面目欣然的样子……表哥果然是魔鬼,不止他,甚至表哥的同僚,也俱是修罗!她实在是后悔。当初,她着实不该叩开贺表哥的房门……第60章 璟哥哥就这样, 她被贺乾渊一路抱着出了军营,一路上头都不敢抬一下。而等到了军营大门前,秦羽已经站在那里了, 他的旁边是备好的马车。贺乾渊便抱着林枕棠, 将她轻轻放进了马车中。这辆马车很大,里面备好了软垫, 还有林枕棠之前的衣物, 也整齐地放在上面。进入马车之后,林枕棠只低着头, 不敢说话。她察觉到贺乾渊阴沉着面容, 一眼看去就很不高兴的模样,便也不准备换衣服了。这里离林府比较遥远, 若是骑马还能快点到, 但若是坐马车, 恐怕得走三四个时辰。这么长的时间, 若是都和表哥在一起……林枕棠想到这一点, 瞬间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不动声色地往一旁靠了靠,不想离贺表哥太近。贺乾渊察觉到了林枕棠的小动作,他隐秘不语, 只暗暗注视着。天色已经暗了,路上就这么一辆马车, 而等马车到了林府, 恐怕都要到深夜了……这么长的时间, 林枕棠本还僵直着身子立着,但是身旁人半晌都没有说话,她便渐渐也轻松了下来。说实话, 累了一天,林枕棠此刻只觉得自己气都有几分喘不匀。马车中间有一方案几,上面摆了好些甜点和糖果,林枕棠粗略看了看,有好几样都是自己爱吃的。想起来,今天晚上她还没用晚膳呢,前面连惊带吓的没发现,这会才感觉到自己有些饿了。但是表哥在这,她也不好去吃,便干脆闭上眼睛,全然不去看那些精美的糕点。她没有发觉的是,那边的贺乾渊一直沉沉注视着自己,突然,她听得贺乾渊冷冷地开口说话,“表妹准备就穿着这身衣服回府?”这身衣服是粗使的下等小厮穿得,林枕棠当然不准备穿着这件衣服回府,但是,在马车这种逼仄窄小的地方,她实在不好换衣服,特别是身旁还有贺表哥……这种情况下,不如穿着这件小厮的衣服算了!这么想着,林枕棠努力平定容色,轻声道:“是,表哥。反正天暗了,也没人能看到。枕棠就不准备换了。”这答案自然让贺乾渊很不满意,他大手一挥,将林枕棠环在身侧,语气懒洋洋的,带着一丝心不在焉,“我为你换。”林枕棠害怕的正是这个,她赶紧往边上靠了靠,“不用!表哥!”说着,她又怕自己拒绝地太激烈反而让贺乾渊起疑,便咬了咬唇,小声加了一句,“真的不用了……”可是等林枕棠再一次看到贺乾渊的面容冷厉下来,眉目愈发阴沉的时候,心中不由得又是一惊,便很快改了口,“枕棠……都听表哥的。”她转变的确实极快,几乎没有多少纠结犹豫,贺乾渊看着她,冷冷一笑,“呵,你倒是会审时度势。”说着,他直接将林枕棠原本的绯色长裙拿了过来,然后去解林枕棠身上的麻衣。之前没发现,此时借着马车内昏暗的烛光看去,只见这麻衣料子粗糙,早在不知什么时候就使得林枕棠娇嫩的肌肤泛了红。贺乾渊看到了,眉目又是一沉。林枕棠看到了,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她不知道贺表哥为何又神色不悦了,她有些害怕,甚至于屏住了呼吸,只静静看着贺乾渊。贺乾渊则神色阴郁,皱眉不知在想什么。这衣服是他命人早些时候就备好的,只是这麻衣通常是粗使杂役的衣服,凡身份地位高些,都不会穿这个。“秦羽。”他沉声唤道。秦羽一直在马车外等候,此刻听到贺乾渊叫他,立刻走近了,恭敬回应道:“大将军?”“衣服是谁准备的?”“回将军,是元佑。”贺乾渊没听过这个人,但他也知道元佑亦是秦羽手下亲兵,自己吩咐的琐事,大多由这些亲兵处理。明明知道林枕棠是自己的人,却为她准备这样的衣服……“你让他去刑房……”贺乾渊正准备让元佑去领鞭刑,却感到手上一热。定睛一看,竟是林枕棠的手。她拉住了自己。“贺表哥。”林枕棠看着他,带着几分轻柔地笑意,“没什么关系的,擦点药很快就好了。”贺乾渊不语,他的容色仍旧带着几分冷意。林枕棠刚刚便明白了贺乾渊的意思,她觉得这个叫元佑的人真是倒霉,明明是自己皮肤过于娇嫩了,根本不关别人的事。想到这里,林枕棠轻轻摇晃着贺乾渊的手臂,语气带着娇糯,“璟哥哥,你就饶了他吧。”此话一出,贺乾渊不由得一震。此刻,他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是那份冷漠和肃杀却悄悄地淡了。林枕棠察觉到了,她偷偷松了一口气。这个亲兵的命,想来是保住了。说起来,别人因她而死,她心中既觉不忍,又感到似乎有千斤之重。还有一点,她不愿再让表哥杀无辜之人。秦羽在马车外边听到她林枕棠的声音,又半天等不来贺乾渊后半句话,便知道元佑已经逃过一劫。不过,他依旧秉持着职责,继续问贺乾渊的意思,“大将军?”“无事了。”贺乾渊的声音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漠疏离。“是。”随着秦羽的离开,马车内又沉寂下来。只有贺乾渊静静地看着林枕棠,半晌,他终于开口问道:“刚刚,你叫我什么?”林枕棠不答,她有些害羞,垂下眼眸娇嗔一句,“贺表哥,我冷了。”她的麻衣刚刚褪下,此时双臂裸露,在春日里春寒料峭的夜晚有些微凉。看到这一幕,贺乾渊冷哼一声,然后着手为她取下束胸带。冷气划过,林枕棠不由得冻得一个激灵。她正发抖,却突然腰上感到一股力道,原来是贺乾渊将她抱了过来,抱到了自己的膝上。这个动作十分突然,林枕棠心中丝毫没有准备,她不由得轻声低呼着。但是,就面前美人衣衫轻薄又鬓发微卷的模样,使得这一切都显得十分娇媚。此刻,贺乾渊身上的明光甲冷冰冰又硬邦邦的,垫得她疼痛又寒凉,顿时,林枕棠有些不愿在贺乾渊怀里坐着。于是,她低垂眉眼,声音低若蚊蝇,“表哥,马车窄小,这样不太方便。”“是吗。”贺乾渊眯了眯眼,声音带着冷漠,他双手环住林枕棠,在她耳边低语,“这就想离开了?表妹不知道,想从我这里换走一个人的命,就得付出代价。”没有想到贺乾渊会这么说,林枕棠微微怔住了,她一双大眼睛泛着潋滟波光,看着贺乾渊,林枕棠低声道:“什么、什么代价……”听到这话,贺乾渊冷冷一笑,他双手掐住林枕棠不盈一握的楚腰,语气阴沉,“表妹明明知道,又何必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