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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粉黛无颜色 第159节(1 / 1)

淑妃得知了贵妃临盆立时如临深渊,茶饭不思在宫中等消息,不停合掌对天祈祷,最好母子俱伤,一双见了阎罗。漫天风雪中小柱子飞马奔回来,跌跌撞撞进了康宁殿。彼时众妃恰来请安,小柱子整个成了雪人,扑通一声跪地,匍匐到太后跟前,含泪道:“贵妃娘娘赏雪不慎滑了一跤,闪了腰,早产加难产,小皇子殁了......”太后眼皮一翻,向后栽去。淑妃险些当场雀跃,真的灵验了!三日后定柔朦朦有了一丝神智,昏沉沉如在云端,身子周围几个汤捂子,耳边时而闻得哇啊哇啊的婴啼,和男人气呼呼的声音:“臭小子!还有脸哭!继续打他屁.股!”眼皮沉如灌铅,四肢百骸似有万斤重,一连七八天,连睁开眼都没有力气,口中灌进热热的汤汁,她只觉一生都没这么累过,偏那两个声音促狭,总聒噪,吵得她不安稳。一个嗓门洪亮,哭的房梁快掀翻了,一个冷声哼道:“打他屁.股......”春和殿设了一个小灵堂,置了一副楠木小棺椁,皇帝从行宫回来扶着小棺,望着空白无名的灵位,泪眼婆娑,悲痛无限,整个人好似苍老了许多岁。每日坚持视朝,坐在金龙宝座上神情恍惚,卿家们连连劝解:“陛下春秋鼎盛,还会再有皇子的。”皇帝听罢,以一手覆面,泪水从掌心滑出。三日后出殡,铺天盖地的送葬队伍,葬在了帝陵风水墙外的一个土丘上。淑妃坐着翟车等在华琼门,沈从武散值过来,掀帘问:“陛下那个人诡计多端,不会有差错罢?”沈从武悄声道:“姐姐放心,送葬的在半路歇息的时候,我派人悄悄混入,敲了棺木,不是空心的,抬棺的我也买通了一个,说那分量正是个婴儿的,没人无聊到会拿这种事诈诡的。”淑妃这才稳稳放下了一颗心,果然老天是眷顾她的!宗昱是天生的九五至尊!产后半个月定柔才有了些许精神,喝了燕窝粥,加了个枕头侧躺着,两个奶母轮换喂完了奶,小婴儿食量惊人,吸得她们空了,好像只吃了个六成饱,意犹未尽地撇着嘴哇哇。张嬷嬷说:“哎呀喂祖宗爷,再忍半天,谁叫你金贵呢,添个奶娘还得过五关斩六将。”定柔摸了摸自己的,瘪的。心下一疼,有气无力地对她们说:“把皇儿抱过来......我搂......一会儿......”张嬷嬷端着明黄襁褓,是大襁褓,这孩子虎头虎脑,生下来有八斤九两,那手掌,那小腿,全不似个刚落草的孩儿,骨韵与陛下的轩昂魁伟如出一辙,怪不得贵妃生的那么艰难。定柔做的那些小襁褓皆是比着两个女儿的,谁知用不上了。小婴儿呜啊呜啊被塞进锦被,白里透红的小脸,剑眉丰唇,一双眼瞳如曜珠闪着光,生的极明亮,小嘴噘着,不停左右寻摸吃的,模样娇憨可爱。亲娘的手指碰了碰软糯糯的脸蛋,立刻偏头含住了,用力吮起来。定柔指尖一阵疼,忙拿出来,小婴儿正吃的起劲,立刻嘴巴一撇,挥舞起拳头大哭起来,小腿踢腾着,把襁褓都踹开了。张嬷嬷过来,愁眉苦脸道:“小殿下哟,你都换了两个襁褓了,拆开里头的棉絮都是洞,老身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定柔被逗笑了,牵动伤口,疼的直吸气。皇帝掀幔进来,瞥见这一幕马上皱了眉:“你才将有了一丝力气,抱他作甚。”定柔问他:“奶母找到了没有?你儿子成日吃不饱。”皇帝走到床前望着哭的打呵欠的儿子,摸着小脸道:“找了几个,我想多查查,他们的亲眷四邻,每个都得过几遍,防止有纰漏了的。”定柔拍着儿子,小婴儿慢慢打起了瞌睡,定柔嘘了一声,皇帝望着小妻子削瘦的美人颔儿,面颊苍白如纸,心疼不已,待襁褓里的小人睡沉了,亲着母子俩的额角,颤声道:“吓死我了,那天你已没了鼻息和脉搏,孩子娩出来也没气息,我当时觉得,霎时间暗无天日,她们拍打了几下小屁.股,孩子才有了哭声。郑太医施了金针,你总算缓过了一口气。”说着眼眶泪雾迷离,定柔伸臂抚摸他的脸,含泪笑道:“这么好的夫君,我怎么舍得丢下。”他将母子俩拥在怀抱,半张脸贴着她锦被下的胸口,心有余悸地求道:“咱们儿女双全,以后不要再生了好不好,我求你......”右手虎口处一个醒目的月牙新疤,正是生产那日被被孩子娘掐的,当时指甲顶到了指骨,血流了出来,男人生生忍着。事后还说,这点子小疼和娘子分娩之痛比起来,算的了什么。好一会儿后,他说:“儿子的名字我取好了,唤作晔儿,宗晔,日曜之光曰晔,兴盛昌明曰晔,美玉其华曰晔,灼灼于人曰晔。”定柔沉思道:“你对他如此期望,可我......”孩儿应当继承夫君的夙愿,做个驰骋疆场的人,讫情自恣,安时归田园,做个闲散隐士,战时披甲执戈,不破楼兰誓不还。皇帝将食指按在她的唇上,抬头郑重其事地道:“大男儿生于天地间,当有吞吐宇宙之精神,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岂能一味避世隐逸,图求畅快安逸,他生在帝皇之家,这是他的与生俱来的责任。”第155章 未来之君一番筹谋……杏花时节, 万顷碧空如洗,云淡日煦,杨柳风吹拂着面颊已感觉不到寒意。定柔仰靠着乌木摇椅, 额头勒着红抹额, 身上盖着芙蓉毯,宫女侍立在身畔捧着粉青釉描彩莲镂香炉, 焚着养神的瑞脑。树头一丛湖色轻飏,嫩芽如针, 柳花飘香, 正是晒来做茶的好时机, 她想起师傅爱吃柳茶。已出了月十多天, 身上还是没多少力气,饮食都要人喂, 连抱一抱孩儿也抬不动手臂。这一次元气耗损巨大,她自己也觉得浑似死了一遭,太医说, 且得长久的将养,十年内不宜再有孕了。“妹妹......”一把婉转关切的语声传来, 锦彩堆秀的华衣裙衫由远至近, 内监尖细的嗓音传皇后和各位娘娘至。半个时辰前小栋子飞马来报, 听闻贵妃已能下床, 后妃们要来探望, 要定柔快些准备, 别露馅了。这事若拦着她们会被起疑, 小皇子的事不容任何纰漏。小宗晔恰好睡着,张嬷嬷指挥宫女抬起小摇床到后头的天云斋避一避,隔得远了, 听不见儿啼声。寝室有小儿的奶香气味,定柔便让她们扶着到院外。皇后领着一众妃御到了近前,花攒锦簇,浓烈的脂粉味掩盖了杏花的淡香,围着你一言我一语,一叠声地关怀,连被软禁足的林顺仪也来了,附和着说知疼着热,眼底隐隐藏着幸灾,再三求了太后,来“抚慰”的。乌木椅里的女子形容憔悴,比从前清瘦了一半,面上血色不佳,姣好精致的五官韵致着脆弱的美丽,娇小的身子躺在那里,仿佛一阵风会被吹走。月笙她们搬了十几张玫瑰椅和茶案,呈上白毫茶和蜜饯糕饼。皇后坐在右侧含泪握起一只纤柔的手,拍一拍手背,声声劝慰:“妹妹万不可忧思劳神,最是伤身子的,你还有两个公主,本宫回去就求太后,将玥儿送来......”定柔努力浮出一个惨然的笑,不停咳着,学着西子捧心的样子,哀莫地道:“入春后感染了风寒,陛下说怕过给孩儿,暂时别叫她来了。”玥儿现在近一岁半,伶俐活泼,已会模仿学舌,见了弟弟,别一时嘴快泄露了。淑妃在左,捏着帕子啜泣,哭的无限哀惋,比夭折了自己的骨肉还伤心。“委实可惜了,妹妹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定柔咬了咬腮勉强挤出泪,有气无力地说:“不成了,太医说经此重创,元气大伤,又添了下红之症,不会再坐上胎了。”淑妃哭着一惊,心下顿时窃喜,眼前的女子衰败孱弱如风中残花,心若死灰,看样子天寿不永了。老天有眼!哼,怪道戏文里说红颜薄命,媚惑君王的女人没一个有好下场,活该!到午膳前她们才走了,留下的胭脂味久久散不去,定柔应付的十分疲累,她本就不是善于演戏的人,如今为了儿子的安危不得不装模作样。皇帝到是十分自如,演的入木三分,据说当着人一提小皇子眼泪就来了。两个宫女扶着慢慢走回寝室,身上沉的像负了包袱,小宗晔已被抬了回来,仍呼呼地睡着,举着小拳头,模样娇憨。用罢膳躺回了床,定柔让奶母把晔儿抱来,她要搂着睡。母子俩一大一小躺在一起,定柔指尖抚摸小脸蛋,肉嘟嘟的,光滑细嫩,手感颇好,月子竟长了八斤,红润康健,活力充沛。母亲吃着流水似的补品,却没怎么将养起来,她感叹:“儿子,你是吸了娘的精气吗?”睡了一会儿皇帝便来了,屋子里的锦幔帘幕都摘了,换成了透气轻容的梁平竹帘,绘绣半叶交心芙蓉图案,垂着同心结紫晶络子,阳光朦朦胧胧欲透未透,悠然惬意。皇帝每日午间都会回来小憩半个时辰,争分夺秒守着妻儿。问了问她午晌吃的什么,孩儿闹了没有,那些人可有起疑,然后去洗漱了,定柔往里头挪了挪,斜躺着,张嬷嬷将小婴儿也挪了挪,皇帝掀开一角卧下,一家三口共衾一床被。他探头吻完了孩子娘,又亲儿子,怕吵醒了只轻轻触了一下,这小家伙哭恼了声如洪钟,震得耳膜发聩,他都怕了。她脸贴着绣枕一双眸子清莹莹,问出了皇帝的心事,他一直害怕她身子弱会受不住,便一再拖延,这会儿她再三追问,并保证已做好思想准备。他掩饰不过,无奈回答:“我已筹谋好,让晔儿在外头成长。”定柔先前已猜到几分,并不惊讶,问:“你是怕有人害他?”皇帝拇指温柔地摩挲小婴儿的脸蛋,指上的玉扳指色温质腻,他道:“不全是为了这个,若只如此,何须偷偷摸摸,他又不是私生子,我还怕那些蛇虫鼠蚁不成。经过那次行刺,我想了很多,我要让他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经纬天下的男儿,将来做个有道之君,英明之主,接替我鼎定盛世,守护你们母女三个。”母后从前说的话意义深刻,生于膏粱锦绣之中的孩子,翠围珠绕,不免耽与旖旎安适,沉浸纸醉金迷,少了攻伐求取之心,丧了锐气锋气。男儿身背家国社稷,经纬天下之大责,首要磨砺心志,锤炼其性。璞玉不琢,不成美器。修长的手指为她拢到耳后一缕碎发,他意味深长地道:“他生作男儿身,诞育帝皇之家,一出生就置身风口浪尖上,此行一为暂时避开这些尔虞我诈,二为修身养性,我不想再用母后锤炼我的方式,那样他会很痛苦,说不定还会生了叛逆,成为一个极端的人,我幼时曾一度恨极了母后。我要让他到下民之中去,耳濡目染,自小养成朴实淳正,坚韧务实的性子,知节气,识五谷,勤四肢,而不是在宫中养尊处优,听那些千篇一律的圣贤文章,做闭目塞听的皇子。”定柔两串泪顺着鼻梁滚落,凝视着十月怀胎的儿子,万般眷恋,哽噎问:“要去很久吗?什么时候走?有多远?我能常常见到他吗?”皇帝伸臂拥住母子俩,心疼道:“本来要去很远,陇上土地肥沃,民风淳朴,是最好的地方。可我思来想去,不能让他离得我们太远,世事难料,万一哪天宫中有变,他也好及时回来,此事只有母后和四弟知道实情,我已拟了遗诏,一式两份,一份封存昌明殿,一份藏于大正殿“大公至正”的匾额后,一旦有不测三公和几位上卿即刻公告天下。”是以孩儿就在京州,离京城百里外的端县,一个小村落。一处青砖绿瓦的小宅。名义上是田主,经营着几百亩旱田和水田,让他从鸿蒙之初就学着管理庶务。他身边的人都布置好了,有武艺高强的暗卫四时蛰伏,有大内高手化妆成仆人不离左右,有医者守护,周围的佃农皆是安插的人,一旦有危机会倾尽全力保护他。只是有一点,学堂离得很远,在十里地外的小镇上,要披星戴月步行,和民间的孩子一起读书,风里雨里,这是对他的考验。婴儿睡得正香甜,皇帝轻轻吻着天庭饱满的小额头,眼底尽是慈爱和不舍:“不能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孩儿,孤单影只。我们争取每隔一段时日去探望他一次,不过不能去的太勤,我是地主公,你是地主娘子,我们在外经营生意。到八岁他的心性养成,届时再回来,公布他的身份,我亲自来教养他,传授治国之道,权谋之术。”定柔泪水急掉,夫君为了我们母子几人呕心沥血筹谋,可谓良苦也。时光匆匆,襁褓里的小皇子穿上香色蟒纹小袍,前囟一片乌油油的留发,被抱出屋子,虎头虎脑,一双明亮的眼珠如凝露流盼,看到什么都稀奇,含着小拳头咯咯咯,童声爽朗。一天下来抱得几个奶母手臂酸困,活似个小秤砣。也不曾生病不适,委实健壮。本来定好了百天大的时候离开,等小宗晔身子壮实了再挪窝,但皇帝看着小妻子依旧憔悴的模样,望着孩儿的眼神痛如割肉,为怕她伤心,改到了半岁,半岁改八个月,八个月变十个月,直到耽搁到了一岁零三月。小婴儿长成了垂髫小童子,长全了乳牙,早早戒了奶,胃口好,进膳香,活蹦乱跳精力旺盛,会喊娘亲和爹爹,小嘴时而蹦出让人捧腹的词汇。皇帝自来奉行抱孙不抱子,不小心破忌了。定柔打着养疴的旗号在行宫一养就是一年多,几乎忘了皇宫还有个春和殿,皇帝每日早出晚归,宗晔的保姆钦定了张嬷嬷的长女萝姑,极妥帖的人,做名义上的养母,安可和安玥偶尔来小住,宗晔换上朴素的小袍,皆说是萝姑的孩子。两个女儿和小弟弟玩的欢乐,根本不计较是谁的孩子。太后为避怀疑不曾来过,想念孙儿成疾,皇帝亲自画了像送去,太后赞说:“这眉毛、这鼻子嘴跟禝儿一个模子,是大贵之相,眼睛像他母亲。”看完了塞进袖袋,一刻不敢离身。暮春四月,皇帝终于在一个吉日下了命令,亲自抱着儿子哄拍睡,萝姑接过打着睡鼾的小稚子从行宫后门上了马车。抬着几个箱笼是定柔为孩儿缝纫的四季衣裳,能穿到八岁,就怕到时候尺寸不合适,她再改。泪眼婆娑中,一行便衣簇拥着,从鼪鼯之径往城外驰去,一路有隐卫开道。定柔望着马车消失的林荫小路,依偎在夫君怀里哭成了泪人。皇帝的语声也是酸痛的:“等安顿下来我带你去。”她摇摇头,别因为我这个不争气的娘,让孩儿置于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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