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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节(1 / 1)

下着大雨,白天还好,眼看天色渐黑,车灯的狭长的光束尽头像黑洞,带着吞噬一切的危险气息,雨点在穿过光束事愈加清晰。司机明显放慢了速度。刚上路时她和小蒋老程还会聊会天,这下疲倦的几人做了两个小时的车却不敢睡。车厢内的气氛有种隐匿的紧张感。“我们找个平坦的地方停下。”车里光线暗,他们看不清司机的表情,这声音像是故作轻松。这种暴雨天气走山路,最容易遇到山体滑波或碎石砸路,继续走下去,不确定的危险太多。司机常在这一代走,他提出这个建议是形势所迫。更是在说,他们已经陷入了十分危险的境地。老程应和了一声,声音倒是平常,不像身临险境的样子。司机仔细看着路标和指示牌,小心翼翼行驶了半小时,在一段两面不环山的路面停了下来。几人微不可闻的松了口气。走到现在,宋清舟有点饿了。她背包里放着平时吃的小零食,她掏出来顺便分了些给其他三人。老程坐在副驾,转头看了眼宋清舟。这种情况下,换做别的女孩估计都快吓哭了。他作为老记者,这种惊险的经历自然不少,但再次遇上也会捏把汗,小蒋平时很爱开玩笑,今天话也不多了。大家都在撑着,何况一个姑娘。不过这个宋清舟确实给了他很多意外。原本面试时,只觉得这小姑娘长得漂亮,毕业院校也是日本有名的d大,这种漂亮女孩一般不大能吃苦,像这种出差的工作,女孩子也会很抵触。恰恰令他没想到,宋清舟可以说是新闻部最漂亮的门面,也是最不矫情的女孩。做事很大胆,明知这次出来有危险性,也没二话。明明长了一副需要保护的样子,遇到自己不相干撒个娇或者找个托词推了,也不会有人逼她去。偏偏她做起事前不怕狼,后不怕虎,很拼。这次收到去运城的任务,他下意识就想到宋清舟,她一般不会推辞,其实这样想想很不公平,不能因为一个人好说话,就可着她一个人用。宋清舟吃完东西,老程让她睡一会,雨势没有减小的迹象,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可能很长时间会待在这,还不如休息一会儿。宋清舟依言睡了,这一睡便到了凌晨。没有多久就要天亮,雨也比之前小了。车子继续行驶。然而……“运城矿山今日凌晨发生一起山体滑坡将一辆行驶的车辆半掩住,当地消防紧急出动,将车内受伤人员全部救出并送往医院,具体死伤不明。”这条新闻夹在众多全国新闻中很快播报完毕。宋清舟醒来时,只觉耳边嘈杂凌乱,很多医护人员在忙。昏迷的前一秒,她以为自己要死了。乘坐的车子突然遭到钝重的袭击,很多石头从山体的斜坡下滚落撞在车上,被雨淋透的淤泥缓缓向下。落在地面吞噬了半个车子。之后车子剧烈摇晃起来,顶上猛然又被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她脑袋磕在了车窗,失去了意识。他们凌晨出发,司机开了没多久,天就亮了。为什么她睁开眼,眼前还是一片黑暗。她抬了抬手,手腕处有点疼,应该是被划伤了。但也没有疼到不能动的地步。她忍着疼抬起来,展开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右眼。指尖下是柔软的纱布。她好想暂时看不见了。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事,她缓缓坐起身,只能靠耳边听着周围的动静。想找到手机打电话,发现这一件小事自己都没法做到,像跟这世界完全切割了。第68章 这种无力感并不是第一次……这种无力感并不是第一次。在宋媛去世后, 她急着回国的想法被一盆冷水浇灭,她麻木地处理好她的后事,却没有马上回国。宋清舟依旧待在那间屋子里, 客厅的落地窗下面宋媛养得绿植长得依旧很好,旁边的茶几上还放着她经常翻得书。窗外的风一吹, 沙沙作响。即便办完丧事,她依旧不觉得这人已经离开了。屋子里仿佛还散落着她的气息, 但又冷清的可怕。宋清舟知道,宋媛与初恋林先生分开后,她情绪有了很大波动, 常常失眠, 那段时间也是依莎绫乃自杀后, 她终于在母亲面前也带上面具, 装作在学校很开心的样子。宋媛不想让自己影响到她, 似乎也带了面具。宋清舟咬着牙熬着,总觉得一切都会过去。这样到了大学二年级,和苏彤成了朋友, 她状态慢慢调整过来, 不断向她提回国的事。明明当时她很开心。服用抗抑郁的药只是让她更嗜睡,她一有时间就陪着她,出去散步, 看电影,她的精神状态明明有了很大改善。或许那已经是她能撑到的极限了。她一直很痛苦。宋清舟终于跌坐在地上, 看着满屋子母亲留下的痕迹放声哭起来。她撑的很辛苦,有时候也很自责。宋清舟不想离开这间屋子,总觉得人死了,不单单就这样消失了, 或许她以另一种形式还在。过了段时间,她找了份工作,收养了附近常喂的一只流浪猫。有一晚刮台风,宋清舟发现猫不见了。这只猫以前就在周围晃悠,她在家找了一圈没找见,想着应该又去了房后那条巷子里。她拿了把伞,出了门。雨下的还不大,风刮的很狂,只见路面上唯一一个行人被风追着向前,撑着的伞扭曲着,最后从行人手里脱落刮跑了。她把伞压低,转弯往后面的巷子跑。地面的积水已经漫过脚踝,她根本跑不快,风雨肆虐,身体摇晃着向前,像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她扶住墙面,手中的伞蹭一下被风刮飞了。冰凉的雨砸下来,她打了个寒颤。好在看到那只橘猫正淌着水朝这边走,它四肢被水淹没,风势太大它亦步亦趋走的很艰难。她想在过去一点,淌水扶着墙面走了几步。这时,刮过来的风比方才又大了几倍。在身后街道上焦急的鸣笛声中,分辨出一道咔嚓声。随即身后的树被强风挂断,不到三米的树从树干的半截断裂砸了下来。……所以那段时间,她不光精神世界一片黑暗,眼前也是伸手不见五指。好在经过治疗她只坏了一只眼睛。手颤巍巍地抚着右眼,回想昨晚在车里的情景。灾难发生在几秒之间,她只觉一阵剧痛便失去了意识。不会,连这只眼睛也坏了吧。她动了动腿,没什么痛感,微微松了口气。放下双腿,坐在床沿,双脚在地上摸索了下,没触到鞋子,她便把脚伸远了些,双手撑在床上,有一只胳膊一阵痛感,屁股一滑,人从床上滑下来,双脚落在冰凉的地面。这么一滑,上身不稳,往后倾斜,她本能地用那只没受伤的手去扶床,掌心一热,落入一个人的手中,手掌宽大温热,用力地扶住他,“谢谢。”她温声道谢。随后抽回手。然而……没有任何回音。面前的人喘着粗气,像是刚刚跑进来的。看不见时,感官的会变得敏感。她能清晰地感觉,这人身量很高,应该是个医生。“请问,你是医生吗?跟我一起送过来的同事怎么样了?”等到的还是沉默。束北年瞳孔微缩,眼睛蒙上一层水雾。宋清舟面色有些苍白,唇色浅淡,右眼被白纱布包扎着,左眼明明看着他,细看却稍微有点空洞。显然看不见他。他双唇颤了颤,不知怎么回答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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