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随便, 都可以。”“那我煮鸡蛋面。”丘峦总觉得自己男朋友的声音和往常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但又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能是因为刚睡醒吧？他这么想着，转身去了厨房。卫生间里, 列缺尽量加快速度解决完手上的事。低头一看, 丘峦的睡裤被他不小心弄脏了。这可怎么办……先换了再说吧。列缺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一条缝，看了眼正在厨房忙碌的身影，然后飞速打开门, 两步做三步跨回卧室。身后骤然响起丘峦的询问声：“男朋友你出来了呀？”“嗯……”列缺浑身僵硬地站住, 没敢把头转过去。“面要煮好了，你收拾完快来吃吧！”“好。”列缺一头钻进卧室, 两三下换成了自己的衣服。他看了眼被弄脏的睡裤，耳根微微一热，拿着去了卫生间。桌上的早饭已经做好了，热腾腾的面条上放着金黄色的煎蛋，另外还配有焯过水的青菜。丘峦正摆放着碗筷, 看到列缺从卧室里出来, 对他说：“来吃吧。”“我……”列缺指了下卫生间的方向：“你先吃, 我去洗洗, 马上就好。”“不用, 你留下来我洗就可以了。”列缺哪敢留给他洗, 不等他多说，扭头迈进了卫生间。外面的丘峦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乖乖地坐在桌前等着自己的男朋友出来吃早饭。他打开手机查看了一下今天的天气，看完后随手点进了时下最流行的聊天软件，先输入账号再输入密码。好友列表只有寥寥数人, 第一个是他的爸爸夏满, 第二个是季朗, 第三个是一个叫做于明萧的陌生名字。唯独没有列缺。除了他的爸爸以外，就属于明萧发给他的消息最多，但都只有最新几条。他的手机摔坏了，换了新的手机登录，以前的聊天记录都看不了。爸爸：早上不要忘了吃早饭，晚上空调不要开得太低，有什么事记得给爸爸打电话。季朗：丘峦，你最近去哪儿？没事吧？于明萧：丘哥，你那边怎么样？等过几天放假，我就来蒲城看你！丘峦挨着回复消息，发完最后一条，正好列缺洗好了睡裤从里面出来。“男朋友。”丘峦叫住他问：“为什么我没有你的好友呀？”“你问这个啊……”列缺已经逐渐掌握到了撒谎的精髓，十分淡定地回答：“那天我们吵架了，你就把我的好友给删了，怎么加都加不上。”明明连好友都没加过，却说得跟真的一样。“噢……”丘峦默了默，接着问：“我们以前经常吵架吗？”列缺扯了下嘴角，心想，吵架算什么，打架都是家常便饭。但他没真这么说，随便搪塞了一下：“没有经常，只是偶尔闹点儿小矛盾。”丘峦听了这话，连忙说：“那我们以后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好啊。”话虽如此，列缺并不认为丘峦会做到说话算话。等他恢复了记忆之后，八成就会翻脸不认人。他坐到饭桌前，拿起碗筷，瞥了眼丘峦的手机屏幕：“你还记得你的账号和密码？”“记得。”丘峦点头：“密码是我的生日。”列缺并不知道他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担心他一会儿问起来回答不上，急忙转移话题：“有人给你发消息吗？都说了些什么？”“有。爸爸，季朗和于明萧，他们都很关心我。我说我最近出门去散心了，没有提到车祸失忆的事。”丘峦说完问他：“男朋友，你知道于明萧是谁吗？”“他啊……”列缺边吃边说：“你的一个朋友。”“那你和他熟吗？”“熟。”丘峦打架的时候每次都把他带来，能不熟吗？但列缺只记得这人是个胖子，天天像个小弟似的跟着丘峦，丘哥长丘哥短，别的就不清楚了。“对了，丘峦。”这还是丘峦失忆以后，列缺第一次当面叫他的名字，“你像以前那样叫我阿缺就行了，不用一直叫男朋友。”“可是……”丘峦想说他更喜欢‘男朋友’这个称呼，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说：“你是因为不喜欢我叫你男朋友吗？”“不是……”虽然他们院系不同，但学校只有这么大，列缺担心别人听了之后会误会。丘峦追问：“那是为什么？”“因为……”列缺昧着良心说：“我更喜欢你叫我阿缺。”丘峦这下没再追问了，脸上的阴霾也一扫而光，抿着嘴角微微一笑：“那我以后叫你阿缺，你以后就叫我小峦。”“小峦……”这个称呼实在是太亲昵了，列缺一时半会儿还不习惯。“嗯？”“这几天你先待在家里好好静养，等复查结果出来之后再回学校。”列缺仔细叮嘱着：“另外，不要轻易和别人说自己失忆的事。”“我知道了，阿缺担心我遇到坏人。”“嗯。”吃过早饭，丘峦和列缺重新互加了好友，并把他送到电梯门口。他听列缺的话，一个人乖乖地待在家里，洗了碗又去洗衣服，收拾被子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方。丘峦捡到手里看了眼，是列缺的校园卡，估计是换衣服时不小心掉下的。蒲城大学和其他大学不太一样，校门非限制时间可以随意进入，但教学楼和图书馆必须刷卡才行。丘峦连忙去看手机，离列缺离开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来分钟，再过一会儿就到上课时间了。他给列缺打了个电话，但对方并没有接通，于是他又改成了发消息。丘峦：阿缺，你的校园卡还在我这儿，需要我送来吗？等了片刻都没等来列缺的回复，丘峦把卡揣进口袋里，准备亲自跑一趟学校给他送过去。列缺这会儿正躺在宿舍的床上补觉，为免有人中途打电话把他吵醒，还特意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刚睡着没多久，宿舍门便开了。赵希阳和周蓬从外面进来，一边往里走一边说话。他们住的是四人寝，但整个宿舍就只住了他们三个人。“老赵，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去篮球队了？”“季朗跟我说队里正好缺个人，我就去了。”“季朗跟你说？”周蓬有些意外：“你啥时候和他关系那么好了？他没叫咱老缺去？”“这我就不知道了。”赵希阳故意跟他装傻：“可能没找着人吧，你也知道，老缺这几天忙着呢。”说到这儿，周蓬便露出一脸怀疑的神色：“你跟我说实话，老缺这段时间干啥去了？你和他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我……”赵希阳正想说‘我不知道’，抬头看见躺在床上的列缺，清了清嗓子，把难题扔给了正主。周蓬顺着他的视线一看，这才发现列缺已经回来了，两三步走到床下边掀开他的被子：“这不是老缺吗？啥时候回来的？”列缺抬了下眼皮，把被子扯回去，翻了个身：“等会儿再说。”“昨晚干啥去了？这么困？”周蓬说完看向赵希阳，赵希阳连忙双手一摊：“别看我，我也不知道。”“喂，老缺，快醒醒，大白天睡什么睡。”周蓬直接爬了上去，坐在床边：“老实交代，你这段时间做啥去了？”列缺艰难地睁开眼，昨天被丘峦抱着睡了一晚，完全没睡好。他打了个哈欠，很是敷衍地回答：“家里有事，回去帮忙了。”周蓬显然不信他这套说辞：“你别搁这儿骗我，我知道，你和老赵铁定有事瞒着。我们还是不是朋友了？连老赵都说了偏不跟我说。”列缺看着他没说话。不是他不想告诉周蓬，而是他知道，周蓬以前和季朗念同一所中学，跟他说了保不准这事就会传到季朗耳朵里去。他并不想让季朗知道。“真没事。”“绝对有事。”列缺说不过他，朝赵希阳使了个眼色。“对了，老缺。”赵希阳瞬间读懂他的眼神，帮忙从中岔开话题：“季朗刚才去学校游泳馆了，发消息问我你去不去，你去吗？”“是吗？”列缺配合他演戏：“什么时候说的？”“刚刚我回来的时候，你看看，他是不是也给你发消息了？”两人一唱一和，为了演得逼真，列缺当着周蓬的面拿出了手机。点开一看，季朗的消息没收到，丘峦的消息倒是有好几条。除了之外，还有几道未接来电。丘峦：阿缺，你的校园卡还在我这儿，需要我送来吗？丘峦：我已经出门了，马上就到。丘峦：阿缺，你在哪一栋教学楼呀？我刚从操场经过，现在正在学校游泳馆外面。最新那条就在刚才。列缺愣了愣，抬起头问：“老赵，季朗真去游泳馆了？”赵希阳点头：“对啊，他真给我发了消息。”列缺：完了。电梯里只有他们三个人。赵希阳先是同列缺交换了一个眼神，接着看向季朗，勉强笑了笑回答：“我……我是来探病的，和老缺一起。你呢？”“我也是。”季朗说完补充了一句：“我来看我嫂子。”“这么巧。”赵希阳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我也是来看我嫂子。”话音刚落，就被列缺暗中踩了一脚。“啊，”赵希阳险些叫出了声来，舌头及时拐了个弯儿，干笑着解释：“说错了，不是嫂子，是表嫂，我表哥的老婆。”季朗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也没有把这个话题终结的意思，有些可惜地说：“早知道你们也在医院我就上去看看了。”“不、不用！”赵希阳急忙摆手。“大家都是兄弟，跟我还客气什么。”季朗为人一向爽朗大方：“你表嫂不就是我表嫂，再说了，连列缺都去了。”“不是客气……”赵希阳快要编不下去了：“其实我和这位表嫂关系一般，只是正巧路过顺道过来看看。刚好老缺同我一路，就陪我一起来了。”为了增加可信度，列缺立即附和着点点头。“这样啊。”季朗总算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看向从始至终都没怎么说话的列缺：“对了，你后来见到丘峦了吗？”列缺顿时挺直了身：“我、我也没见到。他平时不就喜欢一个人待着，可能是去什么地方散心了吧。”“说得也是。”季朗不疑有他，看了眼正在下降的数字问他们：“行，待会儿要一起回学校吗？”“我们……”赵希阳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列缺，示意让他来回答这个问题。列缺连忙接上赵希阳的话：“我们还有点事要忙，过会儿才回学校。”“那我一个人先回去了。”电梯在一楼停下，出了医院大门，三人分成了两个方向。送季朗坐上车后，列缺和赵希阳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老赵。”列缺依然有些担心：“你说，季朗有没有可能发现了点什么？”两人并肩往医院的方向回走。“应该不会吧。”赵希阳摸了摸下巴：“季朗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耿直，爽快，说话从不藏着掖着。他如果真发现了点什么，早就说出来了。”列缺喃喃自语：“不一定……”只有他见过季朗的另一面。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了。赵希阳犯懵了：“什么不一定？”“没什么。”列缺连忙闭了嘴，那是他藏在心底的小秘密，连赵希阳他都没说过，“你之前不是说帮我出主意吗？怎么样了？”“尽管放心。”赵希阳把手搭在他肩上，信心十足：“我都替你想好了，只要你照着我的剧本走，保证不会翻车！”“得了，快说吧。”赵希阳清了两下嗓子，装出一副有模有样的样子，开始传授他的圆谎之道：“如果丘峦问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的，你就说，你们才确定恋爱关系不久，除了你们身边最好的朋友，别的人都不知道。”“然后呢？他要是问我是怎么喜欢上他的，我该怎么回？”赵希阳不假思索：“你就说，心动只在某个瞬间。”“额……”列缺听得直冒鸡皮疙瘩：“这话会不会太肉麻了？”“那换一个。”赵希阳接着说：“你们一开始谁也瞧不上谁，在不断地接触中，渐渐被对方所吸引。”“这个行。那如果他问，我和他第一次约会是什么时候？我又怎么说？”“你就说，他出车祸那天你们正打算约会见面。”“行。”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终于串好了所有逻辑。最后，列缺自己捋了一遍思路。“我就照你说的去做。”他拍拍赵希阳的肩膀，提醒说：“季朗那边你替我留意一下，有消息别忘了通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