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080我徒弟选拔赛在京市音乐学院国音堂举行。现场人声鼎沸、氛围浓烈。除了寥寥一部分附庸风雅的俗人, 其余皆是业内人士。音乐学院钢琴系的学生激动得面红耳赤。“听说马井程的演奏是压轴节目欸,幸福死了。他演奏会的门票供不应求,从来没抢到过。”“三个年龄组的选拔赛都卧虎藏龙,竞争相当残酷。”“如果有一天, 我也能站在国音堂上表演, 死而无憾。”“有这幻想的时间, 还不如多练琴。”“大家注意一点形象, 免得镜头扫过来时龇牙咧嘴的,这可是直播, 直播明白了吗?”……楚若渝正在后台练琴维持手感。二次选拔赛共分为两轮。第一轮时间不得超过20分钟, 在规定作曲家的作品中选一首炫技性质的音乐会练习曲。第二轮时间不得超过30分钟, 选手自选一首或多首其他作品,但不能与第一轮重复。就在楚若渝沉浸琴音中时, 玻璃门被缓缓推开,一道瘦削的身影蹑手蹑脚地走入。他寻了一个安静的角落, 静静的聆听。楚若渝弹琴时,向来心无旁骛,一曲毕,忽然见到有外人,她被吓了一跳, “你是?”狄星纬虽满脸沮丧,但不吝赞美, “你弹得真好。”第一次选拔, 得知自己的比赛在第二天, 他就直接走了, 以至于没有听到传的神乎其神的琴音。现在听过后, 他忽然觉得传言并不夸张。楚若渝微微错愕, 先是礼貌的道谢,然后她又询问了一遍,“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狄星纬报出自己的名字,“我也是参赛选手。”偷听这种行为太过于冒犯,他有些羞愧,“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你的实力。”楚若渝了然。见狄星纬脸色惨白,她皱眉,“你的情况好像不是很好。”狄星纬连连摆手,然后露出羞赧的笑,“我就是有些紧张。”不是有些,其实都已经快无法呼吸了。说完,他匆匆向门口走去。楚若渝:“?”真是个怪人。狄星纬手刚落在玻璃门的把手上,大脑传来一阵阵的眩晕感,他眼前发黑,直直地倒了下去。楚若渝:“……”要是突然来了人,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本着救死扶伤的原则,楚若渝快步走到狄星纬身旁,冷静地替他搭脉,分析完脉象后,她情不自禁松了口气。还真是紧张的。这心理素质也太差了吧。照道理来说,能晋级到二次选拔赛,都会有一定的舞台表演经验,不应该紧张的。压下心头的疑惑,楚若渝去储物柜里拿出银针,分别扎入合谷穴、内关穴,提插捻转,足足五分钟,人才幽幽地转醒。她玩笑道,“再不醒来,我就摊上大事了。”狄星纬记忆有片刻的断层,兴许是热气开的太足,他后背黏腻腻的,实在是不舒服。他挣扎着爬起来,“对不起啊。”目光触及手上的银针,他忽然有些目瞪口呆,“我这是怎么了?”楚若渝怕他又晕,连忙分散他的注意力,“你以前从没上台过吗?”狄星纬犹豫了一下,黯然地点头。自他拜师起,就独自练琴,师父从不让他参加乱七八糟的比赛,照师父的话来讲,降低逼格。而这次选拔也是因为师父觉得他水平够了,有能力拿奖了,才露面。他十分沮丧,“你弹得比我好。”楚若渝忽然有些头疼,生理上的病她能治,但心理上的病治不了啊!本想把他请出去,但又有些于心不忍。还没上台就已经紧张到晕厥,等上台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楚若渝心软了,想到很久以前研究的心理学,她决定试试,当即温声问道,“紧张总有个理由。”当然这是明知故问。狄星纬性格十分内向,换做其他人问,他可能就闭口不答,可楚若渝刚刚救了他,犹豫了一下,他诉说出心中的担忧,“我害怕我没被选中,我害怕见到师父失望的眼神,我也害怕大家知道我的不优秀。”楚若渝心内快速地分析,然后继续引导,“假设你真的没被选中。”狄星纬身体颤了颤,他抿唇不语。楚若渝无奈换了个方式,“你觉得你的师父对你好吗?”狄星纬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案,“很好,和我的爸爸妈妈一样好。”“你觉得他会因为一场比赛的失利,态度会发生改变吗?”狄星纬摇了摇头,“不会。”“既然不会,你又为什么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而惊慌失措呢?”狄星纬会紧张到昏厥,毫不夸张地说,都是自己在吓自己,因为一些扭曲的,没有逻辑的想法所导致。只有改变他的思维方式,这种情况才会得到缓解。狄星纬陷入了深思,他木讷地反驳,“他们都会知道我的不优秀。”楚若渝忽然眨了眨眼,另辟蹊径,“呃,你是不是太放大你在别人眼中的重要性了?”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忘了吗?在你自我介绍前,我根本不知道你的名字。”狄星纬猛然抬起头,这句话在别人看来可能是挑衅的、不尊敬的,但在他看来,恰恰相反。他忽然觉得整个人轻松了许多。连呼吸都变得顺畅无比。楚若渝又问,“你师父是谁?”狄星纬脱口而出,“鲍来。”鲍来。这个名字很耳熟。楚若渝忽然想起,这可不就是和马井程齐名的另一位钢琴大家,要不是狄星纬昏倒在先,她差点以为对方是来炫耀的。淦。从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幸亏你碰到的是我,不然你就要被打了。”能得到钢琴大家的夸赞,足以证明在钢琴上的天赋和实力,“真的。”狄星纬不明白楚若渝为什么这么说,他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楚若渝。楚若渝握拳抵唇,轻咳一声,“你知道马井程吗?他是我师父。他和你师父私交甚笃,两人都还年轻时,一同参加了比赛。你也知道,第一名只能是一个人。”这些都是她瞎编的。狄星纬屏住呼吸,这些事师父从没有和他讲过,他略带好奇地问,“然后呢?”楚若渝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是我师父赢了。”狄星纬恍然。原来师父这么厉害也输过比赛啊。他呼吸更顺畅了。狄星纬是个聪明的人,想明白弯弯绕绕后哪里能不清楚对方这是在想方设法安慰自己,“我是不是挺不争气的?”楚若渝知道,越是这时候,就越要降低对方的存在感,她耸了耸肩,“不管是不是,对我来说,都没太大的影响。”“还有,那么多观众,都是为了钢琴家们的表演才来,咱们哪有这样的号召力。”言下之意,别太看得起自己。狄星纬:“……”他慎重其事地点头。楚若渝见话说得差不多,索性又下了一剂猛/药。她拔去银针,然后换了个无关紧要的穴位,“放心,你不会再昏倒了。”狄星纬看着楚若渝这一手骚操作,本着不懂就问的原则,“你是医生吗?”楚若渝点头,“是。”“为什么我不会再昏倒?”楚若渝:“……”原谅对方是个单纯无知的棒槌,“这是中医独门秘籍,不好外传的。”忽悠,使劲忽悠就行。狄星纬若有所思地点头,这会儿他感觉自己的状态非常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说完他礼貌地鞠躬,然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