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茉莉“我们浓浓要长命百岁。”九月末的夜里, 空气中飘散着凉意和幽幽的茉莉花香。祝矜泡在温泉中,廊檐下亮着一盏小灯,池子里的水波在灯光下轻波浮动, 热气缭绕着缓缓升起。她整个人浸入水中,只露出脖子以及上方。水面上还洒着玫瑰的花瓣,她在水下轻拍了一下水波,水池瞬时发出一声闷响。祝矜回想着刚刚吃完饭,大家聊天时提到的邬淮清当年把跑车卖了的事儿。她问他换什么了, 他没讲, 只说当时的钱大多在股市里,被套牢了,所以才卖了车换一些现钱。他那车祝矜有印象, 不算贵, 但据说都是他用自己赚的钱买的。她高中毕业那会儿, 他就已经买上了, 而听他们刚刚的聊天,他卖掉应该是在她大一的第二个学期。前后不到一年的时间。祝矜刚开始以为他是做其他投资,手头周转不开才卖的。毕竟他一开始在公司是从基层做起,自己做点儿投资,也没那么容易。可她的脑海中, 却不自觉浮现出邬淮清手腕上的表——那块和她的是情侣款的、月亮河系列的表。正想得入神,眼睛忽然被人蒙住, 陷入一片黑暗。祝矜轻笑, “干嘛?”她知道是邬淮清。他不说话,站在她的身后,凑过来吻她的耳垂。他的吻很浅淡,有一下没一下地吮着。祝矜听着他的呼吸声在耳侧, 眼睛随之慢慢地闭上,大脑中却回闪起池水中摇曳的玫瑰花瓣。院子里茉莉的香气中,还混合着玫瑰的香。片刻之后,脸颊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祝矜的眼睛还被他蒙着,不知道脸颊上的凉意从何而来。她抬起手,从身后摸索到那串佛珠,再缓缓向上,紧扣住邬淮清的手腕。“这是什么?”她问。“冰激凌。”“啊?”祝矜声音中立刻透出一股惊喜,“山上还有冰激凌?”她摸着脸颊上的那个盒子,方方正正的一个盒子,猜出这应该是她常吃的那款冰激凌,配料很干净,奶味十足。对于她这种奶控,简直是欲罢不能。刚刚大家打麻将,祝矜今晚手气不怎么好,于是没接着玩,换了邬淮清上场,她在旁边看牌。屋子里开着空调,很暖和,她忽然想吃冰激凌。她便提了一嘴,其他人听到了,其中有人也跟着说想吃。邬淮清慢条斯理回他们:“刚吃了热饭,就吃冰激凌,不怕难受?”“嘿,你还养起生来了。”宁小轩嘲笑他,“要说咱们几个里边,就属你最不爱惜身体了吧,熬起夜来简直不要命,我还得时不时打个电话,万一猝死没人发现……”话还没说完,他就被祝矜瞪了一眼,“你会不会说话。”宁小轩止住,撇了撇嘴,看着她的眼神里饱含痛惜。祝矜看他欲言又止地望着自己,问:“有话说话。”“浓浓,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拽着哥袖子,让哥买糖的可爱小妹妹了。”祝矜:“……?”“还拽着你袖子,让你买糖?”她说,“是你自己幻想中的情节吧。”宁小轩看她的眼神更加痛惜了,捂着心口装模作样沉痛地说道:“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知道哥在你心中,已经毫无地位了。”“……”祝矜把浆果汁递给他。“干嘛?”宁小轩问。“道具啊。”她笑道。“什么道具?”“你不是戏精上身了吗?喝一口含在嘴里,一会儿吐出来,正好可以演你悲伤吐血的一幕。”“……”宁小轩无语地看她一眼,叹息道:“浓浓,我发现你和邬清儿待在一起,学坏了,学坏了。”他边说边摇头。旁边传来大家的笑声。邬淮清抬手,拿走祝矜手中的浆果汁,给自己杯中倒了点儿,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然后说道:“我当然要养生——”大家一起看向他,等着他的后话。“我们浓浓要长命百岁,我要一直陪着她。”他的声音被浆果汁润过,带着如浆果汁一般的甜蜜。大家瞬间起哄开来,没料到邬淮清谈起恋爱来,竟然会说如此肉麻的话。“你想长命百岁就直说,还拿我们浓浓说事儿。”宁小轩乜他一眼,抬杠。邬淮清不搭理他,他揽住祝矜的肩头,笑着看她。他的目光过于滚烫,祝矜在人群的嬉笑声中,耳朵也像是被烫过一般。她摸了摸他的脸颊,低声问:“邬淮清,你是不是喝多了?”刚刚喝酒,他喝得不少。她的睫毛如蝶翼般扑闪,他在的澄澈的目光里,偏着头“嗯”了声,不知羞耻地说:“喝醉了,怎么办?”祝矜忍不住笑,戳了戳他脖颈上的那颗小痣:“我看你头脑清醒得很呢。”宁小轩早发现“明明是三个人的戏,他却不知何时已经没了戏份”,人家两人郎情妾意、你侬我侬,而他——就像个第三者。这样想着,宁小轩叹口气,“悲愤”地移开视线。温泉水热气腾腾,祝矜的一侧脸颊上却贴着凉丝丝的冰激凌盒子。冷热交织之下,她迫不及待地掰开邬淮清蒙在她眼睛上的手,转身要去拿冰激凌。谁曾想,他反应极为敏捷地把手移开。祝矜不解地看着他,想起上次吃泡面的经历,说道:“你不会又要替我吃吧?冰激凌可闻不出味儿。”他轻笑一声,坐在池子边上,俯视着她。从这个角度,她看起来小巧又古典,脸颊因长时间浸着水汽而泛起健康的红意,杏眼水亮,乌黑的头发全部挽在后边,插了根筷子。是货真价实的筷子,祝矜刚从邬淮清这儿顺的,一根白色的瓷筷子,上边还有蓝色的花纹。据说,这是件古物。邬淮清原不懂她奇怪的爱好,拿筷子做什么,还只拿一根。现在看她这幅模样,着实是楚楚动人又新奇别致。他不由自主低下头,又在她颈间吻了吻,细白的脖颈上有玫瑰的香气。祝矜别开身子,回头不满地看着他——实际上是在看那盒冰激凌。“邬淮清,冰激凌要化了,你知道吗?”“嗯。”他点头,唇边浮着浅淡的笑,在夜色下温柔至极。祝矜却觉得他此时此刻的笑容,很是坏。不想让她吃就算了,干嘛还专门拿过来?明知道她想吃!邬淮清看着她,温声道:“可以吃,但我喂你吃。”“……”“我知道你喜欢我,可不用那么麻烦的。”祝矜在水里泡久了,声音都有些变了。“是喜欢你,可不是喜欢的事儿。”他慢条斯理地说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周,连着吃了三大盒冰激凌。”“……”都怪她过于勤俭,想着这个冰激凌的塑料盒子很实用,可以放做手账的胶带,于是吃完也没扔,洗了洗留了下来。倒好,给他留下了罪证。祝矜掀起唇角,虚假地冲他笑了笑:“你误会我了,那是我和蒋文珊一起吃的,你还不知道珊珊,那么爱吃甜品。”远在市区家中的蒋文珊正在看吃播,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谁在说我?”“哦?”邬淮清笑着,“看来是我错怪你了,那没事儿,你泡着,我喂你。”祝矜怕再拖下去,冰激凌该化了,于是依着他。这个冰激凌是一小方块一小方块的,正好一口一个,所以她每次总是刹不住车,说着吃一半留一半明天再吃,到最后却总是把一盒都给吃完了。其实,邬淮清看到的只是表象——事实上,她上周吃了四盒,有了三个盒子之后,第四个盒子被她嫌多余给扔了。幸好他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