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儿并不完全相信宋灞子,但她相信自己写下的合同,上面有宋灞子的署名和手印。只是这事她还是详细地和陶阳进行了说明,毕竟其中一点她提出的疑问,就是基于陶家的立场考虑的。陶阳对她有着诸多的包容,而她也应当为陶阳做出细致的考虑。这是夫妻之间的体谅和包容。白锦儿其实也不在乎是否靠着自己的厨艺在所谓名公巨卿之间有什么大名声;流传至今的耳熟能详的名厨们,大多也是某个公侯家中的私厨,在这点上,她充分地受到了白老头的影响。她唯一追求的,是让所有尝到她手艺的人,都能发自内心地感到满足和愉悦,这才是她选择坚持这条路所追求的。有了宋灞子提供的巨款,白锦儿将原本地处自家店铺左右的两家铺子都盘下了,铺面扩大,人手肯定也要增多;更不要说按照宋灞子的要求,三楼之上的别苑,是不允许招待除了宋灞子请来的客人的,也另外有院中开辟出的小道,让那些尊贵的客人能避开一二楼的喧哗,直接进入为他们准备的三楼。三楼的侍者也是由宋灞子选来的,并不能算是白锦儿的人。老实说白锦儿对于宋灞子与那些达官贵人之间的相处,还是比较好奇的,毕竟宋灞子的长袖善舞在她面前实在是没有展露几分,至于他是如何左右逢迎到今天这种地位的,在以后的,还要将自己也牵扯进去,她不能不好奇。只是顾忌陶家,以及宋灞子这种人的危险性,白锦儿深知自己这种好奇心的无用和不妥,她相信自己若是处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的位置上,会更加的稳妥。这些便是白锦儿这段时间考虑的事情,而在店铺整修之后,她便将这些都抛在了脑后。站在尘土飞扬的路上,白锦儿抬头看着眼前自己正在装修的店铺,不得不感叹一声,原来这才是大唐的工匠啊,或者说,武周?工匠是宋灞子推荐的,价钱也给白锦儿打了不少折扣,她当然乐于全收。现在她十分感谢自己这个选择,因为即便还没有完工,只从外面的大体来看,就已经让白锦儿心潮澎湃了。这也是为什么已经装修了一个多月了,她却基本抱持着每三天就要来看一次的频率,丝毫不会觉得审美疲劳。虽然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完工时的样子,但看这进度,大概得要好几个月才行吧。“娘子今天又来了?”一个用青灰色头巾缠着脑袋的圆脸男人看见白锦儿,笑呵呵地和她打了招呼。“是呀哈哈哈,辛苦辛苦。”“看来娘子挺期待咱们的成果啊,这么一天一天的来,不会太奔波了些?”“哎不瞒郎君说,”白锦儿摆摆手,一脸的真诚,“虽说还没完工,但就这么看个笼统,都能看出几位的手艺了。也不怕郎君听了笑话,我这会儿啊茶饭不思的,都想看看几位帮我改造之后的铺子。”“哈哈哈哈哈——”谁都喜欢听见自己做的工作被人夸奖,男人哈哈一笑,心情比刚才高昂了不少。“那我们可得加些紧了,也要回应娘子的期望才是啊。”“不不不,还是照着郎君你们自己的节奏来才好,可不要因为我的话给几位添了乱才是。”闲聊几句,对方又接着去忙活了,白锦儿依旧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工匠们干活,“你果然又来了。”一道略带无奈的男声在她背后响起,白锦儿立马回过身,就看到陶阳怀抱着手,站在她的身后。“三郎?你怎么来了?”女人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惊讶。陶阳摇摇头,走到白锦儿身边和她并排站着,同样抬头看了看面前重装的芳筵倾樽楼,“我方才回家见你不在,母亲又是一脸的不高兴,我就想你肯定是又跑来看店了。”“嘿嘿,”白锦儿努了努嘴,“母亲不是总不高兴么看着。”“是吧,只是今天瞧着格外不高兴。”“那惨了,估计待会儿回去,又要被母亲训斥了。”“母亲再过半时辰要出门去道观,我们半个时辰之后再回去,等到母亲回来估计就已经忘记了。”“啧,”白锦儿瞟了陶阳一眼,“原来三郎是这样逃避教训的坏孩子,没看出来呀。”“那有什么办法,”男人目光注视着前方抿着嘴笑,“谁叫我娶的娘子就是个坏孩子,还总喜欢把气撒在无辜之人身上。”“哼。”女人哼了一声表示抗议。“不过真大啊,这铺子,”陶阳发自内心地说了一句,他看着眼前这间占地面积不小的店铺,眼中有些感叹的神情,“比从前在锦官城的,大上不少吧。”“岂止是大上不少,”白锦儿轻嗤一声,“那是大上太多了好嘛。”“噗嗤,”没忍住笑出声,陶阳伸手揉了揉白锦儿的脑袋,“你这么说话,真不怕你阿翁泉下有知,气的托梦来骂你。”“嘁,你也太看得起我阿翁了,”女人撇嘴道:“他要是知道我现在有这么大的铺子又不用他经营,还不知道得多高兴呢。阿翁喜欢小铺子的唯一原因,就是想偷懒。”“说的也是,毕竟打你很小的时候,白翁就已经把店里不少事情都交给你做了。”陶阳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怀念,“那时候每天习书之前,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溜出来吃一碗你做的馄饨。”“哈!你果然是偷偷溜出来的!我就知道!”“你这时候又知道了,”熟悉的“栗子”落在白锦儿的脑门上,看着白锦儿露出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的表情,陶阳不由得笑容灿烂。“决定了,今天晚饭就吃馄饨。你给我做。”“哈?!那又吃厨房做的又吃我做的,你还吃得下吗?”“怕什么,回去之后反正阿娘不在,咱们俩就装不舒服窝屋里,然后你偷偷去小厨房煮馄饨不就好了?”盛唐小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