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儿不敢看向那边,那个姓周的男人的尸体,还随意地丢在那边。琬娘伏在她丈夫的身上,声音早已经哭哑;方才喷涌的鲜血本已经溅了一身,她伏在尸体之上,更是叫身前的一大块,都被鲜血浸透。少女到现在,都还觉得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就像是一不注意就会呕吐出来,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杀人,还是以这样残暴直接的方式。她没想到,或者说,她想到了,但是没有任何的准备;毕竟一开始,那些山贼对他们的态度,实在也算是友好了。相信不只是白锦儿,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是这样想的,可是对于白锦儿的震撼,确实胜过于其他人的。白锦儿在这里交到了朋友,有了亲人,有了喜欢的人,甚至是有了自己的事业——一恍惚,似乎除了没有现代科技的帮衬,这儿的生活,和从前没什么区别。白锦儿靠在栾二娘的怀里,方才的心跳的好像要从口腔里跳出来,而现在,却好像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声一般。她从没有过现在这样的感觉,人极度的惊惧过后,仿佛一切都被掏空之后的没有力气,甚至现在给白锦儿一张床,她就能立刻倒头就睡的,至于梦里究竟能梦到些什么,好梦还是噩梦,却无人知道了。“老大,差不多了吧。”高壮男子再次环视四周,满意地点点头,“把那些东西拉回去,咱们走。”“是,”“是。”“是。”这边的小弟们去赶车,那边厢,高壮男子则领着和他一同骑马过来的两个男人,走到了众人面前。“逃命去吧,你们这些家伙,”“老子可不要你们的性命,”“这偌大的密云山,就直你们去闯。要是能下山捡回一条命啊,算你们命大,要是没能下山啊,”“那也是你们命该如此。”“快快逃命去吧,哈哈哈哈哈哈——”男子说话语气中带着戏谑,看样子是觉得,这样的一件事情,是很有意思的。“大王,”就在这时,忽然一道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来,众人纷纷看去,看见的却是杨公子,朝着高壮男子拱拱手。“不瞒大王说,我从前经商时候,已经被劫过两次了。”“哎你这人,可不要冤枉吾等,”“我们可不认识你这么号人物,要是真是劫过你啊,老子肯定是有印象。”“我没说是大王劫的,”杨公子摇头否认,脸上带着一种既无奈又绝望的苦笑。“也该是在下时运不济,实在是不适合干走商这一行,本是想出来散心的,没想到,竟然还是遇到了大王你们一行人,”“看来,这都是我的命了。”“我想恳请大王给我一个痛快,”“实在是滑稽,实在是可笑,家中唯有一姑母,为了我这散心之事操心竭虑,我若是再这样回去,又是辜负了姑母一番心意和关心,”“倒不如就在这里劳烦大王动手给我一个清净,好叫此后,也不要姑母烦心了。”“大王,就请你给我一个痛快吧。”说着,杨公子也好像刚才琬娘他们那样,对着山贼,拜了下去。“我说你们这些人,”“把老子当什么玩意儿了?”高壮男子听到杨公子说的话顿时眉毛倒竖,对着杨公子怒目道:“他妈的你们真以为叫我杀人我就得杀,说不想死就不想死?老子最讨厌有人对我指手画脚的!”“你想死?老子偏偏就不让你死!”说完,高壮男子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看你打扮模样倒是文质彬彬的,一看就是会写字的模样,”“奇峰!你过来!”高壮男子对着身后大喊一声,奇峰立马快跑过来,凑到告状男子身边,“怎么了老大?”“把这小子带回去,给咱们写字去,”“好好看着他,不准让他死了听见没有!”说着,男子还低下头,瞪得铜铃大小一样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杨公子,“老子就不叫你死,”“老子不叫你死,阎王爷都不敢拉你走!”“带走!”听着这话,奇峰知道,自家老大是又犯了轴劲儿了;有些同情地看了地上的杨公子一眼,奇峰摇摇头,走过去,一把把杨公子从地上拽了起来。奇峰领着人走了,其余人的头愈发的低,特别是木柳娘,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自己肚子里,她抓着帕子的手不住地抖着,生怕这些山贼不是把自己杀了,就是像杨公子一样,把自己带走。她可还年轻,可不想把命折在这里。可惜,天不遂人愿,越怕什么就越要来什么。木柳娘刚有这样的想法,就听见头顶传来那个杀了人的可怖山贼的声音,“哟,”“这儿还有个小妞儿,”“抬起头来我看看。”好巧不巧,这话偏偏和方才,他要了琬娘夫君性命的话一样。木柳娘身子一抖,随后立马朝着男人跪下去,用着哭腔对他喊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你怕什么,”“老子叫你抬头你就抬头,敢不听老子的话,小心老子像刚才杀那个男人一样,叫你这小脑袋瓜没了。”“还不快抬头!”男人威胁恐吓的话语起了作用,木柳娘颤抖着的身子终究还是微微抬起了,她已经满脸泪痕的面容,出现在山贼们的眼前。“长得还不错,”“你这小模样,配我兄弟,倒是刚刚好,”“你说是不是老二?”从刚才高壮男子和木柳娘说话的时候,就用色迷迷的眼光看着她的络腮胡男子,在听到自己大哥说的话之后,顿时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多谢大哥!”络腮胡男子对着高壮男子长长鞠了一躬,脸上笑容灿烂的,都要能看见后槽牙了。高壮男子瞧见他这副样子笑骂了一句:“你这不争气的玩意儿,收收你那嘴脸,”“早就看出你想要这小娘们儿当你第七个小老婆了,”“抱着去吧,当大哥给你的奖励了。”“谢谢大哥!”木柳娘此时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却任凭络腮胡男子将自己打横抱起来,还用力地在自己的脸上亲了一口。白锦儿微微抬起头,看着哭泣的女人被男子带走,却没注意到一直默不作声跟在高壮男子的那个男人,目光瞬间凝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