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楼高一百零八尺,据说,是当年阎将作亲传之徒,从长安徙益州时,在锦官城指点当地工匠,以天上星宿之数为楼高,耗费了整整两年的时间,才建造而成的。当然,是不是阎将作之亲传指导,是不是花费了两年的时间,抑或是,是不是真的有一百零八尺之高,都没人知道。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传了这么十几年,就是假的,现在也变成真的去了。不过,白锦儿知道的是,这楼,真的好高。飞挑的檐角上各自悬挂着合掌大小的铜铃,铜铃虽重,若是有风来时,还是能摆一二,惹起清脆的铃铛声;今夜是七夕,檐角除了往日里的铜铃之外,还挂了彩绸,五颜六色的甚是好看。白锦儿此时正站在楼前,仰头看着这极高极高的塔楼,“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啊,”“什么?”她本是随便脱口而出的一句诗,却叫身边,耳朵尖的少年听到了。“锦儿,你刚才说什么?”这句诗出自千古著名的诗仙名人,李太白的笔下,但是这个时候,李太白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秉着不窃取别人知识成果的原则,白锦儿十分坚决地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啊,”“我没说什么,你是不是听错了阿陶?”陶阳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是看着白锦儿笃定的模样,他眨了眨眼睛,没有继续追问。“好了,我们进去吧,”“估计表姐他们,又要等急了。”“噢,”说着,白锦儿就跟在少年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了望月楼之中。让我们将时间倒回七月七日的早上。“阿翁他半夜有起夜的习惯,只是他现在腿脚不好了所以麻烦汪叔半夜惊醒些,上次阿翁从屋子出来的时候就差点摔了所以汪叔你”“好啦好啦,”汪泉无奈打断了白锦儿的话头。“从前你阿翁和我说,你这丫头啰嗦,我还不相信,”“今日一见,”“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的。”“人年纪大了爱起夜乃肾疲之症,你说的这些我自然都知道,”“你个小丫头,当我是那些什么都不懂之人了?”“对哦,”听了汪泉的话,白锦儿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因为和别人交代事情交代惯了,结果在面对汪泉这个专业人士的时候,都不自觉地把这种习惯带了出来。“那,”“那就麻烦你了汪叔,”“哎哟和我还这么客气,”汪泉朝着少女摆了摆手,“我也算是半被你阿翁看着长大的,以前你阿婆还在的时候啊,我还经常上你们家去学药学呢。”“你阿婆啊,那时候可是锦官城远近闻名的药师呢。”“再说了,你阿翁在这儿,”“我还能听听,他老人家和我说一说阿爷阿娘年轻时候荒唐事呢,”说着,汪泉脸上带了一丝坏笑,“他们夫妻俩以前还在的时候啊,都不准我听,”“这会子我听了,”“以后等我死了如果还能遇到他们的时候,我可要好好说出来,逗一逗他们呢。”男人说这话的时候,那表情竟天真开朗的像个孩子。好家伙,竟然还真的被白老头说中了。白锦儿心中嘀咕,看来从某种角度来说,阿翁还真的没有骗自己。“那汪叔,我这就走了,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好啦好啦,”“能有什么事情。在我这儿啊,你就放心吧啊,”“我保证你明天来的时候,你阿翁啊,绝对比此时送来的时候还要精神呢,”“你还没吃过我做的药膳吧?等什么时候有空,叫你尝尝叔我做的药膳,”“我做的药膳啊是又好吃又对人好处,就是你阿翁吃了,那灰扑扑的脸蛋也能变得红扑扑的——”还说自己话多呢,白锦儿腹诽,男人的话也真是够多的了。“——哎干脆就明天吧,明天中午你们祖孙俩就别走了,在我这儿吃了饭再走,”“叔也露一手给你看看。你别看我独身这么些年了,比起有些菜啊,做起来还真不一定就你们差些——”“汪叔,汪叔,”眼看着汪泉喋喋不休地不知道还要往下面说什么的时候,白锦儿只好无奈地打断了这位长辈的话头。“我朋友在门口等我了,我要走了。”“噢对对对,”“你看你这丫头,刚才嘚嘚嘚,嘚嘚嘚地说了半天,”“耽误时间了吧。”到底是谁在嘚嘚嘚啊“快去吧快去吧,”汪泉对着白锦儿笑眯眯地说,“好好玩啊,记得啊,拿个乞巧的头名回来,让我和你阿翁高兴高兴。”“我努力”少女一边说着,一边下了台阶,“那我就走啦汪叔。”“我走啦阿翁——”她够着头往汪泉身后的屋子喊了一声,里面传来白老头慢悠悠都声音:“自己小心些。”“噢!”“去吧,去吧,”汪泉站在台阶之上,对着白锦儿挥挥手。白锦儿这才出了门。她本是想自己寻去望月楼的,但是孟如招不准——她说要是这样,就要被孟夫人责怪是不懂礼数了。于是白锦儿只好将汪泉家的地址告诉了孟如招,说如果她要来接自己的话,就到这里来就好了。方才和汪泉说话的时候,她就听到外面有马蹄的声音,知道是孟家的马车来了,这才匆匆打断了男人的话赶着出来,不愿让孟如招等太久。出了汪家的院门,门口果然停了一辆马车。只是白锦儿觉得有些奇怪,总觉得停在自己面前的这一辆马车,并不是印象中,孟家的马车才是。“锦儿!”就在白锦儿琢磨的时候,一道熟悉的温润少年声,略带惊喜地在白锦儿的耳边响起。她浑身一直,看见面前的马车被掀开了车帘,陶阳的脑袋从里面伸了出来,带着温柔的笑容。陶阳从车上跳下来,来到白锦儿的面前,“上车吧,”“阿,阿陶?!”“你怎么在这里,不是二娘子”“表姐叫我来接你的,”陶阳微笑着说道,“快上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