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嘛呢?下午给你发了这么多消息也不回……”陈一澜大喇喇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回应他的是静默。“温初柠?”陈一澜又疑惑的问了一句。“陈一澜……”温初柠哭出来了,她抬手抹着眼泪,“我好像回不去家了。”“你在哪呢?”陈一澜愣了一句,“怎么回不去了?”“我在……我在我也不知道……”“你先别哭了,地址发我。给你舅舅打电话了吗?”“还没……”“等着。”陈一澜扔了一句话,挂了电话,温初柠捏着手机,把地址从微信上发给他,坐在公交车站牌下擦了擦眼泪。没三分钟,他又拨过来,“我给你舅舅打电话了,你舅舅去听讲座了,晚上才能回来,我看了下,你那边是有个夜市?你在那坐着,等着。身上有钱吗?”“有……”“先吃点东西。”“好。”温初柠声音还带着点哭腔。远处的天是渐变蓝,是下午五点钟了。陈一澜没挂电话,只能听到他那边一阵嗤嗤啦啦的声音,不知道去哪儿了。温初柠捏着手机,小心地说了一句,“我手机还有百分之二十的电……”“你在公交站那边等我吧,我买票回去。”陈一澜听见了她这句话,语气不是跟她商量。“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吗……”她小声地问了一句。“那我看着你露宿街头啊?”陈一澜没好气说,“我改车票。”“那你过来,咱俩露宿街头吗?”温初柠愣住了。“俩人露宿街头不也比你自己露宿街头好多了么?”陈一澜说,“得了,你怎么对露宿街头这么执着,有我在,还能让你睡马路上?”“……”“行了先挂了,我去车站了,你在公交车站那边等等我吧。”“好。”温初柠答了一句,那边挂了电话。她看着通话记录。5分20秒。温初柠心里又酸又热,都不知道该是什么反应。好像小时候,她一哭,陈一澜先认错,把手里的糖给她。她确实缺失了很多东西,可是她也这样,拥有着,陈一澜。他的每一句话,都像往她的心湖上丢了一把石子,泛滥起了涟漪,又一圈一圈的安心下来。就好像,有他在,她就不是被遗弃的小孩。第31章 匿名情书【晋江独发】“那以后我们别……温初柠坐在露天的车站边, 天暗下来,气温就降了。远处的面摊人来人往,一个老奶奶支着锅一次次的煮面。温初柠穿的短裤短袖, 一会就觉得很冷了。可她也不敢走开, 明明知道陈一澜不会来的这么快, 她还是不敢离开半步。温初柠手机也快没电了,也不敢乱看。这条街晚上果然是个夜市,只不过是个小乡镇的夜市,并不大。来来往往的, 都是一些卖吃的摊贩。温初柠就坐在公交车站边,有点新奇有点瑟缩的看着人来人往。夜市来得快, 散的也快。她有点冷,就靠在公交车站的透明围墙上。好一会都没消息,她实在是等的无聊,就给陈一澜发消息。【你到哪了?】【再等一小时, 】陈一澜说, 【别乱跑。】【好。】大概是因为他的秒回, 温初柠觉得有些安心, 可是这会情绪平复下来, 温初柠又觉得愧疚下来。一时没忍住,给他发消息。【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你回来很麻烦吧?】他说改签车票, 从淮川回临江, 还要坐车两三小时赶到这儿。【那不然怎么办呢?】屏幕上显示正在输入中, 【看你自己搁那儿哭?】屏幕上还是显示正在输入中。温初柠盯着屏幕。几分钟又弹出来仨字儿——【舍不得。】温初柠握着手机, 莫名有些鼻酸。陈一澜没再给她发消息,温初柠就这么孤苦伶仃地坐在没人的车站边等着他。但因为这三个字,她觉得这场漫长的等待也没那么难捱了。陈一澜找到地方的时候有点狼狈。他的高铁票本来是明天早上的, 五点多给她打电话,最近的高铁在四十分钟后,而这个时间正是交通高峰期。打车高峰,地铁这个时间最拥挤。好在训练中心距离高铁站不算太远,他干脆一路跑过去,少年恣意的身影与说不清的紧张,奔跑在十七岁初秋的黄昏,卡着最后十五分钟赶到高铁站。到了临江后,很多出租车司机都不太愿意接这么偏远的单,最后好不容易打到一辆出租车,师傅嫌这里难走,把他放在乡镇口,正好碰上一急着去城区的单,司机毫不犹豫的把他放这儿了。看看手机,距离温初柠发来的地址还差六公里。怎么办呢?他一路跑过来,以前训练时一次次跑三千米,终点线是成绩,是电记表。这次六公里,终点线是温初柠。远远地看到那个公交车站,陈一澜终于停下脚步。他弓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喘-息。只是听到她在电话里带着哭腔的声音,他连跑带赶回来。那一瞬间想到的是什么呢?是小时候,温初柠父母刚离婚的那会,她才上一年级。学校离家有点远,那天没人来接她。陈一澜跟着几个小伙伴先走了,结果晚上七点多,学校的老师给他家打来电话,那时他刚到家,汪茹不在家,他接了电话,听见温初柠哭着说,她回不去家了,没人来接她。陈一澜一路跑过去,学校的老师陪她等了好一会,学校也关门了,老师也要下班回家了,让她在保安室门口等着。六岁的温初柠记不住周梦刚换的手机号,只记得他家的电话。她唯一能打给的人,是他家的号码。那天陈一澜跑到学校,男孩子胆子总归大一些,也认得路,就这么把温初柠牵回去,一路上温初柠抽抽噎噎哭个不停。本来不是他的事儿,可是他看着抹眼泪的小温初柠,竟然第一反应是——后悔自己贪玩,把她扔在那。这会,陈一澜微微喘着,看着公交站那里。光秃秃的,黑沉沉的夜色,夜市散掉了,并不算宽敞的马路上,残留着很多垃圾。只有斜对面有一个老奶奶推着车,牌子上写着牛肉面,热腾腾的热气。对面还有一些老旧的店铺,有些中年人围在外面打牌。破落的喧嚣,沉寂的夜色。温初柠靠在公交车站,短裤短袖,马尾低低的,裸-露着的胳膊纤细。在某一瞬间,跟小时候,那个坐在保安室门口的小小的身影交叠。那会小姑娘哭得抽抽噎噎,扎着双马尾,正好掉牙,咧嘴哭的时候,缺俩门牙,就坐在那干巴巴的抹眼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一哭,本来没他的事儿,他都觉得是自己的责任。那通带着哭腔的电话,足以让他一路狂奔向她,提起来的心,终于在这一刻落回去。陈一澜看到她有点累地靠坐在那,他抬起脚步,不远处有个烤红薯的摊子,还卖热梨水,他过去买了一份,朝她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