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是个很好的季节,天空黑的不早不晚,彼时天色是橘色与浅蓝色的交界,陈一澜低垂着视线,长长的睫毛微微的晃动。温初柠握着笔,思维出现了短暂的偏差。她趴在桌上,握着笔随便的勾勒了几下。她画画不太精,简单勾勒了一下,又不太像他。“写完没?”静谧中,陈一澜开口问她。温初柠慌里慌张把草稿纸夹进试卷里,然后合上了数学课本,把作业装进了书包里。陈一澜这才慢悠悠起身,从后面拿起了篮球走在前面。温初柠背着书包跟在他身后。这会学校里的同学都走了一大半,校园里有些空荡,偶尔有些庆祝声,也是隔壁的篮球场。温初柠抬起视线看过去,篮球场上一群少年在运球抢球投篮,一片青春无限活力。可那群人,没有一个像他。没有人像他这样。游泳池边的铁栅栏门也拉上了,水面安静的泛着光。这儿,再也看不到一个少年坐在这擦着头发。也看不到他在水中,人鱼似的游来游去。他只在这儿短短的两个月,却好像在她的灵魂深处留下了浓墨重彩的印记。他还没走,她已经开始不舍。温初柠走在他身后,陈一澜放慢了脚步走在前面,他不知道她今天失落的原因。他随意地拍着篮球,一会又把篮球拿在手里,用一根手指转着。他回过身,看着她,步子放慢的倒退走。温初柠背着书包,低着视线,看着有点小小的不高兴。陈一澜想逗她笑笑。她往前走,结果没想到陈一澜停下了脚步。他的手捏在她的脸上,很轻。“笑笑,难过什么呢。”他松手,拍了下篮球,“糖都哄不好了?”“你手脏不脏。”温初柠拍开他的手。糖哄得好,是她舍不得而已。可也只是一种不可开解的舍不得。陈一澜给她讲冷笑话,她不想笑。她背着包,看着他走在她身边,说到好笑处,肩膀微微抖动,然后他看她情绪不佳的样子。“小屁孩还挺难哄啊。”他停下脚步,站在她面前,微微弯下腰,一张俊脸凑在她的眼前。快走到家属院了,一边是绿化带,里面的铁栅栏里面开了好多花。她的少年就这样明晃晃的站在她面前,没有半点不耐,他仔细地看着她的脸。“你看什么。”温初柠心虚的别开视线。陈一澜突然抬起手,修长的食指拇指将她的唇角向上拉了拉。“笑笑多好看。”陈一澜闷笑一声,抬起脚步走了两步,二人陷入一种短暂的、诡异的静默。“我大概可能要走这件事情,让温初柠小朋友这么不开心?”“才不是!”撞上他的视线,弯着的桃花眼,清澈的含着笑,像能够看穿心事。“是吗?”陈一澜耸耸肩膀,笑着看她,“那你觉得我信不信。”“管你信不信!”温初柠拔腿就跑,脸颊烫的厉害,眼眶也有点发酸。她宽慰自己,是生理期把情绪放大了。说不出口的舍不得,不知道下次再见到他是什么时候。他是属于赛场的,以后枯燥的这两年,她是不是要自己熬过了?温初柠跑回家了,趴在床上,鼻尖泛酸。一是不舍,二是懊恼自己这一路上的反应。明明应该笑笑,可真的笑不出来。十七岁的酸涩,藏在心底一遍遍发酵。她听到楼下开门又关门,听到陈一澜又出门。她不该那样的。她应该多笑笑的。温初柠有点想哭,也找不到一个哭的原因。就趴在床上蔫蔫的睡了一会,衣服也没换,她做了个很短暂的梦。梦到她睡过了日子,陈一澜买了车票要离开临江了,她跑去找他,可那趟列车已经走了。她站在车站大哭,没有面对面跟他说一句陈一澜再见。“嗡——”手机震动了一下。温初柠睁开眼睛,房间里一片漆黑,黑暗将情绪放大,那个梦太真实,真实到她眼眶潮湿,趴在床上忍不住流泪。陈一澜给她发了好多条消息,她现在才看到。【人鱼:看外面。】温初柠从床上爬起来,抹了一把眼睛,往楼下看。家属院里种了很多银杏树,秋天,银杏叶落了一地。陈一澜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把扫帚,将一片落地的银杏叶扫成了一颗爱心。他站在楼下,抬头看着她的窗户。一颗黄灿灿的爱心。陈一澜站在旁边,对她笑了笑。温初柠抹了一把脸跑下楼,脚步急切。陈一澜站在外面都听到咚咚咚的脚步声,单元门被人急急地推开。温初柠回来就哭着睡着了,头发乱乱的,身上还穿着校服,眼尾有些泛红。陈一澜好笑地看着她,“多大的事儿就哭了?”温初柠不说话,站在他面前,梦醒了,他还没走。她吸了口气,声音有点发哑,以为他是来告别的,“陈一澜,再见。”陈一澜愣住,盯着她的脸,莫名其妙,“再哪门子见?”“你不是要回去了吗?”温初柠声音有些发抖,“对不起,我下午……”“谁跟你说的,是我们学校水上项目的要搬回来了,我要回去收拾我的宿舍,”陈一澜笑出声来,“傻不傻啊你。”温初柠滞住,不敢置信,“你不回去了吗?”“我们校区要搬回来了。”陈一澜笑说,“不走。”温初柠已经碎掉的心瞬间拼凑起来,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然后抹了把眼睛,跑到陈一澜身边,揪着他的t恤擦了一把脸。“你这小屁孩……”陈一澜一脸无语地看着她。温初柠掐了他一把,“你怎么不早跟我说!”“我哪儿知道这个,”陈一澜往后跳开,“我以为你生理期情绪问题!”“……”温初柠咬牙切齿。陈一澜笑她。那颗黄橙橙的爱心,好像让这个本该黯淡熄灭的秋天重新燃烧起来。碎掉的心脏满血复活,沉寂了一天的心情瞬间上扬。“回去了,外面冷,”陈一澜拉着她回去,头也不回,“温初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谁答应你了。”温初柠脸颊涨红,手腕任由他拉着。狭窄的走道,她愈发清晰地感知到手腕上的温热温度。他的手指修长,掌心干燥。她的手腕烫了起来。陈一澜笑她一声,懒得跟她拌嘴,“回去早点睡了,哭这样也不嫌丢人,多亏你现在十七了,你要是才七岁,这会又该告我状了。”“……不理你了!”温初柠挣开他的手腕,蹭蹭蹭跑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