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36节(1 / 1)

这回主子将寝殿都让了出来,也不知是如何打算的。可主子病了这么久,二小姐也没见来探过几回。今日不早不晚,趁着陛下让人送奏折的时候来,寥寥草草说上几句话,活像只讨食儿吃的野雀。主子躲着他们两个,自也无可厚非。桂嬷嬷扶着主子起了身,心里暗自编排了番:皇帝那般也并非什么会疼惜人的,若再要朝秦暮楚,主子倒不如躲个干脆。门是被人一脚踢开的。那身明黄的龙袍立在风里,一身的煞气。桂嬷嬷本能地往主子身前挡了挡,却屈于那身龙威,依然唤了一声“陛下”…星檀将桂嬷嬷轻轻拉了回来。皇帝将不满和疑问都写在了脸上,桂嬷嬷再护着她,怕也是拦不住的。可幺妹怎就没留住人呢,那些青梅竹马的小情分,皇帝都不顾了么?她福了礼,“外头风儿凉,陛下有什么话,进来再说吧?”“……”是呀,风这么凉,他便被她那么凉在门外。小堂里无人端茶磨墨,已是凉得很了。寝殿里让别人候着他,更是凉得彻底。不过三两步,他便贴近过去,那身子病着,可暖得很。暖得让人不想松手。星檀被他抱了起来,他手臂上的力道不容一丝反抗。迎着风声,东厢房的屋门已落在身后。后院儿的枝丫沙沙地作响,池塘里的鱼儿,似正跃出水面作欢。穿过小堂,绕过屏风,似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她身子落回来寝殿的床榻上。“月悠呢?”星檀不见人。床褥她让人换过,却依旧规规整整。虽是她惯用的丝缎垫褥,却早想着给人家承欢纳暖了。“皇后手上的烫伤,该已无碍了?”床头折好的被褥,被他拉扯过来,覆在她膝上。“……”坤仪宫大火已有三四月之久,她那处烫伤,用过太医院的药膏,连疤痕都未留下。皇帝已持起她的手腕儿来,左左右右看了看,“不错,完好无损。看来朕明日要好好犒赏太医院。既然都好了,陆家小姐也不必再陪着皇后。送回去吧。”“……”星檀可不敢做这个主。姑母和母亲都盼着呢,后宫内眷都心知肚明,若这么就将幺妹送了回去,她自也落得个善妒自私,专宠魅主,容不下小妹的名声。“烫伤虽是好了,臣妾身子还未好。”“臣妾看陛下不常去后宫其余宫苑,月悠也不合陛下心意么?”“皇后很想朕宠幸其他女子?”那副不在意的模样,这云淡风轻的说辞,似在他心口上捅着一把把刀子。“臣妾只是想,皇嗣为大。臣妾怕是不能替陛下生儿育女了,日子久了,朝臣们定会问事。”“无需你费心。”皇帝话里极冷,那双鹰眸中闪过一丝恨意,也不知道他有什么理由来恨她?皇帝起身来,再将她抱起送去床里。而后自己宽衣解带。她确实无需费心,她身子还虚着,更无法侍寝。唯有将自己裹着,翻身朝着里侧睡,眼不见为净。烛火熄灭的时候,坚实的手掌缓缓抚上她的小腹。沙哑的声线,靠得很近,温热的呼吸吹动着她鬓角的碎发。“不会的,太医院还在与你调理。就算真的…”那话语声含糊了下,似咽下了什么酸楚的异物,“我们还有祈儿。”星檀没答话,只缓缓合上了眼。身后的人紧紧贴着她的身子,靠得她很是暖和。可只是止步于此,并未再有多余的动作。他也是知道,她身子还不太好吧?入了梦,先帝待元惠皇后的好不知怎的又飘来眼前,越来越真实了些,可又无法伸手触及…**晚风寒凉,院子里不见人影。陆月悠踏着月光,踉跄走着。原来过往的情分,早就不值一提了么?还是因为,她不是长姐?她已经换过一回命了。五岁那年,她没有跟祖母去江南。十一岁在围场,她也没有跟着盛承羽骑马围猎,而是去了上辈子长姐和宣王相遇的小树林…宣王习武,那一身的北风寒凉,心如阔野。她明明不喜欢,可她只是想远离盛家,这辈子,她想好好活着。可终究是不行的么?屋内的月光依旧冷冷淡淡,她合上房门,几乎没发出任何声响。她平直地躺在床上,任由目光落在空空荡荡的帐顶。长姐可是连寝殿都与她备好了呀,陛下却不愿碰她。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在枕上,她闭上了眼,眼前却忽的全是那场骇人的梦境。盛家败落后,母亲将她接回京城,她却沦为京城笑柄。她不敢出门,不敢见人,到后来,甚至不愿意再见母亲。她将自己的生命终结在了十六岁那年。那年宣王大败辽人,正从北疆归来,与长姐完婚。她的魂魄飘荡在京城上空,看着那翟车富贵,十里红妆…她好恨。为什么去江南的是她,为什么嫁给盛家的是她,为什么长姐自幼受皇家青睐,不过与宣王相处小半月,便定下姻亲?再活一世,她得好好的,比长姐好。第36章 秋雨(11)破绽金銮殿的瓦片, 将晌午的炙阳返照出一层浮光。早朝将将结束,殿内依旧小议不断。皇帝的仪仗从殿内出来的时候,沈越已早早绕着小道, 跟了过来。养心殿一行内侍都知道沈将军与圣上相熟, 不敢阻拦。沈越自随去皇帝身边,小声试探。“玉老将军今日回朝,陛下可已经有了打算?”皇帝微微倾目, “你是来与玉家求情的?”“……臣…”撞上皇帝炽火般的目色, 沈越忙垂眸下去。“臣不敢。”“臣只是希望陛下,珍惜重臣, 玉家三代良将, 于大周而言不可多得。若只是为了一时的仇怨…”怕是会损了大周命脉。话未说完,皇帝便打断了去。“沈将军忧虑的事情, 朕已知道了。”皇帝拦着他,并未让他将那番重话说出口。此下四处都有人听着,再想起来,那后头半句确是大不敬之辞, 容易落人把柄。可方在朝堂上,宁志安便将弹劾玉家的折子旧事重提。玉老将军还未上朝面圣,便被人背后捅了刀子, 只怕皇帝这回会牵连起来北疆战事,一并治了罪。若真是这样, 他还得早日为清茴打算。凌烨见身旁的人一脸凝重,方开口道,“稍后玉将军入宫请见,就在养心殿。你便随朕一道。”沈越这方松了口气,若他在场, 不定还能帮着说上几句话。养心殿门前的老樟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地上斑驳的光影,也跟着缓缓闪动。入秋以来,日日都是这样的好天气,可沈越与那淑仪宫中的人一样,一日都未曾放下过心思。今日殿内的龙涎香熏得重,如浓雾一般,更叫那心口的忧愁难以消散。不多时,玉老将军果真被皇帝宣上了殿。老将军精气十足,丝毫不似戴罪之人。沈越见得老将军的气度,方暗自松了一口气。他见过野外迷途的小牛,若遇见沉稳的老牛,慌张的蹄子便会自然地平静下来。这是年迈者的魅力,沈越已屈于其下。而与老将军一同回来的林阁老,虽一身风尘,却也是满面绯色。身旁侍奉着老人家的林家长子,一年前辞去京中官职,随老父亲一同前往东海一带平乱抗倭,如今有功而返。着实也是喜事。皇帝接见三人,却只字未提那弹劾之事。反倒是慰问老者,夸赞功臣。如此,沈越又放心了三分。宁志安被宣来养心殿的时候,身上还带着几分朝堂上的势头。那弹劾玉家的奏折,乃是他亲手书写,文辞凿凿,一气呵成。是以每每在皇帝面前提及,气势便压人三分。可上来殿内,却发觉皇帝待玉石峰与林阁老恭厚有加…这却是超出了他的意料。禾木堡一战,玉家军支援不利,皇帝是不记得那场大战,还是忘了骠骑大将军之仇?帝王之心,再次让他难以忖度。“宁大人来得正好。朕与玉将军和两位林大人正商议西南匪事。西南战况已经拖了三月之久,那边的兵力若实在不济,朕打算,让玉将军带五万神机兵,前往支援。”“陛下,臣已让犬子筹备大半月,带五万神机兵前往支援。玉将军擅长海战,西南乃内陆瘴气之地,若让玉将军领兵唯恐老人家身体不适。”宁志安没想到,皇帝不仅没治罪于玉家,反想将他手上兵权剥给玉家…先前皇帝初当大权,手腕儿尚显稚嫩,如今一年不到,却已知道持恒众家。正是踌躇两难,玉石峰与林阁老又多帮皇帝说话。他退无可退,只好替长子宁捷许下生死状,此行西南若不能平乱,则殉死沙场…凌烨本打定了要用玉家主意,却是没想到,宁志安如此硬气,会拿长子的性命作赌注。见他如此将自家逼入绝路,凌烨自松了口风。“宁大人如此衷心为国,实在难得。待宁将军出征那日,朕定亲临三军,为宁将军送行。”皇帝这话说得轻巧,可宁志安却已然有些后悔。宁家儿郎本就不多,长子成器,其余两个到底未经世事。可神机兵用□□,已是他手中精之又精的利器,要拱手让给玉石峰,他实在难以服气。议事毕,殿内众人悉数退下。沈越本还想跟着玉将军一同出来,替玉清茴问候问候。可玉将军却单独留在了殿内,似有事与皇帝禀奏。他唯有先寻得相熟的内侍,将方才殿内之事捎着口信去趟淑仪宫,也好让玉清茴安心。**忙碌整日,临近傍晚,皇帝方从养心殿行了出来。江蒙恩见主子面色不佳,忙上前问了问,“陛下,这是要摆驾去哪儿?奴才也好传个话儿去。”“去承乾宫。”主子不假思索,江蒙恩倒想起来,今儿下午遇着邢姑姑,正从内务府里张罗些铲子木桶的,往玉和宫里去。“陛下,皇后娘娘不在承乾宫,好似是去了玉和宫陪小殿下了。”凌烨这才晃神回来,深吸了一口气道,“那便去玉和宫…”晌午,玉将军单独留在殿内,与他呈上了当年往禾木堡支援时,半路收到的兵诏。兵诏上赫然,道是太子有难,让玉家军回京救驾。然而玉将军临到了京城三十里外,京城却再来了一封兵诏,兵诏让玉家军就地驻军扎营,不得靠近京城…如此耽误半月之久,是以再得来消息之时,玉家军方知道先帝驾崩,太子薨逝…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