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李先生说的是年后详谈合作, 不过等了几天，也把比较简陋的方案发给了叶奚知。叶奚知打开来看。非常多、非常杂，各种类型都有, 有用其他牌子的产品，然后在微博上无意间推广一下的，有去其他餐厅吃饭，然后无意间推广一下的……总而言之，合作就是搞推广, 不意外, 毕竟这样才能赚得到钱。叶奚知觉得麻烦，他也没时间搞这种, 把手机收起来, 打算下次见面再和李先生详聊。离过年越来越近了，叶奚知没什么感觉，但是最近来的客人，有人问他做不做年夜饭，可以加钱。叶奚知欣然答应, 赚钱，怎么不做？他又算了算后续, 年后供应商要放假, 没食材了, 他也只能休息一阵子。卢霁的脚好了不少。已经可以下地了, 走几步也还好，只是会隐隐作疼，他依旧扶着拐杖, 尽量保证医生所说的静养。卢霁住进来后, 叶奚知渐渐发觉, 好像也没什么变化。卢霁是个不麻烦的人，大部分时间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叶奚知也忙，两个人最多的交集就是吃饭和睡觉。唐安沁再一次来蹭饭时，悄悄问叶奚知：“怎么样？”“什么怎么样？”叶奚知正在厨房切菜。唐安沁说：“相处啊，你俩相处的还好吗？”“很好啊。”叶奚知语气轻松。唐安沁有些疑惑，她来他们家坐了一会，没人说话，感觉空气都要结冰了，这是很好吗？“你……这是晚饭要准备的蔬菜吗？”唐安沁指了指案板上的土豆。“不是。”叶奚知说，“我在练刀工，我的刀工太烂了。”唐安沁走出了厨房。卢霁坐在沙发上，正在看他的剧本，唐安沁犹豫地打开了电视机，让客厅里好歹多出点声音。在卢霁将离开的前一晚，叶奚知主动帮忙收拾行李。“一次性收拾完很麻烦，留些以后再收，怎么样？”叶奚知蹲在地上给卢霁说，箱子已经装满了。“可以。”卢霁说。“还痛吗？”叶奚知用手轻轻抚摸他的脚踝。卢霁摇头：“摸起来不会，走路会有些不舒服。”叶奚知扶他起来，把他送进浴室，然后自己坐在床上开始打游戏。打到一半，就听见浴室里传来“碰”一声。“卢霁。”叶奚知放下手机，敲了敲门。“没事。”卢霁声音响起。叶奚知没理，门没有锁，他直接把门拧开。卢霁站着，上半身还没穿衣服，表情有些僵硬。地上散了很多东西，什么梳子、吹风机，叶奚知把他们丢在一个盒子里，现在盒子打翻了。卢霁不方便蹲下，蹲下后压力全在脚上，正在考虑怎么捡起来，叶奚知就进来了。“你先穿衣服。”叶奚知蹲下捡完，又看了眼卢霁，头发湿漉漉的，“我帮你吹头发吧？”这点倒没有拒绝，叶奚知让他坐着，帮他把头发都吹干了。“唉。”上床后，叶奚知看着卢霁，突然叹了口气。“嗯？”卢霁转头看向他。叶奚知抱住了卢霁，把他的头抱在怀里，鼻间全是和自己相同的洗发水味道。“卢老师，你好脆弱。”叶奚知说，这是他现在的真实感受。卢霁愣了，身体僵了一下，叶奚知很少这么亲昵，或者是很黏糊的抱他，一瞬间有点不知所措，开始想叶奚知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下一秒，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觉得这样想太偏激。其实叶奚知说什么卢霁没太听清，因为被抱在怀里，耳朵都挡住了。卢霁把头抬起来，亲了亲叶奚知的下巴，“怎么这么乖？”叶奚知的思想在放空。他觉得卢霁真脆弱，也或许每个生物都是一样的。仅仅是脚受伤了，各方面都会受到影响，连捡东西这种小事都开始不便。他能感到卢霁皮肤下的心脏在跳动，但是又会有多久？他的生命能到多久？他不清楚，但是总比卢霁更长，也比所有人都更长。不过，叶奚知突然想，自己这种莫名的怜悯会不会太高傲了？叶奚知回过神，他被其他异动拉回来，卢霁又亲了亲他的嘴唇。唉，叶奚知看着卢霁的眼神，有些无语。人和人还真是不同，我还在感悟人生，他却在想和我上床？“你的脚都成这样，算了吧。”叶奚知松开手，躺平。卢霁反过来抱着他，用一只手捧着他的脸。“卢霁。”叶奚知眼神复杂，“你真是个俗人。”“谁不是俗人呢？”卢霁贴近他。叶奚知没有回答，仰头看着天花板，他不能否定自己不是个俗人，他也是。然后两个俗人就磕磕绊绊的做了，主要是为了顾及卢霁的脚。第二天，是个大晴天，经纪人说下午来接卢霁。叶奚知看了看外面，阳光灿烂，对卢霁说：“我推你出去散步吧。”“现在吗？”卢霁问他。叶奚知说：“以后未必有这么好的太阳了，而且我想试试推你出去走走的感觉。”卢霁想了想，答应了。从叶奚知家出去，就是一条马路，两旁都是住宅区，很幽静人也很少。大冬天，即使艳阳高照，也实在太冷了。叶奚知推着卢霁走了会，就感觉到无聊。他盯着偶尔经过遛狗的人，这么早，也只有他们会出来。“你新年打算怎么过，去你亲戚家吗？”卢霁突然问他。“我有工作。”叶奚知说。卢霁有些诧异：“新年也有吗？”“嗯……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多赚点钱。”叶奚知随口说。卢霁笑了下，没有再说话。散步了十五分钟，叶奚知就返回了，他体会到了这种感觉，就是累。下午，卢霁的经纪人来接他。叶奚知从厨房出来送别，经纪人去楼上拿行李箱，卢霁抱了抱他。“你是舍不得我走吗？”卢霁看着叶奚知，问道。不管是昨晚，还是今天早上，叶奚知的那些行为，都让卢霁觉得是不是在留念他？叶奚知想了想，说：“你这么想也可以。”“如果…”卢霁说，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叶奚知说：“回去以后注意你的脚，年后就要进组了，千万别再受伤了。”经纪人正好提着行李箱从楼上下来，推到两个人身边，用眼神询问卢霁什么时候走。叶奚知把卢霁推到车边，看他上了车。再挥了挥手，两个人道别。叶奚知回到了厨房，继续做着晚上的准备。年夜饭那天，是一家人来的，有老有少。预定者是一位公司高管，给家人极力推荐叶奚知的餐厅，他也是某天跟着老板来吃的，一般这种商务宴席大家都对吃东西没兴趣，或许说再好吃的食物都显得普通。那天大家却破天荒的安静，完整的吃了这顿饭，对菜品也赞不绝口。高管也萌生了请全家来吃饭的想法，而其他客人都默认叶奚知不会营业，他反而是第一位问的，这就让他捡了个漏。今天的特色是煨的鲍鱼汤和乳鸽。汤很清，是淡黄色，里面有几片雪白的鲍鱼片，除此以外就是几片青菜，闻着香味并不是很出彩。高管拿勺子舀了舀这碗汤，看起来略微普通了一些。不过他也知道吃进嘴里才能判断。他舀了一勺，果然，这碗汤的味道也很清淡。鲍鱼很鲜，普通熬的汤也是往过重的口味发展，叶奚知却相反，汤中只带有淡淡的咸鲜，接着他又夹了一片鱼片吃。“唔！”高管瞪大了眼睛，原来这碗汤的精髓是在鲍鱼片上。鲍鱼片比汤的味道鲜美多了，明显用了其他方法来做，口感软糯又带着韧劲儿，每一口都很弹牙，浓郁的咸香展现的淋漓尽致。鲍鱼叶奚知是用的老方法。拿火腿、鸡、鸭等食材铺底，上层放上鲍鱼，高汤小火慢煨，中途因为汤汁被烧干，还要不断增添高汤，最后把所有鲜味收进鲍鱼里才算好。好吃虽然好吃，吃了两片总感觉有些咸，这时候再喝几口汤则是刚刚好。这种做法很巧妙，以往不是没有人想过，但是一来汤可能染上鲍鱼过重的味道，二来鲍鱼又被冲淡，实际上能做成这样的厨师还是少数。乳鸽上的较晚，是最后一道菜。乳鸽是现烤的，橙金色，表皮还泛着油润的光泽。倒是不大，一人一只份量刚好，小朋友是半只。外皮烤的很脆，像纸一样，拿刀切开时就遍布裂纹，里层是白嫩的肉，最中间还透着淡淡的粉。吃进嘴里一点都不咸，恰到好处，肉质很嫩滑，特别是咬的时候，汁水特别丰富，和油脂一起顺着乳鸽的肉流了出来。叶奚知特意去除了一部分骨，配着米饭，一口肉一口饭，几下就吃光了。今天的客人都这顿饭很满意。临走时，高管还送了叶奚知一份小礼物，感谢他今天还在营业，约定好年后抽时间再见。叶奚知收拾完，才抽出时间把礼盒打开。普普通通的贺年卡，里面是两盒茶叶，叶奚知翻过来看了看，估计是他们公司过年送客户的，又给了他一份。今天是新年，叶奚知反而没什么感觉。周围依旧冷清，因为是在城里，也没有什么烟花爆竹，短信倒是很多，各色人马都给他发来了新年祝贺。叶奚知没有看，太多了，他打算明天再回复。玩了会游戏，他就上床了，只有床头的手机屏幕时不时亮出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