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气氛再不清不白,沈暮忙点头应好。想说那她先走了,又一眼瞧见他衬衫纯白的领口,蹭上了她唇膏的颜色。有一点点薄荷绯红。别是洗完领带又得洗衬衫了吧……沈暮快要窒息。江辰遇见她纹丝不动:“怎么了?”沈暮偷偷挠着手心,内心的小人打架八百回合,最后她还是过不了道德素质这关。从他桌面抽出一张纸巾,靠近一步,低头帮他擦拭。江辰遇微微一顿,坐着没有动。沈暮擦着擦着,忽然惊悚地发现,他右锁骨的位置竟有个完整的唇印。“……”沈暮没控制住手一抖,默默抽了口冷气。她不声不响把纸巾移过去,没有阻隔地,落到他锁骨,轻柔揩了揩。江辰遇静默不语,只是似有若无地抬高下巴。像是为了方便她动作。沈暮掩饰着心慌,屏息继续。对先前意外的亲密接触,他们都只字不提。然而也正因为如此,暧昧的气氛反而被烘托到极点。沈暮收回手,眉间皱起苦涩的痕迹。温吞说:“衣服上的,擦不掉……”她怂得跟闯了祸似的。江辰遇倒有些想笑:“怕什么,不让你洗。”沈暮心咯噔在跳,悄声觑他一眼:“那江总,我先回去了。”江辰遇抿了口纯咖啡。“去吧。”///回到美工部,他们还在午睡,没人留意到沈暮出去过一趟。她刚刚经历了一场冒险。坐到座位松口气,沈暮又开始发呆。她没和男人有过任何亲密。在沈暮的认知里,这是疯狂的,尤其对象还是他。所以沈暮整个下午都在走神。最后,她决定将这件可怕的事忘掉。下班回家吃过晚饭后,喻涵就开始整理行李。她明天要出差,一早的飞机。沈暮提醒她放好身份证,然后帮她细数有无遗漏的必需品。“接下来一周,你自己要乖乖的,注意安全。”喻涵关上满当当的行李箱,搁到客厅角落。“知道了。”“你不会开车,上下班就坐公交或打的,出门千万记得带着家里钥匙,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她操心到像是家里有个留守儿童。沈暮笑说:“我是三岁小孩儿吗?”喻涵一脸问心无愧的表情:“你不是三岁小孩儿,你都不满三周岁。”把刚接触社会的乖乖女单独留家里,喻涵还真难放心,生怕单纯的小红帽遇见大灰狼,她赶都赶不及。沈暮又好气又好笑地嗔她一眼。倒是没反驳,只提醒她在外地要照顾好自己。喻涵心里是不舍的,但面上笑得无所谓,说又不是一年半载,一周过得很快,让沈暮吃好睡好别太想她。明早是统一的航班,一分钟都耽误不得。行李收拾完毕,喻涵就回房间睡觉了。第二天沈暮和喻涵到公司后,服化组便集合一起出发到机场,办公室少了一群人,遽地寂寥几分。上午工作时,不知是谁感叹一句:“一群话痨走了,这么静好不习惯啊。”有女同事随口一说:“江总今天好像也没来。”沈暮低头正在尝试画草图,听到那两个字时无意识停了一下,随后又面不改色继续动笔。说到办公室清静,沈暮倒没任何不适。她一向喜欢安静的环境。“小暮,你看看这图。”沈暮抬头,见张雯琪拿着一张线稿过来,她忙放下笔,应声接过来看。画里是一片海上破晓的景象。归来复仇的男主角银铠凛冽,站在战舰甲板之首,迎着冲破云雾的天光和风浪,如沉睡的龙腾浴火重生。“这场拍出来的画面也就3到5秒,但是个很重要的剧情转折点,现在这么布景我总觉得有那么点死板,没什么气势,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张雯琪苦恼地靠在她桌旁。突然被请教专业性问题,沈暮有些忐忑。美院的课程可没有教过她如何呈现影视画面。认真琢磨片刻,沈暮只能从写意角度给出自己薄弱的见解:“要不加点东西试试,在战舰的桅杆上,布置几盏暗灯,或许可以把黎明破晓的气氛感突显出来。”张雯琪顿然恍悟,盛赞她一语中的,然后飞快回到座位改图。在影视行业,她初来乍到,被前辈提问真的很紧张,怕自己给出错误意见,她从来都不是自信的人。沈暮不由自主舒下口气。刚想继续手头的草图,座机“叮铃铃”地响起来。有过上回的情况,座机铃声就如魔咒,惊得沈暮一激灵。反应数秒想起某人今天不在。沈暮缓过神,终于接起。是前台的电话,宝怡打来的。说是来了个女人,正在大堂休息区等她。沈暮迷惑不解,想不到谁会到公司找她。何况她连回国都不曾跟谁说过,逞论她在九思实习的事了。沈暮隐隐有些不安,但还是去了趟大堂。休息区的沙发欧式暗红,水晶吊灯的亮光折射到砖面,显有几分华贵冷感。沈暮走出电梯间,便看到女人靠坐的背影。她披散一头波浪卷发,似乎穿了身知性的黑色修身裙袍。“你好,请问……”女人闻声侧首,慢慢摘下墨镜,露出一张保养得极好的脸,年纪明显不小了,但眼角皱纹几乎看不见。看见沈暮,她扬唇,那笑意又似未达眼底。“景澜。”四目相对,沈暮温和的笑容顿时僵在唇边。她四肢百骸激得一颤,鼻息骤然闷得窒息。半晌,沈暮深吸口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女人捋捋裙子优雅起身,她穿着私定高跟,比沈暮要高出许多。“你爸爸很担心你,让我来劝你回家。”她的话是通情达理的,但声色并无相搭的深情。沈暮当然听得出来,也深谙她的为人处世。维持最后一份冷静和理智:“谢阿姨,你们家,我就不去了,您不用再多说什么。”沈暮自认为已是仁至义尽,也不想摆多余的脸色,说罢便转身要走,然而下一秒女人就喊住了她。“有件事还是希望你知道。”沈暮顿足,女人在身后接着说道。“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爸爸,如果你真的忍心不闻不问,这个家也撑不了多久……”///沈暮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强忍着冲动听完她那番话的。回到办公室后,她犹如提线木偶,干坐着失神。很久很久,沈暮眼睛越发生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