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花一天的时间学会了化妆。喻瑛最后面无表情的说了句:“我开始后悔教你这个了。”蔺知宋的表现和她学化妆的艰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听他说完后,荀白露简直哭笑不得,她指了下桌子上那些东西,问:“那这些你是都认得了?”“差不多吧。”好厉害,荀白露点了点头,她都认不全这些东西。在这样一天里,他们选择暂时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情,这是他们的婚礼啊,当然是要用最好的心态去对待。以后的以后再说,只有今天,只为当下。荀白露站起来,蔺知宋为她整理着头纱,没有那么多规矩要讲,随性便好。洁白的婚纱垂落在地,房间内的白玫瑰盛放,有些淡淡芳馨。“白露,你很好看。”“你也很好看。”他们从不吝啬对对方的赞美,任何人都是需要被肯定和鼓励的,这并不会因为他们的夫妻关系而消失,相反,正是因为这种关系,在赞美时,是有着无比的真挚。荀白露笑意温柔,眼角眉梢都是柔软的模样,她道:“蔺知宋,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你说。”“我叫白露,是因为我妈妈很喜欢诗经里《蒹葭》那一篇,也是因为,我出生在节气白露那一天。”管其他什么呢,她就是想告诉他而已,告诉他,自己于什么时候来到这个世界。她忽然觉得,那个日子有些重要了,小时候是母亲陪她度过那个日子,以后,她想和蔺知宋一起。她想和最重要的人一起。蔺知宋看着她,柔声道:“我知道。”“你知道?”“试婚纱的那一天,喻瑛说你和冬至的名字都是节气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问不问也不重要,白露不说,一定是有她的原因,他不去强迫她,那么每年的立夏,他们会一起过生日,如果说了,那就是白露。可是她告诉他了,他还是会觉得很高兴。在荀白露心目中,他是完全值得信任,不需要隐瞒的。“白露,以后每一年你的生日,我都会在。”……婚礼仪式中,带着荀白露出场的人是荀时昱。荀何曾争取过,在昨晚,他给荀白露打了电话,说了很多很多。荀白露没有出声打断,可对于他说的,也并不在意,迟到了一天,两天,一个月,一年的父爱,尚有挽回的余地,可是十三年呢,挽回不了的。父女离心,已经贯穿了漫长岁月。荀何也许是哭了吧,听他说话时的情况,荀白露也不知是不是。他后不后悔关她什么事。他后悔了,她那些年尝过的苦就可以消失吗。她做不到原谅。最后,关于婚礼,他叮嘱了许多,他大概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也说不出口受了委屈回家这种话,他只是让他们好好过日子。这不必他说,荀白露自然会。沉默了很久,他又补了句:“白露,明天,可以让爸爸带你出场吗?”他是哀求着的。“让大哥来吧。”那是她大喜的日子,她不想看见他。“再见,荀先生。”她不会再叫他一声父亲。荀白露的父亲,只存在于她十五岁之前。十五岁至二十八岁,举目无亲。婚礼上,众人看着荀时昱和荀白露,部分心中存疑,部分了然。许许多多的人看向荀何跟莫宛如。不明就里的人只当因为荀白露是养女,他们不太重视才会这样。今天荀时程倒没有过来,昨晚他跟荀何大吵一架,跑了出去,一直没有回来,打了电话说是在朋友那里。反正,他自己也不愿意来这种地方。叫他眼睁睁看着荀白露幸福,那才是天大的笑话。他不来,大家也还开心些。荀时昱带着荀白露一步步的往前走,明明很短的路程,他觉得好远。他真切感受到,距离荀白露出现在他们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她变了好多,长高了,长开了,渐渐的变成很多人羡慕的样子。可他还记得的,她最开始进胡同时,怯生生躲在荀何身后,很爱哭,有时间他半夜起来,还能听见她房间里的哭声。荀时昱从来没有讨厌过她,反而,因为她的少年丧母,对她多有疼惜。那时候荀时程总骂他,对一个小三的女儿尽心尽力,忘了生他养他的母亲因为谁差点死掉。他没忘,可是,那跟荀白露有什么关系。他从不迁怒。荀白露渐渐也懂得,他是那个地方唯一对自己没有恶意的人,所以跟他格外亲近。荀时昱应该是除了她母亲外第一个听她弹琵琶的人。虽然当时年纪小,可她谈的已经非常非常好了。荀时昱摸了摸她的头,说:“白露弹的真好,以后哥哥再给你买一把琵琶。”荀白露很开心,脆生生的说了句:“谢谢哥哥!”她看见他的时候,格外开朗,或许那就是她原本的性格。荀时昱在当时也是随口一说,后来他忘了,也没再看见过琵琶,自然也不会买。他在上海读大学,很少回家,每次回来,荀白露都比上次见到时更沉默。他几乎要忘了,她少有的开朗模样。万幸,过了许多年,他再次见到了。他也明白是为什么。所以他很放心的将荀白露交给了蔺知宋。荀时昱开了口,道:“白露,祝你幸福。”从那个不幸的家庭出去吧,越来越好,忘记那些不好的事情。“谢谢大哥。”她真诚的感谢,站在她面前的,在她来到陌生地方后,第一个给予她善意的,哥哥。主角只是蔺知宋和荀白露了。他们当着所有人的面宣誓,不离不弃忠诚一生,无论贫穷富贵,无论健康疾病,不论成功失败,都会同甘共苦,携手永远,直至死亡。他们当着所有人的面交换戒指,戒指里由他们姓名的缩写。在布满白玫瑰的婚礼里,有着无数人见证了他们的真挚和热烈。亲吻,拥抱,所有的美好,停留在此刻。也将成为永恒。第31章蔺知玟的案子开庭那一日, 北城已彻底步入冬天,寒风凛冽,呼啸而过, 像刀子一般割在人的脸上, 那一日下的了很大的雪, 纷纷扬扬的,将到处都覆上一层白霜。来旁听的人其实很多, 有荀白露认识的, 也有她不认识的。她和蔺知宋一起,坐在了靠后的位置。原告是周淼。蔺知玟被带上法庭时, 肉眼可见的憔悴消瘦。她在外混迹多年,烟酒不离, 生活混乱, 早把自己的身体折腾的不成样子, 在看守所的日子也不可能好过,她又是那样的性子,只会是更难过。唯独她眉宇间的那股戾气比从前更甚。她像是知道荀白露来了, 被警察带过来时向那边看了眼。眼神中依旧是仇恨, 她们从来就没有和平相处的时候, 一定要有一方彻底垮掉,才算结束。原告与被告的律师在庭上辩着,审判长和审判员也说了很多, 荀白露听的不太真切, 她一直都关注着蔺知玟。其实她长的很漂亮, 桃杏眼, 皮肤白皙, 气质出众, 家世优越,如果不做一个坏人,她应该,也会有耀眼的一生的。荀白露想了想,那也只是如果了。不知过去了多久,中间夹杂几场喧闹,这场庭审终于结束,荀白露大概听到了最后的结果。教唆强.奸未遂,故意伤害,寻衅滋事,藐视法庭,数罪并罚。最后判了有期徒刑十年。十年,她这半生,就要留在监狱里了。荀白露缓缓抬眼,看见蔺知玟在疯狂挣扎,听不清她骂什么,大概是觉得,判的太重了吧。也只有她会那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