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巧而又圆润的肩头随着她的笑意小幅地轻颤,也叫他想起她紧紧地伏在他胸口的时候。瘦小的身体,如此完全地贴合他。温热的气息,也浅浅地落在他的颈间。此刻灯光昏暗。仿若也有那天晚上,他们在车库里的影子。“你不过来吗?”苏芷轻声朝他说道。程怀瑾寂了一刻:“来了。”他仍是坐在沙发上,帮她把蛋糕的盒子拆开。两层的草莓蛋糕,是她十八年以来过过的最精致的生日。上面写着“祝苏芷十八岁生日快乐”。“插十八根蜡烛还是插这两个数字?”程怀瑾问她。“十八根蜡烛。”她没有犹豫。“好。”程怀瑾应道。他将十八根蜡烛依次插到蛋糕上。“小心。”他伸手叫苏芷身子微微后退,然后用点火器将蜡烛一根一根点燃。每点燃一根,她心里也燃起一把火。直到第十八根。程怀瑾放下点火器,偏头问她:“许愿吗?”苏芷点了点头。然而,却并没有闭上眼睛。无声的一段注视。她一动不动地看着程怀瑾,仿若也在用自己的目光仔细描摹他的轮廓。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第一次觉得他不是个坏人的时候,第一次觉得他是好人的时候。第一次他们在南岩山一起看日出,第一次他说这一切都是真的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忘记过。所有关于程怀瑾的记忆。而这一次,她也想让他知道。苏芷眼角微微地笑起。然后,如此目的明确地,不遮掩地,轻声说道:“我希望,从今往后每年除夕的时候都能陪在程怀瑾身边。”程怀瑾目光闪过难以察觉的讶然,苏芷却没有停止:“陪他在海边看跨年烟火,陪他守岁。”“给程怀瑾喂牌,叫他年年都开心。”“年初七的时候,陪他去看阿姨,不叫他再是一个人。”“我把我这辈子所有的愿望都许给程怀瑾。”“希望他一辈子都能活得快乐。”苏芷的嘴角一直轻轻笑着,眼泪却也无声地流下。柔软的烛光里,她看见程怀瑾无言投来的目光,那样沉默地将她完全地包裹了。他听到了。她知道。然而,她的心脏却也开始剧烈地疼痛。因为他什么也没说。因为他什么也没有说。苏芷缓慢地闭上了双眼。她想笑也想哭。心口踩空在料峭的悬崖边,一切开始下坠。她伸手慢慢地擦掉了自己的所有眼泪。睁开眼睛看着程怀瑾,轻声说道:“我们现在就去海边放烟花,可以吗?”程怀瑾很深地看着她,一直没有说话。仿佛也是在克制着自己。苏芷的眼泪重新积蓄,慢慢地,她又看不清他了。只觉得,那个熟悉的程怀瑾又回来了。那个在车里紧紧抓住她手的程怀瑾又回来了。“好。”片刻,程怀瑾沉声回道,他站起了身子就朝门外走去。昏暗的客厅里,苏芷看着他的背影。冥冥中的一段预感,此刻,也叫她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她却只能跟在他的身后。什么也问不出口。-车厢里,再无人开口说话。天色已经完全的暗了。一条冷僻的车道上,他们像是开往某个不知目的地的远方。无尽的惶然感。从看不见边际的天幕层层袭来。苏芷麻木地望着窗外连绵的黑影掠过,听见了他的手机铃声响起。安静的车厢里,那铃声从车载音响里传出。他连了手机蓝牙。苏芷身子一动未动,仍只沉默地看着窗外。身后,她听见程怀瑾直接按下了接通。她很久没听到江妍月的声音了。“二哥,你明天几点回京市?”电话里,她声音如同她们第一次相见时那样温柔,“我爸爸让我来问下好安排吃饭。”“中午十二点可以到。”程怀瑾沉声说道。“好呢,二哥,”江妍月笑了下,又问,“二哥你现在在家吗?”“我在开车。”“喔,好,那我不打扰你开车了。二哥,明天见。开车一定注意安全。”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苏芷仍是沉默地看着窗外。连绵的远山在天幕的尽头起伏,不知怎么的,她视线又变得模糊。要是去南岩山的路上就好了。模糊的视线里,她思绪也变得游离。靠近的玻璃处,渐渐起了很薄的雾气。她视线移下去,那侧曾经放着水和礼物的地方已经空了。这不是去往南岩山的路。眼眶依旧湿濡,她也听见心底有个人在大哭也大笑。她嘴角也慢慢地笑起,像是最最不经意的聊天:“家里重新种了一片洋桔梗。”程怀瑾安静了几秒:“什么?”苏芷仍是看着窗外,淡声说道:“冬天的那次大雪,家里的花死了好多。春天的时候花匠重新来种了一批花。”车窗的倒影里,她看见程怀瑾侧目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苏芷干涩地笑了笑:“希望你不要怪我,我喜欢洋桔梗,就种了很大的一片。之后如果你不喜欢的花,就请人拔了种其他的吧。”“没关系,可以留着。”程怀瑾沉声说道。苏芷看着远方的树木,又说道:“可以问你一件事吗?”她坐正身子,朝程怀瑾看了过去。“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