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这心里有些慌,原本想跟他一同进宫去看看,但他让本宫留在这里,不要露面为好。”长公主犹豫了下,还是把昨天梁泊尧在武安王府的事给陆清婉讲了,“……如果陛下真的重新上朝,他……这个新任登基的皇帝,恐怕就如梦幻泡影,彻底虚无。”“昨天他还与陌寒在藏书楼聊到清晨,可惜无论本宫怎么问,温陌寒也不肯说到底聊了什么细节。”“如今只盼着他平安无事才好。”耳听长公主絮叨了这么多,陆清婉却一直沉默,毫无表情。“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长公主自言自语半晌,只觉在唱独角戏。陆清婉苦涩的撇撇嘴角,“我还能想什么?我都已经听傻了。都说女人一孕傻三年,我原本还不信,可眼前这件事儿彻底让我理不清了。”“你觉得何处理不清?”长公主直接问。陆清婉道:“不用我多说,母亲也应该知道,梁泊尧这个皇位来得不那么光彩。”“而且这才几天过去,宫里的人不至于现在就对他俯首帖耳,唯命是从。他不应该出宫,而且还到今天早上才走?”“除非……他是自己找死了。”长公主怔了一下,“你认为他是故意的?”“当然是故意的。”陆清婉对这一点格外笃定,“他聪明无比,深谋远虑。每一次都好像坐享其成,其实就是他把所有人都算计在内,掌控与股掌之间。”“这么一个人,怎么可能故意留了如此大的漏洞出宫?”陆清婉坚决不肯相信,只是梁泊尧如此找死,恐怕温陌寒也会很伤心的吧?长公主有些哽咽,擦了擦眼睛,“随意吧,本宫不再操心这档子事,等你的孩子满月之后,本宫就离开凤都城。”“只是如今陛下重新执掌朝政,本宫还是要去宫中说一声的。”二人随意的说着,绿苗匆匆从外进门。单看她蹙紧的眉头,就知道出了事,陆清婉倒是没了刚刚的疲乏困倦,格外冷静,“有事就直说,不用再瞒着了。”她有身孕的后期时间,的确是温陌寒掌管府中的事情,她除了吃饱喝足,什么都不操心。但眼下孩子也生了,温陌寒又不在,更是不用她给孩子喂奶。若是还对府内的事不管不顾,陆清婉也会自我嫌弃。绿苗看出她神色有些认真,连忙道:“陛下刚刚颁布罪己诏,称太后过世,他一时伤心过度,病重不起,倦怠朝政,让太子继位处置朝政,乃是他对大梁子民不负责任。”“如今皇后为了照顾他,劳累过度,薨殁福坤宫,而太子身子本就有疾,处理朝政也重病过世……”“所以他发布罪己诏,请求大量百姓和朝臣原谅,如今他不能不顾天下,重新执掌朝政,望天下周知。”……陆清婉和长公主听完,对视了一眼。长公主一时难以置信,“就、他们就这样的没了?”罪己诏中都说了皇后和梁泊尧身死,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陆清婉反倒很是平静,“也是皇后和梁泊尧根本就没下狠心。”如若他们下了狠心,让陛下先崩一步,也就不会再有皇位的反复,闹出了这一番荒唐。虽然这话有些狠,长公主却也不能不认同。>>本章未完,点继续阅读“宫中发生了什么,咱们还是不清楚,只能等温陌寒回来之后才能知道了。”“奴婢恐怕能猜到一点。”绿苗突然开口,倒是让陆清婉有些惊诧,“还有什么事?”“方静知被赐为太医院医正,奴婢猜想,或许是他帮了陛下的忙,否则太子也不会败的这么快。”陆清婉恍然,“没想到是他,昨天他也跟随梁泊尧来了?”绿苗点了点头,却也马上就澄清,“但奴婢对他已经分毫的心思都没有,因为他的眼神变了,不再是之前温文尔雅的他,多了复杂的功利。”“宫中呆了那么久,再正常的人也会被梁泊尧折磨疯了。”陆清婉倒觉得如此尚好,“我也不管你心中有他没他,你的心事都由你自己做主,我是不会强加干涉的。”“奴婢知道,只是怕您多想误会。”绿苗忙答。陆清婉啧啧两声,“如果之前,我倒是惋惜你二人有缘无分,现在他成了太医院的医正,我倒是不赞成了。”“为何?医正难道不好?”长公主有些好奇。陆清婉撇了撇嘴,“因为他这个医正之位,并不是依靠绝世医术所得,来得不那么光彩。”“这等手段,如何配得上我们绿苗?就算他也是另有苦衷,但已经到了这个位置,做出了这样的事,绿苗真嫁过去,恐怕也是一身的麻烦,不会幸福的。”陆清婉不仅把事情看透,而且直接与绿苗说透。这个丫头是个情分极重的,她嘴上说不会嫁、没了心思,其实心底肯定是不会这么轻易放弃,还会存有一丝念想在。绿苗果然脸色刷白,又迅速地遮掩,“您放心就是了,往后奴婢心里只有小主子一个,是万不会惦记其他人的。”第1080章 交回提到儿子,陆清婉又问问奶娘,他到底醒没醒。从陆清婉醒过来,她就很想看孩子,可惜这个小家伙儿一直都在睡,她也怕奶娘抱过来时,再把他弄醒,只能继续坐在床上等。等待的时间总是觉得长久,她便只能盼着温陌寒什么时候能回来。温陌寒此时正在梁棣的御书房内。父子二人默声无语地对视的看了小半个时辰,谁都没有说话。王公公更换了几次茶,他们都一口没喝。直到太医温好的药送来,王公公有些急促,“陛下,再不喝就过了时辰,龙体为重。”之前一直喝了太子下的慢性毒药,如今要恢复,也没那么容易。梁棣轻应一声,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啪”的一声,他直接把药碗扔了,好似那是坑他害他的梁泊尧,他只想狠狠捏碎发泄,可惜心头憋着的一口气,始终无法畅怀。“你确定没有什么要与朕说的吗?”梁棣眉头蹙成了一道深沟,他眼神中的怀疑分毫都不遮掩。温陌寒淡淡地道:“没有。”梁棣冷呵一声,对温陌寒的宠溺和看重,彻底烟消云散。“他想要害死朕,你不出手。朕反过来弄死了他,你也没有阻拦。”梁棣目不转睛的审视着他,“你还真是够狠的,无论朕与他谁生谁死,都与你无关,是吗?”温陌寒面无表情,倒是认真的回答了两个字,“是的。”“啪!”梁棣狠狠地捶了桌案,“你就是个畜生,不孝子!”“您也从来没有当众告知其他人,说臣是您的儿子。”温陌寒淡淡的反驳,好似一柄无形的刀,狠狠地扎在梁棣心口。“你还怨朕?”梁棣的反驳有些无力。温陌寒仍旧面无表情,“不敢,只是觉得荒唐而已。”二人话不投机,王公公在一旁着急,“陛下也不要怪武安王,实在是王妃那时有着身孕……如今已经为您诞下了第一个皇长孙,这可是件大喜事。”王公公被囚禁时,自然也见过徒弟明海。明海时不时把外界的消息传递给王公公,请教他该如何做。虽然明海身死,但王公公知道,温陌寒自那之后再也没有插手朝政之事,甚至都不进宫。梁棣虽然也已经知道,可他仍旧怨恨温陌寒没有冲入宫中来救他这位父皇。这才是他心底的痛。梁棣沉默了下,拿了笔,王公公立即上前研墨。他思忖下,写了“梁余泽”三个字。“皇家族谱的下一个字是‘余’,余泽天下,这个名字甚好。”梁棣把纸撇给了温陌寒,“满月之时带他到宫中见朕。”王公公喜上眉梢,笑着恭喜温陌寒,“恭喜武安王,陛下为皇长孙赐名了。”温陌寒拿过那张纸端详,并未相中这个名讳。何况他一直都不肯改姓,结果孩子姓了梁?这名字怎么想都有点儿别扭,但若叫温余泽也没那么好听,跟不可能被皇家认为皇长孙的身份。梁棣见温陌寒不肯谢恩,顿时脸色黑沉,“难道朕起的名字,还遭到你的嫌弃不成?”“谢父皇。”温陌寒立即将纸张折叠好放入怀中,“如若父皇无事,儿臣告退了。”温陌寒转身就要走。梁棣突然就叫住了他,“你等等。”“父皇还有事?”温陌寒停住脚步。梁棣看他道:“让你那个躲到郾州的岳父快些回凤都,辞官一事不必再想,他做你翌日岳父,就要在太仆寺卿的位置上坐满一天。”“另外华严城朕准备收回,会再赐你一处更好的封地,选好之后再告诉你。”梁棣说此事时并未抬头,说罢此话,便摆手让温陌寒离开。温陌寒也没有停留,直接转身便走。他离开之后,梁棣才又重新抬头看着他的背影,眼神中的复杂难言,就连一直陪伴在身边的王公公都看不懂了。温陌寒刚走到宫门口,恰好梁泊虓正从马车上下来。他看温陌寒略有幸灾乐祸,毕竟梁泊尧昨天是从他府邸回宫之后,就被父皇布置的亲信拿下。如此说来,温陌寒岂不也是同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