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果然又内监送来旨意。因着不是户部惯例，圣旨里特特标注职位以及职属。内监笑吟吟的将旨意交给袁宝儿，“恭喜袁大人高升。”“多谢，”袁宝儿递上荷包，低声道：“不知此旨意可经两位宰相阅览了？”“这是自然，”内监笑，“两位老大人对大人的稻谷很是关注，听说如今那几州秧苗长得都很喜人，想来今年边关就有余粮了。”“这都是袁大人的功劳。”袁宝儿微笑：“都是老天爷赏饭。“内监笑，“袁大人太自谦了，某可听说，袁大人从前便对稻种极有研究，早前还种出更好的稻种。”“那都是陈年旧例，不过是些早熟的稻谷，且那品种生长苛刻，没办法大面积种植，”袁宝儿笑：“年少时，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很了不得，如今看来，不过是见识浅薄罢了。”内监有点怀疑，但见袁宝儿一脸讪笑，只得咽下话头。送了内监出门，袁宝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叫了翠心，让她去抚司送饭。“娘子，我要走了，你怎么办？”对于自家娘子不认路这事，翠心时刻记在心上。“不是有张大郎？”袁宝儿叫她到跟前，低声叮嘱她几句，又道：“此只是我猜测，你跟顾晟说，让他斟酌着些。”翠心沉着脸点头。当年在林间逃亡的事情，在她的心里留下很深的印记，而今听说有关人等，她立刻点头，“放心，我这就过去。”袁宝儿看她离开，才吆喝张大郎套车。很快车子徐徐赶往工部。有了陛下旨意，工部从上到下没有谁敢有异议。即便是如今的工部尚书汪老大人见了袁宝儿也是笑呵呵的。袁宝儿遵循礼节的拜谒过后，便去了自己的值房。头一件事，分属的主事，让他把近年来盐田的记录拿过来。主事迟疑了下，小心道：“前阵子工部走了水，好些东西都烧了，这会儿怕就只有近几个月的。”“走水？什么时候？”袁宝儿追问。主事小心看她一眼，“就一年多前吧。”袁宝儿抿了下嘴，那个时候舅舅正牵连近私盐案当中。外祖也正任工部尚书，外祖突然病重，会不会跟这个有什么因由？袁宝儿陷入思考当中。主事见她若有所思，心里也有些惊。但他不敢表露，只垂着静等。不知过了多久，袁宝儿好似醒过神来，“那就把现有的拿过啦吧。”主事如蒙大赦，急急出门。袁宝儿将账册一一过目，圈下其中觉得不妥的，正想叫人询问，就见外面已经夕阳西斜。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看了一整天。她摸摸饿得有些不舒服的肚子，起身出去。张大郎正在边上等着，见她出来，忙跳下车。“大娘子，咱这就回？”袁宝儿点了点头，随张大郎送她回去。进了门，翠心便迎上来，“娘子，顾大人来了。”袁宝儿一愣，过去前厅。顾晟正好出来，两人碰了个对脸。“你怎么还来了？”袁宝儿示意他坐下。顾晟道：“你说得事情我已经让人留意。”他递上才刚收到的情报。“那个内监当年确实跟二皇子的人有些来往，因为不多，就被忽略了。”“不过二皇子如今已是庶人，他的试探大抵应该跟三王爷秦王有关。”袁宝儿微微点头。“秦王可是有什么不对？”顾晟眼眸微闪。袁宝儿忙摆手，“我就随口一问，你可以不回答。”顾晟笑了笑，“只讲给你听，倒也不妨事。”袁宝儿顿时来了精神，忙凑到跟前。顾晟压低了声音道：“陛下圣体不适，这阵子一直用药压着，不过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秦王和齐王不知从宫里得了消息，两人都有些异动。”“不过齐王到底年幼，加之身份不如秦王，暂时还算安分。”“倒是秦王，这阵子频频动作，只怕陛下稍有不对，他会第一个起来。”袁宝儿眉头微动，低声道：“陛下真的没有办法了？”顾晟脸色凝重，微微摇头。袁宝儿轻轻叹了口气，感叹道：“陛下还那么年轻。”顾晟神情沉沉的跟着点头。翠心和孟氏准备好晚饭，过来叫两人。饭菜很简单，都是些素菜。袁宝儿这些日子一直吃素，早就习惯，眼见顾晟一道，便道：“都是些粗茶淡饭，你若吃不惯”“吃得惯，”顾晟接口，跟她一道过去。饭菜早已摆上桌，两人相邻而坐。顾晟看着桌上仅有的两道素油青菜，又见袁宝儿神色如常，就知道她是这些日子都是这么过来的。他跟着吃了口饭，道：“自你外祖走后，工部变化很大，陛下一直很不放心。”“你若有什么想知道，就跟我说，只要能找到的，我都会给你。”“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袁宝儿将当下工部情况说明，又道：“怎么就那么巧，偏偏在外祖出事的时候，发生了这事？”“你说这个会不会跟我舅舅有关？”顾晟眼眸微闪，低声道：“如今人已死，再追究这个还有意义？”“我只想知道，外祖的死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顾晟思考了会儿，微微点头。袁宝儿眼睛一下子瞪大。“真的有关？”既已开了头，顾晟也就不必再隐瞒。“当年工部失火之前，曾有人指出程老大人乃是程大人之父，又管着盐田，未必没有徇私。”“你外祖为了自证清白，曾请陛下彻查。”“然而，旨意才刚颁下，你舅舅就出事了，程老大人受刺激过重，病卧在床，工部也就是在那时走了水。”“当年那场火不大不小，偏偏把盐田等一干册子全部烧毁。”“这事按说本不关他的事，但他是尚书，不论如何都逃不脱罪责。”“老大人大约也是因着接连的打击，最终才”他梗了下，见袁宝儿脸色阴沉，这才住了口。“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查这事，不过因着私盐案，好些人都已不在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