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保持半蹲的姿势抬头看他,眼角晕开一丝玩味,却不说话。她成年后的第一条裙子和第一双高跟鞋,来自于同一个男人,不仅如此,往后她第一次尝试的每样东西,都必须只能是由他来经手。他知道,这是一种病态的占有欲作祟,就像白天在商场的初恋问题,绝大多数男人不会在意的事,偏偏他就很执着。面前人长久的沉默,让姜书杳心痒难耐。怎么不说呀,还难为情了?难为情三个字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裴老板的字典里嘛。女孩目不转睛瞧着他,一脸期待,模样乖得不得了。裴衍弯唇笑了一声,替她脱下高跟鞋,装回盒子里放好。到底有什么不同啊。她快好奇死。看他要准备起身,姜书杳情急之下伸出脚去拦他,脚掌蹭在他大腿上,一打滑,然后就......碰到了,那个地方。男人握住她脚:“想谋杀亲夫是不是?”他头疼地抬眸,就看见她湿漉漉又无辜的眼神。真想干·死她。做错了事难免心虚。她红着脸想把脚撤回去,却被他握得死死的。都说胳膊拧不过大腿,然而裴衍大手有力,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女孩脚移回到原来的位置。“要踩就多踩一会儿,碰一下算什么本事,嗯?”他嗓子里压抑着明显的躁欲。“我刚刚只是不小心,你,你别咄咄逼人,我好困,想睡觉。”她低埋着脑袋,脸颊滚烫的如同火烧,眼眶泛红快哭出来,“裴衍,你放开好不好。”在某些事情上,姜书杳是真的特别敏感。就像上次别墅那晚,几乎影响了她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她觉得好羞耻,羞到睫毛都在颤抖。到底是自己喜欢的人,裴衍看着女孩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他低低骂了句脏话,缓缓松开手中的力道,低头在她光洁的脚背上吻了一下:“胆子怎么这么小啊公主,迟早要磨死老子。”裴衍拿过袜子给她穿上,不说话时眸底仍是暗沉沉一片,情愫未退。夜深人静,酒店隔音效果好,即使过道上有人经过,里面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她感受着他沉缓的呼吸,将心比心,其实也不好受。十九岁与二十岁的年纪,做做那种事,应该不过分吧?姜书杳迷茫地看向屋顶。今晚,她主动要求和他盖一床被子,临睡前安抚般的在他耳边说了句:“从小到大,我没有暗恋过谁,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喜欢的第一个人,就是初恋。姜书杳说完就背过身去,颊边露出浅浅的梨涡。那只大手环住她的腰,温热的胸膛贴上来,隐约中听到他染笑的低嗓。“公主,生日快乐。”......卓立方开馆,天公却不作美。零星的小雨让整座展馆显得清冷而模糊,两人出示邀请函,由管理人员带着一路往大厅走。回廊两边挂了不少油画,不是宗南大师的作品,很多更像是新生代崭露头角的代表作。这让姜书杳微微吃惊,第一次来到这里,感觉似乎与传闻不同。展厅面积不大,站在门口一览无余。最先引人注目的,是展示在中央高台上的那幅《霁月亭》。八尺水墨国画,夜月云雾景色深。宗南大师早年立派之作,打破了传统国画不能表现光感的限制,在水墨夜景里占据举足若轻的地位。心里虽震撼,可姜书杳并不敢多看。她担心身旁这家伙哪天出其不意的,又把画给她搞到面前。家里还放着《夕辞》,如果再多出一幅《霁月亭》,简直要升天。宗南是她极为敬重的前辈,有点神秘感好不好。想到以前有些事,姜书杳只觉哭笑不得。“公主慢慢看着,我过去跟人打声招呼。”裴衍摸摸她的脑袋,转身往里走。她没多问,猜测裴衍说的就是送那两张票的人。这次开馆,宗南大师的画前后加起来只有五幅,数量不多,但每一幅都值得人细细品读。无论意境还是技艺,足够姜书杳不吃不喝地欣赏好几个月。然而内心所有的澎湃,在路过转角处,不经意的一眼,生生将她的目光凝住。第203章 画上人那是一幅油画。深蓝色的海边,潮水裹挟着白色浪花推向茫茫无边的天际。沙滩上静立着一道女人侧影,身形柔美,白色长裙随海风轻动,优雅美丽到极致。画布左下方,印着两个字,臻爱。臻,爱。不知这是画者的名字,还是作品的名字。姜书杳心有所触,忍不住伸出指尖去碰了碰画壁。画上的侧影,熟悉中透着陌生。像,又不像。亦或只是巧合,可她还是觉得移不开眼。“小姐觉得画上的人怎么样。”身旁带着冷调的标准中文发音,把姜书杳的思绪唤回到现实。她慢慢偏过头去,对上镜片后一双深邃的浅蓝色瞳孔。一个长相儒雅的混血男人。戴着金丝边框眼镜,唇边恰到好处的微笑,静静立在那里,气质闲淡而成熟。对方看着她,似还在等刚才的答案。姜书杳收回视线,再次将目光落向面前的画上。“她很美,只是看不到幸福。”男人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作品诞生至今,整整两年间无数个回答中,这是最令他耳目一新的看法。潮汐奔涌,光影暗沉,那是大雨将至的征兆。换作她家那位,绝不可能放任她在沙滩漫步,还能心平气和地站在远处一笔一画的勾勒。那不是一个男人的挚爱,而是创作的灵感与模具。姜书杳轻轻垂下眸子,莫名有些难受。身旁愈发安静了几分。混血男人却没再看画,镜片后的眼睛,认真定格在女孩清韵的侧脸上。中国古代有这样一句形容女子的词。顾盼生辉,撩人心怀。他不禁笑了笑,画上人的美,其实远不及面前这张东方面孔的万分之一。枯萎的皮囊,在他看来丑陋的不值一提,有的人却视若心头月光。男人没等到姜书杳后续的话,中途被人叫走。临走前他毫不遮掩地留下赞美之词:“你的眼睛很漂亮,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姑娘。”姜书杳默默盯着那道背影,一时无言。看来对方还没有入乡随俗,才聊了两句,就成最美丽的姑娘。走廊里,裴衍散漫的身影与混血男人擦肩而过,那样的瞬间,仿若两股气息交错碰撞。男人突然顿住脚步,微微转身。“怎么了,元先生。”旁边说话的是展馆负责人,也是宗南大师的私务助理。灯光下,金丝边框眼镜泛着清冷的光泽,短暂几秒,男人平静地收回视线:“没事,走吧。”一个小插曲,姜书杳并未放在心上,看到裴衍出现在走廊的时候,她已做好结束这场行程的准备。回去的路上,她用手机搜索臻爱,没有一条讯息与画有关。能拿到宗南大师的私人展厅里放置,绝不是无名之作。怎么会搜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