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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节(1 / 1)

这事的离谱程度,让跋扈惯了的二皇子一时都有些失神。以至于在看到有御史要为监国一事的人选死谏时,萧禄的表情依旧是木的。他已经不大反应的过来了。群臣跪的跪站的站,群情激昂,生怕自己一个错眼这储位就落到了别人头上,而同来赴宴的女眷们则惊心胆颤地看着事态的发展,连插手的余地都没有。她们只知道,这大雍的天...要变了。使臣团缩在人群中,像是受了惊的鹌鹑,只是那眼珠子却骨碌碌转着,不知在打着什么主意。直到——“你们眼中,到底还有没有哀家。”华椅之上,一道略带沙哑的女声响起,听起来低沉暗哑,恍若寒蛇吐信,森凉的很。那是年老方有的暮气。随着她最后一个字落下,太和殿中那无休止的争辩倏地一静。却是戛然。殿内众人俯身往下一跪,“微臣不敢。”太后垂眼望着底下这乌压压一片,终是久违地又一次体会到了权势的滋味。她的目光从淑妃身上划过,掠过群臣,最终落到了那本该身处局中,却始终游离战局之外的皇子席上。她看着最顶头的少年郎,深陷的眼中慢慢染上了旁的色彩,如墨一般。“皇帝未立储君,传哀家懿旨,从即日起,朝中诸事由四皇子暂理...”“但思及其年幼学浅,便由二皇子共理国事。”宰辅到了嘴边的谏言瞬时止住了。四妃母族之中唯有赵家最为势大,曲府其次,如此一来便如抵背扼喉,蛇掐七寸。哪怕其余臣子仍有不甘,也在两府的合力打压之下失了与其相争的能力。小半盏茶后,萧禄、萧礼二人迎着众人复杂的目光,呆愣着行礼谢恩。万事皆定,淑妃即便心有不愿,也只能咽下这枚喜忧参半的果子。她望向那华椅上的人,只能劝慰自己——总归是权宜之计罢了。皇位最后定然是她皇儿的。“唰——”寂静的大殿中兀地奏响一阵剑刃兵戈之声。一直静跪于席前的萧祈缓缓站起身。外间雷声阵阵,一道银色细芒从天际闪过,恰如那剑尖之上,折出的银光。虞舒的身子倏地一紧,将自家文弱却下意识挡在了前头的夫君强行扯到了背后。宰辅望着殿内不知从何涌出的兵卒,声线中是不曾有过的惊愕:“大殿下,你,你这是要谋逆吗!”“谋逆?”面对文臣的诘问,萧祈面色平静,“谋逆之人当是你们才对。”“你说对么,淑妃娘娘?”淑妃瞳孔猛地一缩,竟是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可萧祈的目标并不是她,或者说,并不只是她。蟒袍之下,少年背脊如竹,神色中难寻任何的喜怒之色,似极了于烈火中淬出的宝剑。“没有圣令,妄图染指储位。”“本殿身为皇储,不过是奉旨清君侧罢了。”被团团围住的朝臣们当然不会认下这个滔天的罪名。更何况...“今上从未册过太子,更无明旨,你——”又是哪门子皇储?大臣话音未落,却是被一句气弱却粗犷的声音打断了:“本王有!”平王跨过龟背锦文的殿槛,在太后蓦然瞪大的眼里,将手上那根从未离身的龙头拐直接敲在了殿中的金柱之上。拐杖上的龙头应声而碎,露出里头的一角明黄。平王伸出手,一点点将其从楠木木身中剥离了出来。他一字一句,落地有声。“先皇遗旨,众臣听宣。”第89章 谋逆(中)众臣再怎么也想不到, 大皇子的生父并非当今,而是...先皇。他乃先帝宸皇贵妃亲子。金銮殿中,随着平王略显苍老的声音一点点荡开, 明黄卷轴上所书所写,也尽数落入了群臣耳里。这个被瞒了近数十载的隐秘, 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摊在了众人眼前。一点遮掩都无。大皇子的身世, 以及...这道不知何时写下、又是如何叫平王藏匿至今的, 立萧祈为皇太子的先皇遗诏。——若无错处, 无论日后当今膝下有多少皇子,储君之位都当立于他。那些个根基未深的,自是不大明了这圣旨下的曲折往事。可今日来参宴的王室、宗族、百官,这么多人里,又哪里都会是全无所知之人。总有些亲历过当年那场夺嫡之乱。那日宫中大典, 素来以纯孝示人的十一皇子无端反叛, 九皇子结党,七名皇子当即命陨, 殿中文臣武将更是死伤无数。累尸积骨,血流成渠。其之情状, 是只要经历过便无法忘怀的惨烈。若非后来今上率铁骑破入皇城,无人知晓, 那夜过后的皇朝会是怎样一番模样。此时众人挖空心思,被迫一遍遍回忆起那些令人胆寒的往事, 才终于在那被忽略的细枝末节之处寻得了一点踪迹。宸皇贵妃当时, 确实是怀有身孕的。以先帝的盛宠, 其实本在先皇后崩逝之时, 她便该为继后了, 只是那时...思及此处, 诸人不知想起什么,身子骤然这么一颤,不敢再往下深想下去。总归数年之后,已是贵妃的人终是又一次怀子。皇贵妃的位分也是因此而来的。那时百官心知肚明,一旦皇贵妃顺利诞下腹中胎儿,皇后之位就会落定。谁料竟遇先十一皇子谋反,生生断了这已注定好的路。尽管最后叛者被诛,可先皇却是身中箭毒,命如薄丝,于旦夕之间写下了传位诏书。二十余位皇子里最终活下来的,唯有二人。再到后来先帝驾崩,宸皇贵妃受惊小产而终,当今称帝。一切落于尘埃。又有谁能想得到,当时宸妃腹中那个孩子居然活了下来,甚至被交予圣上抚育,名正言顺地成了大雍第一个皇子?兵士持枪剑围守在侧,宰辅跪在阶下,面如死灰。他知晓,如今已是无力回天。淑妃身子一软,惊惧与悲喜交织着,竟是直接晕死过去。兜兜转转,她所做的一切原是全替他人做了嫁衣。而太后定定地盯着平王手里那抹明黄之色,发绀的口唇翕张着,眼中沉沉之色叫人辨不分明。就像深不见底的崖渊,黑到了极致。“他...竟还留了一道圣旨予你。”“太子...呵。”太后缓缓抬头,看向那边直立的少年。她犹如枯木的脸动了动,像是有了笑意。虽是笑着,却是让所见之人不禁生了冷意。许是外头的风太大了些,冷到这金銮殿中也满是寒凉。萧祈并不在意太后口中这些意味不明的话,只是在众人沉默的叩拜姿态中,神色平静地从平王手中接过了遗诏。再多的讶然,也早已在他第一次得知自己身世时耗尽了。萧祈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向了那方宝座。只是在经过皇子席时,原本垂目跪着的人陡然起身。指尖微转,那藏在袖中的小玩物霎时变了个样子。是把弓/弩。“嗤——”袖箭没入肉里,近处的几个士兵应声倒地。所幸侧身得以避开的萧祈转手从亲卫腰间抽出刀,以极快的速度砍断袭向自己肩处的短箭,又进而抵上了人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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