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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节(1 / 1)

简单的男子髻。雍渊帝看着她熟稔地插上发簪,眸光半沉,却是问了句毫不相干的话:“岁岁身上的衣裳,是从哪得来的。”束好发的小少爷悄然挪到离人最远的桌案一角坐下,然后才慢吞吞地回他道:“珠珠带我去成衣铺买的。”萧饶安他们又不笨,要是叫岁岁在府里直接换上她兄长的衣服穿了,那岂不是把搞事这两个大字大大咧咧地刻在了脸上?到那时姜府还能放人出来吗?当然是要先把少女带出来,才好进行下一步的。这些细枝末节之处早在计划开始前,就被一群小郎君周全过一遍又一遍了,务必确保绝无半分错漏。他们也的确做的很好。只可惜...矜贵的小公子垂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猎者那用枷锁小心翼翼藏起的占有欲,终是被人窥得了一角。桌案上,被遗忘的白瓷酒壶散发着薄淡的酒香气。在雍渊帝再次开口之前,姜岁绵轻轻抿着唇,却是先他一步打破了这无边的寂静。“圣上喝过酒吗?”无论是私底还是群臣集聚的宫宴,她好像从未见他喝过。不出姜岁绵所料,那人道:“未曾。”他没问她为何突然有此一问,只是她问了,他便答了。更甚于在小兔子十分突兀、甚至几近反常地提出想听他讲话本子的时候,那端坐于案后的帝王依旧答了个“好”字。“岁岁想听什么?”姜岁绵摇摇头,手指无意间攥住了桌上一个空着的小杯,“什么都行。”雍渊帝望着她,没有多言,只是纵容地开了口。就像一头鲛鲨,温柔敛了力道,用鲨尾哄着旁边试图捆住他的鱼儿。“先帝的后宫中妃嫔无数,要想分得他的宠爱,自是要有些独特之处。在宸妃独得圣宠前,一宫嫔凭借其自身好运,以及多次孕子的功劳,终在再一次承孕时得封号为祥,晋为妃位。”听完这个开头,小兔子便知这是上次那个故事的续集了。自那日坐马车回府后,她便再未主动找过他,来叩门的宫人仍是被尽数挡在了姜府门外。好像一切都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只是她榻边的小几处上时不时会出现一些温热的点心,一盏她躲了许多天的药,还有...隔四日才会出现一次的糖葫芦。帝王口中的故事还在继续向下走着:“只可惜她产子当日,恰逢西北城破,满城失守,最后以原定册封礼褫夺为终...”这个故事并不长,他不多时便讲到了头。大抵也只是一个宫妃争宠失意之事,若将主角放到寻常人家,便没什么新奇之处了。不过相较上次,这次的话本还是有了些许长进的,例如其中还多了个云游的僧者,多少是凑齐了起承转合。但...姜岁绵攥杯的手颤了颤,又一次将手中之物一点点推了过去,递到了人手边。那浅口的圆杯中,不知何时盛满了一盏清酒。这是第五杯。之前已经续过四回了。说是解渴之用。雍渊帝连顿都未曾顿一下,直接接了过去。小公子不着痕迹地觑了一眼他的面色,又晃了晃手边快要见底的酒壶,眉心微蹙。应当差不多了才对,可他为何还未曾醉过去?难道是这酒太淡,不醉人么?姜岁绵想了想,悄声拿过一盏空杯,给自己倒了小小的一点。若实在太淡,她便不再折腾了。至于会不会就此醉过去...她好歹吃过酒酿圆子,总比他更耐得醉。偷尝了一口后,姜岁绵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倏地皱成了一团儿。还是有些烈的。小兔子将最后一点倒入帝王盏中,然后干脆地推了过去。想来是现在酒力未起,要不了多久,他便该醉了。她一边灌他,一边为这个落定了的故事划下终章:“圣上讲的僧者不好,佛家慈悲为怀,他说出的话却不像佛,不若支个摊子去大街上当个算命先生来得更恰当些。”姜岁绵抿抿唇,将得寸进尺这几字发挥得淋漓尽致,总归是不满意的。要听的是她,挑刺的仍旧是她,这要是换了个旁人指不定就得生气了,可偏偏那个哄人的一脸纵容,竟是连愠色也没有。只是在小公子第不知多少次悄摸看过来时,帝王原本平稳的呼吸骤然一乱,面上也渐渐浮了几分红意。是时候了。雍渊帝垂下眼,正当他要向一侧倒去之际,眸光却倏地一凝。君王蓦地伸出手,半瞬之后,他掌心上突然多了颗砸向桌案的小脑袋。险些没把自己头给撞破的小公子迷迷瞪瞪地扬起脸,面色酡红。“圣上...”她看着他,软乎乎地笑了下:“你醉啦~”她白皙的小臂往前一伸,糯糯地点了点脑袋:“你都在晃了,一定是醉了。”被她抓住的人怔了息,然后缓缓勾起了唇:“嗯。”“我醉了。”她有许多日,没对他如此笑过了。最醉人心。可还没等这抹笑在帝王唇边多留几瞬,那厢的小醉兔子忽而揪住他袖口,开口问道:“圣上,你不喜欢我对不对?”雍渊帝脸上的笑意兀地一敛,“岁岁...”她为何会有此念?是他做的不够好,还是何人与她说了什么?帝王尚且还未能问出口,醉醺醺的人儿却扒着他的手,一点点挪了过来。温热的呼吸洒在他耳侧,却是极寒:“喜欢不好的,还是不要喜欢了,你放了我好不好...萧祈。”雍渊帝扶过去的手兀地一颤,猛烈的帝王威压骤然在屋内荡开。窗外的影卫身形一晃,坠了下去。第78章 心悦“岁岁。”他周身冷意渐凝, 可开口时却又微柔下几分,好似生怕惊着什么。帝王屈起的指骨抵在人额处,让拱入他怀中的小兔子抬起了头, “你仔细看看,朕究竟是谁。”即便心中怒火再盛, 他手上的力度也依旧是轻的。只是屋内的地砖却一寸寸裂开了来。娇生惯养的小公子对此毫无所觉, 她看着自己身前的男子, 水润的眸轻眨, 缓缓道了句:“圣,圣上...”浅褐砖石上,向外延伸的裂纹倏地顿住了。她唤着他,声音中却是带上了几分哭腔,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兽。“圣上是萧祈的父皇, 萧祈如此, 圣上也会如此,不能嫁的, 嫁了爹爹和娘亲就都不在了。”“我抢不过沈菡萏,以后也抢不过其他的娘娘, 圣上什么都有了,为何非要我一个...我什么都没有的。”“我不要再连累二哥了。”红意一点点在人儿面上晕开, 仿佛用朱砂一层层染就而成的丹青画卷。她醉的狠了,话间也无了因果顺序, 只是全凭本能地说着那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一滴滴滚圆的泪珠从她睫上坠下, 砸在雍渊帝手上, 烫的惊人。一晃数年, 他又一次叫她落了泪。帝王幽深的眸闭了闭, 好似将什么强压而下, 方才又睁开眼,定定望着呜咽中的人儿。她身上的衣衫并不太合身,挣扎间发丝从簪子的束缚间散出来,此刻垂在肩侧,泪滴滚落,脆弱得像一枝失了生气的花。“岁岁。”雍渊帝指尖轻颤,将人按在了怀中,沉稳无波的声线里多了些许起伏。“朕并非萧祈的父皇。”帝王轻描淡写的,丝毫不在意从他口中说出的是何等程度的密辛。他只是从他富有的四海中,撷取出那点能哄住兔儿的胡萝卜。至于这颗萝卜有多么珍奇,从来不在帝王的考虑范围内。他衣前的长襟被人攥住了。姜岁绵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叫人混在了熬煮中的糖浆里,黏黏的,又有些烫,根本不能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些什么,只本能地落着泪。雍渊帝的指腹从她睫下轻抚而过,哪怕知她不懂,仍旧一字一句的温声哄着:“这世间之物,只要岁岁想要,便都是岁岁的,无人有资格从岁岁手中抢走。”“岁岁记挂姜家,朕自会设法保住其世代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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