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司宴无语,干脆直说,“我就是觉得,你对温盏的上心程度,有点离奇。”商行舟的确没谈过恋爱,但石一茗纪司宴他们几个,高中大学女朋友没断过。他们这伙人在这个事儿上都混蛋,没觉得谁没了谁不行,在这种家庭里长大,万事优先考虑自己,没遇到过能让自个儿一脑热栽进去的姑娘。纪司宴一开始以为,商行舟跟他们差不离。现在才发现,差得岂止一星半点,简直离谱。从他官宣恋爱那天起,纪司宴随时打开他们几个的小群,随时能看到商行舟在炫女朋友:「不来,晚上我要去接媳妇下自习。」「不买,我媳妇说抽烟不好。」「看这是什么,哦,是我媳妇给我的机器人。」「它比你们三个加起来都聪明,你们反思一下,是什么令你们愚昧。」「为什么机器人这么聪明,一定因为我媳妇聪明。」……中途裴墨看不下去,插过一嘴:「这小程序挺简单的,我也会写。叫声爹,我给你写十个不重样的,不光会提醒你喝水,还会提醒你熬夜、抽烟、多喝酒。」商行舟跟喝多了似的,回他:「可你没有别人给你做。」裴墨:「我自己能写,为什么要别人给我做。」商行舟:「你没有女朋友。」裴墨:「……」商行舟强调:「但是我有。」这一切仅仅发生在波涛汹涌的微信群里,纪司宴无语到极点,好几次想跟商行舟说,你别发疯了。想来想去,觉得还是面对面讲比较好。微波炉加热时间有点长,商行舟微抵了抵腮,故意似的,低笑:“这也叫离奇?我刚开始攒买婚房的钱,本来想等攒够了再跟你们说的。”纪司宴:“……”纪司宴一下子都辨别不了他是认真的还是怎么:“你不觉得现在想这个太早了?”“不早。”商行舟云淡风轻,“在北城养个小孩多贵。”更何况,他非常想跟原生家庭切割开。这样一来就控制不住越想越远……不知道温盏想不想生,他其实也不太喜欢小孩。纪司宴:“……你正常点。”他很想把商行舟现在发疯的样子录下来给温盏看一下,他感觉,这狗男人,在温盏面前,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是真太早了,我没跟你说笑。”纪司宴挺平静地,跟他讲道理,“你也知道温盏还是小女孩,现在是她不懂事,你看等过几年,她见过别人,还能不能看上你。”商行舟捏捏后颈,吊儿郎当的:“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上不了台面。”“没那个意思。”纪司宴苦口婆心地劝解,以半个局外人的身份,提醒他,“且先不说你爸妈那边儿的情况,你俩毕业之后,一个确定了要入伍,另一个——我猜温盏要继续读书的,她大概率能被保研,到时候你俩就两个世界的人。”商行舟沉默了下,“叮”一声轻响,微波炉定时到时。他回过神,打开,将冒热气的牛奶取出来。清冷空气中,香醇的气息被风吹开,迅速皱起薄薄一层皮。纪司宴轻描淡写,留下最后一句话:“另外,有个事儿,我觉得你应该不知道。”其实温盏也未必知道,但他还是想强调一下:“小温妹妹现在在打的那个竞赛,她自己可能不觉得,但分量很足。他们学校有个项目,得了国奖可以申请3+1的项目,去斯坦福交换一年。”绕这么大个圈子,这才是他今天这段话,真正想说的事情:“我也没拦着你不让你上头,谁谈恋爱都得上个头,是吧。但是你凡事有个度,年纪轻轻能不能少发疯。”商行舟没说话,端着牛奶转身,迈动长腿离开。泛冷意的空气中,他没回头。-包厢里嘈杂喧闹。商行舟去而又返,不过短短十来分钟。屋内气氛已经被炒得很热。真心话大冒险,温盏抱着个大大的纸盒,聚精会神盯着桌子空啤酒瓶,转啊转,她一颗心都跟着悬起来。商行舟推门进来,视线一扫,就看到她黑白分明,在混乱灯光里发亮的一双眼睛。他心头软了软,走过去,低声问:“这什么?”垂眼一看,她抱着的纸箱里,是个燕子窝。裴墨知道她今天要来,把这玩意儿也带过来了。他刚要开口。瓶子慢悠悠地停下来,好巧不巧,正正指向站在门口的他。商行舟:“……”他把牛奶放到温盏面前,随手抓抓头发,在她身旁坐下。长腿朝前伸,一副我就是很拽看你们能把我怎样的架势:“我刚进来,这局不能算我。”石一茗大喊:“怎么就不能算你了!你一个大男人玩不玩得起,小温妹妹都比你强!”商行舟挑眉,转头看温盏:“刚转到你了?你选的什么?”灯光昏昧,她睁着一双潮湿的小鹿眼,有点紧张地看着他,很认真道:“没转到我。”商行舟:“……”商行舟无语,撩起眼皮,拽里拽气朝着石一茗:“你有什么问题,想问你爹?”“哎,这局我来问。”上一轮的输家是个寸头男生,坐在商行舟正对面,笑得有点坏,“小商爷,初夜还在吗?”包厢内沉寂半秒,起哄声爆炸似的爆开。商行舟好气又好笑,以往他们都不敢问这种问题,今天大概率是看温盏在这儿,笃定他不会发火,所以都很放肆。微抵了抵腮,他伸出手,想去拿桌子上的酒。一转眼,无意间对上温盏的目光。她眼睛很大,黑白分明,有点圆,眼尾微微下垂,那种无害的长相,怎么看都觉得萌。不知道为什么,现在透出一点探究。她好像也很想知道答案。心下微动,商行舟手腕一转,把酒又放了回去。他身体朝后靠,嗓音很低,笑得咬牙切齿:“还在。别问了,初吻也在。”包厢里的起哄声比刚才更夸张,怪叫,像是要掀翻房顶。对面寸头男生笑够了,低咳:“跟嫂子没亲过啊?”商行舟开始思考,是不是不该带温盏过来,给小女孩都带坏了。他撩起眼皮,有点冷感的脸上,挡不住眼里飘散的笑意:“滚,就一个问题,你的机会用完了。”男生笑着躲开眼刀,跟他们进行下一局。桌上酒瓶重新转起来,商行舟转头看温盏:“裴墨把燕子给你了?”温盏点点头,其实有点小小的苦恼。她凑过去,跟商行舟贴贴,把硬纸盒里的东西给他看:“它好小,只会叽叽叫。”商行舟垂眼,潦草地扫一眼。这小鸟没怎么长,绒毛齐了一点,但仍然不会飞,小小只,跳来跳去小小声地叫。裴墨找人把燕子窝修好了,放在一个硬纸壳盒子里,就这么揣着,给她带了过来。商行舟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地伸长手臂,拍拍坐在另一边、跟他隔着几个人的裴墨:“你这真是燕子吗?别是养了什么保护动物。”裴墨:“……”什么锅都能往他头上扣。他直起身,真被恋爱中的商行舟搞得无语得要死:“这我捡的?”他嗓子低音炮似的,飞快地说:“我替你问过林业局的人了,想养也能养,但它妈不在,这鸟长大了可能不会飞。”温盏手指扒着纸箱边边,看了会儿,缩回来:“那要不,我们还是,放了它?”商行舟胸腔微震,朝着裴墨,慵懒地复读:“听见没,放了吧。”裴墨:“……”好恨。恋爱中的小情侣,真的太讨厌了。恋爱中的商行舟,整个人都是酸臭的。连做复读机,复读的都是女朋友的话。裴墨面无表情,移开视线:“白替你们养半个月,扔垃圾桶得了。”温盏哭笑不得,赶紧抱住盒子:“那,那还是,还是先放我们这儿吧。”商行舟好笑,又觉得她可爱。凑到她耳边,低声问:“刚他们都跟你说什么?”热气打在耳涡,有点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