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是。他们都长大了。一曲完毕,涂初初谢幕,场内掌声如潮。商行舟忽然站起身。单手拎起包,往肩上甩。石一茗见他竟然这就要走:“你干什么去?”“去给破阵的女侠——”商行舟侧过半张脸,笑得有点痞。但黑色的眼睛中,倒映出从没出现过的,认真的神情。他说,“一些人类的关怀与鼓励。”-温盏觉得,今晚演出还挺成功的。除了,涂初初差点被累死,之外。《霓裳》和《破阵》是两支舞,涂初初都学过,但她练舞一直练的《霓裳》,没怎么练习《破阵》。所以,她临时改了一部分舞步。“我好牛逼。”涂初初回到后台,心有余悸,“想给自己颁个大奖。”温盏有点不好意思,觉得是因为自己会的曲子太少,才导致大家这么费劲。她刚想开口,涂初初一本正经地按着她的肩膀,很认真地说:“你就更牛逼,你完全没练过琴,跟他们几个合拍竟然还能合上。在给我颁奖之前,应该先给你颁一个超级大奖。”温盏笑起来:“你饿不饿?我们去吃点东西吧,你哥也在,叫他一起。”“他过来看演出了?”涂初初惊讶,“他今晚十一点的机票,竟然还来看晚会?好感人,给我哥也颁个好人奖。”温盏知道今晚商行舟要走。但听涂初初这么直白地挑出来,她还是难以避免地,心头一跳。商行舟没有改行程,那么,他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她,才来看演出的?休息室的门被“笃笃”敲响,温盏回过头,见门背后探出一个陌生女生的脸:“温盏在吗?”温盏点头:“是我。”女生有些腼腆地笑笑:“商行舟在门口等你,叫你过去一下。”涂初初奇怪:“也不远,他怎么不自己过来。”温盏放下手机:“可能是找不到吧,我去接他。”涂初初没多想,坐在镜子前拆头发,应了声:“行。”温盏没拿外套,出门时带上了门,“砰”一声轻响。室内短暂的静寂,几乎前后脚。商行舟一边打电话一边走进来,隔着段距离就听见他在散漫地敷衍司机:“嗯,成,我跟我几个朋友打个招呼,马上就过去……没事儿,您别担心,赶得上,不会误机。”进了门,他挂断电话,慵懒地捏着手机,迈动长腿走进来。晚会还没结束,很多演员还滞留在前台,后台休息室里人并不多。商行舟一眼扫过去,只瞅见个涂初初。涂初初显然也看见了他,嘴角一勾,故意造作地掐着嗓子,问:“你是特地来看我的吗,哥哥?”“你有什么特别好看的值得我看?”商行舟胸腔微震,冷嗤一声,环顾四周,“温盏呢?”“她刚出门找你去了,怎么,你没跟她一起回……”涂初初一件一件地拆发包上的珠钗,忽然顿住。她收敛笑意,与商行舟四目相对。商行舟表情忽然变得极其难看。他低骂了句“草”,猛地回转过身,大跨步地走向门口。风吹过,桌上的纸张飘起来又落地。休息室的门被摔的震天响。-温盏在一片黑暗中,清醒过来。她也不太能说清楚,目前这是个什么情况——四下一片漆黑,她摸索着爬起来,膝盖有点痛。她好像,被人,锁起来了。非常突然,那陌生女生在前面带路,路过储藏室时,一双手从后面推了一把。没看清是谁,力气很大,她被推得一个趔趄,整个人扑倒在地。然后,身后的门就“啪嗒”一声,落了锁。储藏室很小,里面没灯,放了一些旧乐器。门缝能漏进来一点光,但看不清外面。“……”温盏挠头,没带手机,也无法求助。但等会儿散场,会有不少人从这儿经过,到那时,就可以求救了。她抱膝,挪到门口,安安静静,靠门坐着。四下无声。她其实不怕黑。也不怕封闭的室内。她很喜欢一个人待着。……就是有点冷。温盏抱紧自己,想到特别小的时候。也是这样,被奶奶锁在家里。窗户很小,她垫脚尖勉强能看见外面,但出不去。趴在窗台往外看,经常看到小孩子们在跳皮筋,小皮球,架脚踢,马兰开花二十一。她觉得非常饿,很想找东西来吃……在奶奶家总是吃不饱。糖放在哪里了?随便什么都好,塞进嘴里,就会有安全感。温盏手指蜷曲,思绪开始游离。——门把手忽然传来被晃动的声音。“温盏,你在里面吗?”隔着一扇门,男生的声音听得不太清,有些模糊。但温盏的思绪一瞬间被拉回来。她愣了下,突然有些无措,靠近门缝,哑声:“在的,我在里面。”“成。”商行舟抵了抵腮,嘱咐她,“你让开点,别靠门,我把它弄开。”温盏乖乖从门前挪开,挪到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她手指落在地上,碰到灰尘,再往后,坚硬冰冷的触感,是已经坏掉、没人用的萨克斯。“我……”温盏停了下,扬声,“我让开了。”商行舟重复一遍:“你让开了是吧?”温盏:“嗯。”商行舟没再犹豫,储藏室门很旧了,经不住他一脚。砰地一声。尘埃飞扬。强光流水般倾入,温盏下意识眯眼,抬手挡光。少年身形高大,逆着光,像非常遥远的、童话里的小骑士。他躬身,朝她伸手。微哑的嗓音,落在她耳边:“你有没有受伤?”温盏突然有些看不清他的脸。她下意识摇头,将手交给他。起身时,膝盖一痛,整个人往前倾。猝不及防被她扑这么一下,商行舟感觉一只小动物砸在胸口。她好像有点蒙了,毛茸茸的,不太聪明的样子。商行舟失笑:“平地也能摔。”温盏没说话。“小温同学。”他没放开她,嗓音沉哑,勾引似的拖长音,闷笑,“你怎么这么奶啊。”第22章 饿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