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隋是他现在的室友,一个很年轻的男护士,刚参加工作两年。他们都是s市第一批援助抗疫医疗队的队员,在w市被分配在同一间宾馆房间住宿。……需要单独隔离,究竟是身体出了什么状况?宋延握着手机,止不住地面露担心。【好的,您辛苦了。】他迅速回复了吴院长,接着就给小隋发去了询问的微信。可消息却如石沉大海,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宋延的心始终悬着,坐着班车,他沉默而忧虑地返回了宾馆。“滴”的一声,插上房卡后,新房间里的电很快恢复供应。w市的冬天很冷,但因为疫情原因,即使有电也不能开空调取暖。不仅如此,还要再把窗户打开,保持空气流通。外面的寒风凛冽地刮着,进入室内仍然威力不减,把窗帘都吹得沙沙作响。房间冷得像冰窖一样,又一阵风吹起,宋延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噤。但他所有的东西都在之前的房间里,现在手头什么也没有。寒风瑟瑟里,他只能把羽绒服的拉链努力拉到最高,勉强试图保暖。【宋哥,我刚刚睡着了,才看到你的微信。】口袋里忽然响了两声。宋延连忙拿出手机,原来是小隋在回他的微信。【不用担心,我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就是今天在病房打扫卫生的时候突然就吐了,现在休息了一下午已经感觉好多了。】……吐了?虽然小隋说着没什么问题,宋延却并不能放心。他立刻打字追问道,【怎么会吐呢?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要说得太多,小隋干脆发了一大段语音,“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收完垃圾直起身的时候突然有点晕,感觉特别恶心,然后一下子就吐出来了,都吐到口罩里了。”小隋是个开朗乐观的性子,现在说起当时的事情竟然还能开自己的玩笑,“宋哥,当时可搞笑了,我简直吓得汗毛都立起来了!我心想:摘掉口罩,新冠肺炎;呕吐物不小心吸进去,吸入性肺炎,这不是肯定死翘翘了?”“不过我还是有点运气在身上的,最后憋着气冲出来把东西换掉了。吴院长他们给我检查了一下,没有什么问题,估计就是太累了。我还做了ct和核酸检测,ct结果没事,要是等下核酸检测结果也没事,我明天就可以正常上班了!”在语音里听完了来龙去脉,宋延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渐渐地放了下来。但一想到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工作得累到呕吐,他拿着手机,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宋延知道护士们有多忙碌:打扫卫生,护理患者,给无法自理的病人翻身、喂饭,进行心电监护,调节呼吸机参数……每次值班就是六到八个小时,为了节省防护服,他们基本上都不吃不喝不去卫生间。医生们也是一样,患者们随时出现的突发状况,连续十二个小时的夜班,还有交班讨论、死亡病例讨论,有时忙起来甚至是整整十五个小时的高强度工作。为了那些饱受病毒折磨的患者们,为了一个个仍在生死线挣扎的病人,每一位医护人员都在拼尽全力,咬牙坚持……这所有的一切会有尽头吗?他们最后会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胜利吗?宋延在心里默默地问着。只是,没有人回答他。闭了闭眼,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回复小隋。【那就好,吴院长说没问题基本上就不用担心了,你只管好好休息吧。】【嗯哪,我下午睡得特别好。就是不好意思连累宋哥了,你的东西都在这屋呢,今晚什么也没有还得出去睡,该休息不好了。】【别想那么多,我在哪里都能休息。】宋延认真地反驳着。【而且我们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你我之间,从来都没有连累这个词。】聊天对话里陷入了短暂的静止。对面这次输入了很久,最后却只发来了短短的一句话。【嗯!我知道了。】后面跟着一个感动哭了的小表情。宋延原本想回一个抱拳的表情,但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你吃晚饭了吗?我去楼下给你打包些饭菜放在房间门口吧。】小隋还在为宋延的上一条微信感动不已,看到新的消息,瞬间更加感动了。他今晚本来打算吃泡面对付一下的,没想到宋延居然会主动提出帮他带饭。可以吃到热乎的饭菜当然是最好的了。小隋眨了眨眼,发自内心地回复道。【太谢谢宋哥了!】作者有话说:本章小隋在病房里呕吐的情节参考了上海驰援武汉某医疗队领队的谈话录音,医护人员的工作参考了《查医生援鄂日记》系列选摘和一些抗疫护士的采访报道,在此标注出来哈,么么么~第138章 隔离接到闫秘书的电话时, 顾凝刚刚把车停进楼下的停车场里。居家办公,宋延又不在身边,每日三餐便成了一个需要费点脑筋的事情。疫情期间她很少点外卖了,基本上都靠速食产品过活。冷冻水饺、速冻烧麦、速食汤圆、速食馄饨……本身就没什么胃口, 吃饭早已不再是享受, 而是变成了一种必须要完成的任务。今天家里的囤货也没了,正好是休息日, 她便抽空去超市又采购了一通。“顾律师, 非常抱歉, 我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要告诉你……”手机里传来带着歉意的声音,顾凝伸手拔车钥匙的动作微微一顿。闫秘书是那个前几天非要线下开会的客户公司的总经理秘书。会议上她因为口罩的事情怼了赵总, 当时他也在场, 表情相当震惊。不太好的消息……怎么?难道是因为那件事,赵总打算把她踢出这个项目?顾凝倒不怕这个, 都是签了协议的, 对方非要这样就付违约金呗。反正她不会吃亏。只是,距离会议都过去几天了, 真要是因为这事, 赵总的反射弧好像有点长啊。正疑惑地胡乱想着,闫秘书接下来的话却让顾凝直接浑身僵住。“是这样的,我们公司有个项目经理之前出差回s市的飞机上查出了一个阳性感染者,他现在变成密切接触者,已经被拉去隔离点集中隔离了,赵总、我还有其他同事是次密接, 马上也要去酒店集中隔离。”电话里, 闫秘书的声音带着忐忑和歉疚, “顾律师, 实在不好意思,疾控中心调查了我们的轨迹,他们说那天开会的人也都需要管控,流调人员应该很快就会联系你们了……”“…………”对方应该还说了些什么,但顾凝的大脑突然嗡得一响。惊诧、害怕、茫然、难以相信……它们汇成了一个巨大的浪头,直接把她给拍懵了。怎么就能这么巧?她这段时间很少很少出门,绝大多数的工作都是通过线上沟通。唯一一次迫不得已去客户公司开会,闹得不愉快不说,还碰上了这种情况。……怎么就能这么倒霉?握着手机,顾凝好像很冷静地回复了闫秘书,但其实,她人已经麻了。坐在驾驶位上缓了一会儿,她才重新找回理智,勉强梳理好情绪。说不害怕当然是不可能的。未知而可怕的病毒,独自一人的现状,都让她本来强大的心直直地沉了下去。但事已至此,再恐惧、再不愿接受都没有用了。需要做核酸检测就去做,需要隔离就隔离,一切按照防疫部门的要求来。起码赵总和闫秘书是次密接,当天开会的时候她全程戴着口罩,回车上后还简单地消过毒……情况总不是最糟糕的。反复安慰自己之后,顾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戴上口罩,再戴一个新口罩,拔掉车钥匙下车。拎着一大袋采购的东西走到电梯口,她下意识地抬手,却又突然顿住。抿着唇角,她从包里拿出了几张纸巾,然后才垫着纸按下电梯按钮……得到闫秘书的提前通知,接到流调电话时的顾凝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她如实反馈了自己的住址和近几天的行程,按照要求向社区报备,然后被告知:她需要做两次核酸检测,居家隔离14天。防疫人员的动作相当迅速,很快就上门采了核酸,然后又给2602贴上了隔离封条。这一连串的事情结束时,天已经蒙蒙黑了。顾凝中午吃的是冰箱里的最后一包速食馄饨,下午虽然又去超市买了新的食物,但现在却是半点胃口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