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她沉醉。海天倾覆,她被淹没。双目失焦,眼前是大片混沌起伏的色块。大提琴的音色再美,不敌她微张的红唇溢出的曲调。那颗待熟的水蜜桃,时隔多年,在今夜彻底成熟,溢出了饱满香甜的汁液。……祝桃很累,但是她没有昏睡过去。眼睛睁得很大,瞳仁里也仿佛落进了星星,亮晶晶的。她兴奋到几乎全身都在颤抖。终于……让她等到了。“这么高兴?”深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喑哑,男人吻了吻她的手腕,“刚才是不是抓痛你了,好像有点肿。”他干燥温热的掌心给她的手腕轻柔地按摩。祝桃将手慢慢地抽回来。然后坐起身,直接下了床。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披在身上,卸下了那副已经挂了一整晚的假笑。她的面上带着一丝讥笑,深黑的瞳孔里,散发着浓稠的恶意。刚刚还如同拌了甜汁的红唇,此时却像是淬了毒一样,开合间,说出的都是令人心惊肉跳的话。“对着一张跟你妹妹这么像的脸都能睡得下去,你可真让人恶心。”第44章 他的过去“这,就是他的爱啊。”……“对着一张跟你妹妹这么像的脸都能睡得下去, 你可真让人恶心。”一字一句如同无声迸溅的重磅炸弹。周围松泛的空气猛然被压缩成静止的真空,黑洞将一切情绪与反应力吞噬,甚至吞没了刹那间的心跳与呼吸。“你……”男人瞳色幽深, 仿佛被兜头冷水泼灭的余烬,甚至难得有了瞬间的怔忡。他喉结微动, 再开口时不复狼狈的沙哑, “你说什么?”“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吗?我说你对着跟你妹妹这么像的脸都能——”“够了!”她并没有说完,因为男人厉声喝止了她。他脸色难看得难以形容,那句话像是个足以逼至他底线、彻底压垮他的咒语。但一瞬间,那些压抑的情绪忽然从他脸上都消失了。穆格瞳眸彻底冷寂,面无表情地移开眼不再看她, 接着便站起身,慢条斯理地将衣服穿戴整齐, 甚至连领带都一丝不苟地系好。可是他做这一切时是冷然的, 沉默的,每个按部就班的动作都有一种机械感,沉沉的没有半点活气。最上方有一颗纽扣被他漏掉,他又将领带拆了下来, 扣好以后再重新系上,还打了一个完美的温莎结。然而点烟的手却微不可察地颤抖, 打火机火苗微微晃动,摇曳了几次才终于将香烟点燃。他咬着烟, 背对着窗户坐了下来。月光从窗外铺洒,在他的后背渡上了一层银灰。烟灰落下。他沉默了很久, 直到那根香烟燃尽。男人抬起头,目光涩然带着痛苦,而后, 却平静地勾唇笑了。“祝桃,你知道吗?有些话,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他一开口,祝桃便骤然成了能呼吸的鱼,光着脚站在他两步远的地方,重新找回了自己的阵地,“你都能做出来,为什么我不能说?你不是把我当妹妹看吗?那你今天又做了什么?”“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不管什么事情,都不应该以自己的身体为代价。”他强忍着她触及自己底线的事不提,一如既往地先为她考虑。这仿佛已经成了本能。“我乐意!你管不着!”男人站起来,瞬间遮蔽了大半的月光。房间里灯光昏暗,刚才两人缠绵时只开了一盏小夜灯。此时气氛已经荡然无存。刚才有多甜蜜,此时就有多窒息。“你这么恨我。”“是!”他忽然笑了,唇角的笑弧却分外勉强,几乎是片刻便消弭不见。“好。”话音未落,他转身迈开长腿走了出去。男人背影萧肃,一向挺拔的脊背此时多了几分颓然,宛如一座笔直的高塔,正在无声地塌陷。他步履沉重,一步一步地走出她的房间,更像是要踏出那条岌岌可危的边界——边界之外,是她不再有他的生活。她终于成功刺伤了他,他们终于走到了这一步。房门被轻轻关上,好像只是一次再平常不过的离开。而他的背影却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中。紧绷的神经轰然倒塌,祝桃滑坐到地上,忽然大笑出声,像断裂的弦那样笑到肩膀都颤抖起来。她曾经的痛与恨,终于全部反噬到了他的身上。他是一切祸根的始作俑者,是干预她人生的恶徒,也是将她从黑暗中拯救出来却又无情抹杀她的刽子手。她捂住脸,笑声越来越大,可是手指间却有越来越多透明的液体溢出。她明明是该高兴的。她终于可以完全摆脱穆萤的身份,摆脱他给她的阴影,摆脱她情绪失控的根源。可是,她不是在笑吗?为什么会有泪水从眼睛里流出来?*从那天起,穆格从她的世界里消失的无影无踪。祝桃又恢复了从前的生活。闲暇时间接点活儿赚赚钱,大部分的时候一直在复习功课,不能再挂科了。课间,她去了一趟教务处,出来的时候顺着操场往回走。男孩子们即便在这么冷的天气,依然穿着单薄,打着篮球,充满活力与热量。一旁的石栏上,有三五成群的女生笑嘻嘻地讨论。突然,一道阴影拦住了她的去路。“嗨。”她抬头看向面前突然出现的男生。五官还带着些微青稚,却已经在向男人的行列迈进,带着年轻人的朝气和活力,像刚刚升起的太阳。“你是?”“我是大二英语系的,注意你很久了,想要跟你做个朋友。”他挠了挠后脑勺,“那个,你有男朋友吗?”祝桃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对不起,我们不合适。”男生却不肯罢休,“不试试怎么知道合不合适呢?你有喜欢的人了吗?我从来没见过你身边有其他男生?”祝桃静静地看着他,轻声道:“有些东西,第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穆格时瞬间漏掉两拍的心跳。只不过,在转眼间就被他的冷漠和刻薄泯灭。如果没有遇见过他,她这个年纪,应该会喜欢这样的男生吧。为什么又想起了他。祝桃绕过男生,向教学楼方向走去。最近的天一直挺阴沉的,傍晚放学的时候,天上居然飘起了雪。她伸手接了两片雪花,转瞬融化在手心。凉凉的。冬天来了。裹紧衣襟,她往家的方向走去。好冷啊。前几年怎么没有感觉冬天有这么冷呢?一路小跑,终于到了家楼下,却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老人坐在轮椅上,身形佝偻,面容也苍老了几分。他的身边站着两个保镖,其中一个手里拿着黑伞,举过他的头顶,为他挡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