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媚儿见打铁匠一言不发的看着手中的棉袜,时间一长, 她的心里开始慢慢打起了鼓来。顿了顿,她只微微咬着唇,鼓起勇气, 小心翼翼地问着。薛平山闻言,抬眼看了她一眼。嘴唇蠕动了一下。然而话还没出口。“等一下。”忽而被沈媚儿一把打断了。手中的两大片,也被她匆匆夺走了。沈媚儿一把重回夺了棉袜,转身将棉袜一角嗖地一下往嘴里送。她发现了棉袜上有几根线头没有剪除干净,见打铁匠定定的盯着那个地方,还以为他在看线头。媚儿将线头一口咬断了,顿了顿,又上上下下将两片大棉袜全部检查了一遍。线头是没了。只是,只是这针脚确实越瞅越差,两只棉袜叠堆在一块,可以十分明显的看出,不一样大,一只略长,一只略宽,她在做棉袜的时候开错了个口,将袜头那头与袜尾那头调了个头,做反了。又见针脚歪歪斜斜的,媚儿一时将袜子捏的紧紧的。莫非他方才不是在瞅线头,而是在瞅针脚。哼,所以,不开口说话,便是嫌弃了呗。早知道不给他做了。他脸可真大,她做了一个多月,快两个月了,他竟还嫌弃上了。媚儿越想,越瞅手中的棉袜不顺眼了。半晌,忽而啪地一下,将手中的两大片一股脑地扔到了软榻上。脸慢慢越鼓越大。这时,周围身影一晃。薛平山弯腰将软榻上的两大片捡了起来,顿了顿,捏在了手心里,微微勾唇去看她。却见她将嘴巴撅了起来,上头都嘟得可以挂起一个酱油壶了。“咳。”薛平山握拳置于唇边,低低咳了一声,片刻后,只一屁股在软榻上坐了下来。沈媚儿用余光偷偷看了一眼,只见他将棉袜搁在了大腿上,正缓缓抬起了腿,在脱脚上的靴子。沈媚儿见了,鼓了下脸,片刻后,嘴角微微翘了翘,忽而一把蹲下了他的脚边,一脸傲娇道:“你别动,我来帮你穿!”薛平山见她微微鼓起的小脸终于瘪了下去,气似乎消了,这小脾气,还真是来的快,去的也快。薛平山只将嘴角微微一勾,道:“好。”沈媚儿顿时美滋滋的想要大展拳脚,迫不及待地想要迫切地展示自己的手艺。这袜子她可是做了快两个月啊,手指头都要戳破了,关键是,还得瞒着打铁匠,想要给他个惊喜,真真遭足了罪。这会儿见打铁匠丝毫没有嫌弃地意思,竟第一时间地想要试试,媚儿自然心生得意,决定亲自伺候着。只是,以往都是打铁的伺候她,他给她打洗澡水,给她洗衣裳,给她穿衣穿鞋,将她当作女儿般在照顾伺候,可反过来,她好像并没有为他做过什么,就连这脱鞋,都脱得格外的费力。呼。他的脚可真大。这鞋可真难脱。媚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力,才终于将他脚上的靴子一把拔了下来。鼻尖都隐隐冒汗了。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只见打铁匠老神在在的看着她。沈媚儿顿时将下巴一抬,然后一脸傲娇的取过来一只大棉袜,小心翼翼地套在了他的大脚上,原本以为会有些艰难,不想,一套到底,没有丝毫阻拦。棉袜松松垮垮的套在他的脚上,轻轻一拨,可以在他脚上转圈圈。媚儿见了似乎愣了一下,片刻后,脸忽而唰地一下红了。“这```这袜子大了一些,不过,不过稍稍整理一下便行了,爹爹便不爱穿小的袜子,说```说勒得慌,横竖```横竖只要穿得下,横竖只要保暖就是了。”媚儿胀红着脸看着打铁匠,顿了顿,只咬了咬牙,一脸强词夺理的为自己开脱着。话一落,她只微微咬着牙,继续硬着头皮,又弯着小蛮腰,撅着小屁股,将地上打铁的靴子捡了起来,准备给他继续穿上。只是,靴子稳稳当当的卡在了他的大脚丫子上。棉袜太大太厚了,即便是紧紧挤了又挤,沈媚儿脑门上出了一脑门汗了,也如何都不能将穿了她做的袜子的大脚塞进他的靴子里。这棉袜,似乎比他的靴子还要大上几分。靴子卡在了他的脚上,连脚踝都塞不进去。为什么会这样了。她明明就是偷偷对着他的大脚测量地尺寸,为什么最后做出来的袜子,比他的靴子还要大上几分?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呢?沈媚儿如何都想不通。为什么娘亲做的鞋袜大小就那么刚刚好,不大不小,刚刚合脚,还十分舒坦,她做的就是这样的离谱呢。媚儿不信这个邪。这可是她两个月的成果,是前世这世两世头一回做的针线活,怎么能够被人瞧不起。她还不愿妥协,不愿放弃。只出了吃奶的劲儿,如何都要将这穿了她做的袜子的大脚塞进这靴子里。结果,力气使得太大,靴子没套上,反倒是将她的手指头同他的大脚一并齐齐卡在了他的靴子里,如何都拔不出来了。媚儿都快要气哭了。还是打铁匠似乎瞧不下去了,怕她再这样折腾下去,手指头都给弄断了,只揉了揉眉心,然后将她一把抱着放在大腿上,将她紧紧圈在了怀里,自己弯着腰,小心翼翼地将好不容易穿到一半的靴子给拔了下来。那松松垮垮的大棉袜跟着靴子一起飞了走。媚儿费了老板天的杰作,宣布半途而废了。“哼,哼,哼!”沈媚儿气呼呼的将打铁匠手中的另外一只大绵片一把夺了过去,扭头一把用力的仍在了地上,扭头一瞧,只见打铁的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着,眼中似乎带着浅浅的笑意。“你还笑,不准笑,袜子欺负我,你也欺负我,不许欺负我,不许欺负我!”媚儿气得脸都胀红了一片。她长这么大,就没有这么丢过脸过。她只握着拳头,一拳一拳气呼呼的朝着打铁匠的怀里砸着。一脸的恼羞成怒。“我再也不给你做袜子了。”“我再也不为你做任何事了!”“好心当作驴肝肺!”“你最讨厌了。”“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死你了!”沈媚儿气得冲着打铁匠哇哇大叫。明明是自己笨手笨脚,回头却将所有的罪责安在了打铁匠头上。她还有理了。薛平山只任她作弄,任她红着脸气呼呼的恼羞成怒。他只微微勾着唇,将她圈在了怀里。一直待她骂累了,发泄完了,这才不紧不慢的抱着她起了身,将地上的两片大棉袜捡了起来。沈媚儿气呼呼的瞪着他道:“还捡什么捡,横竖又穿不了,干脆扔了得了,省得见了碍眼。”说着,又要一把夺过去,扔得更远。不想,却被打铁匠紧紧攥在了手心里,沈媚儿如何都扯不动。沈媚儿撅着嘴瞅着他。薛平山看着她低低道:“能穿。”媚儿却瘪了瘪嘴,鼻腔里哼了一声,道:“鞋都塞不进去,你唬弄谁呢?”薛平山捏了捏手中的棉袜,思索了片刻,道:“睡觉的时候可以穿。”塞不进鞋子里,那便不穿鞋子了。只要想穿,怎么都能穿得了。薛平山心中低低道。他话音一落,坐在他腿上的媚儿似乎愣了一下,只呆呆地看着他,看了许久许久,只忽而微微鼓起了脸,一把伸手圈紧了打铁匠的脖子,低低道:“呆子,你真是个木头呆子。”说着,忽而微微撅着小嘴,仰着脑袋,直直地盯着打铁匠,低低问着:“木头呆子,你```你为何待我这样好?”薛平山闻言,只低头看着怀中地妻子。她脸上的红潮已经渐渐褪去,眼中的水雾渐渐泛起。他能够从她水汪汪的清澈双目中,看得到自己的倒影。此时此刻,她的眼中全部都是他,他,又何尝不是呢?他没有回答她地话,只缓缓低头,往她的眉心,往她的眼睛上轻轻啄了一下,继而,一下一下,轻轻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