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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1 / 1)

李佑白的右手抚上了她的眉毛。周妙再不敢乱动。他的指尖薄凉,带起一阵微微的痒,顺着她的眉毛摸到了她左眼角下的红痣。他说得云淡风轻:“周妙,明日你便进宫罢。”周妙脑中轰然空白一片,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她迷茫无措道:“你,你说什么?”她抬眼紧紧地盯着李佑白,而他不答,只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进宫?李佑白要送她进宫。兜兜转转,辛苦了这么久,到头来,她还是要进宫。到头来,她还是要陪葬。周妙张了张嘴,眼泪却先流了下来。“殿下,殿下不是允了我么,不让我进宫去。”她一开口便情不自禁地抽噎了起来。死亡离她是这样的近了。“我从来,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殿下,殿下难道不念在往日的情分下,原谅我么?我不要进宫,哪怕,哪怕回衮州去也好。”她实在想不通,为何李佑白这一次说翻脸就翻脸了,一点解释都不听了。“殿下想想,周妙自来之后,哪一天不都是为了殿下?殿下从前不是允了我么?为何殿下说话不算话了呢?”她愈说,眼泪流得愈是汹涌。李佑白伸手轻柔地拂去她眼角的泪,他的眼中倒映着她哭红的面目。“别哭了,周妙。”他嘴边扬起一抹疏疏笑意:“你呢?周妙,难道你没骗过我么?”他闭了闭眼,胸中怒意依旧翻搅,他终于忍不住道:“你费尽心思,到底想要什么?李权虽有忠义,可是个呆子,万不及你摆弄心眼。”周妙听得怔愣原地,一时竟忘了哭,抬眼只见李佑白唇边笑意愈深,耳边听他温柔地唤她道:“妙妙,宫里才是你的好去处。”第57章春日惊蛰。黑沉沉的夜空滚过一道惊雷。惊醒了蛰伏越冬的鸟虫, 也惊醒了本就睡得不沉的周妙。她在硬梆梆的通铺上轻声地翻了一个身,只见对面长铺上躺着的茶官并没有被春雷吵醒,依旧熟睡着。哎。她默默地在心中第一百零八次叹气。她进宫算来也快一个月了。李佑白说到做到, 上元日的第二天便把她送进了宫,周妙心如死灰地进了朱雀门,可李佑白给她寻的去处却是宫中的典茶司。她成了一个茶女,等阶最低的那一类茶女。哎。周妙诚然感到了一丝丝庆幸, 可是更多的还是后悔。她当初不该招惹李佑白, 他本就喜怒无常, 是个阴晴不定的性子。但是直到今时今日,周妙还是没想通为何上元夜里李佑白会勃然大怒,甚至一怒之下将她送进了典茶司。这个惩戒不可谓不重。她回不了衮州了, 也嫁不了人了。新进女官, 前三载,按律不得婚嫁。哎。并且,茶女实在不是一个轻轻松松, 能够浑水摸鱼的活计。天光未明,门外响起了熟悉的鸡鸣声。周妙翻身而起, 又开始了茶女的一天。她初来乍到,先学规矩,再学茶经, 半月之后, 又学了拣茶, 晒叶, 烘茶的体力活。作为一个小小的茶女, 周妙整日守在典茶司, 几乎没有出门的机会。顶着这样一张脸, 周妙也不愿出门,徒惹是非。今日轮到周妙晒茶,她一大早便去库中取了茶筐。简青竹来寻她的时候,周妙已经铺下了第一筐茶。“周姐姐。”简青竹着医女宫服,手中提着一个乌木食盒,进了茶园,“昨日逢我休沐,我便去城中买了点心,这是春团儿,周姐姐用膳时尝尝。”周妙笑着道了一声谢,问:“昨日休沐就去城中逛了逛么?”简青竹摇摇头,小声道:“还去瞧了鲁大娘。”周妙了然,简青竹口中的鲁大娘便是庆王从前的乳母孙氏,是剧情里的关键人物。周妙进宫的第三天便去太医院寻了简青竹,彼时她与鲁氏将见过一面。昨日该是第二面,鲁氏的痴症痊愈,尚还需要一段时日。周妙应了一声,蹲身又去取第二个茶筐,动作也比前日里熟练了不少。简青竹默默看了她一会儿,心中暗想,周姐姐进宫进得突然,茶园又不是个什么好去处,不晓得她为什么进宫,上次见面时,她惊讶至极,自然问过其中缘故,可被周妙搪塞了过去,她心知自己不便再追问了,便道:“周姐姐来典茶司这么久了,可习惯了些?去宫里别处瞧过么?”周妙笑答:“除了典茶司,只去过太医院一回,不过我本就初来,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简青竹颔首,忽而记起一桩大事,着急道:“哦,对了,昨日我听常哥哥提起,前几日将军府中夜入飞贼,将剑阁付之一炬。”“什么?”周妙惊得手一抖,茶筐险些洒了。将军府起火了?虽是书中剧情,但这个时间线是不是提前了?李佑白这么快就要回宫了么?简青竹又道:“昨日我特意去将军府门外看了,确可见残垣,那火势想来真是不小,不知殿下是否安然无恙?”她说着,又吁一口气,“所幸周姐姐已经不住在将军府了,半夜起火,若是人睡熟了,才是危险。”周妙听得蹙眉:“你昨日去见鲁大娘时,没见到殿下?”简青竹答道:“殿下不在,我随蒋大哥去的。”周妙微微吃惊,按照原剧情,简青竹医治鲁氏的时候,李佑白皆身在其侧。李佑白昨日没去看那鲁氏,难道真受了伤?他眼下又在何处?将军府夜入飞贼,起了一场大火。皇后听闻,咳出一口血,吓得险些昏厥过去。好在大殿下并无大碍,只是左手受了轻伤。饶是如此,皇后依旧愁眉深锁。她斜靠于榻上,微喘道:“阿笃如今尚无安身之处,他不良于行,宫门的人不得力,他才险遭此大祸,陛下,定要彻查此事,戕害皇嗣,其心可诛!”李元盛今日下朝后,听闻皇后病重,便来坤仪殿坐了坐,听了她的话,脸上带着一点薄笑,拍了拍她的手背:“皇后当以身体为重,其余的事,不必多操心了。”皇后忙握住了他的手,道:“陛下,让阿笃回来罢,哪怕只是数月。将军府修缮亦需数月,阿笃是陛下的长子啊。”皇门之外,歹人夜袭将军府。李元盛与李佑白父子情谊虽渐远,可皇室的脸面摆在那里。他不能就此罢休,不闻不问。皇后急切地注视着李元盛,又道:“太子既已罢黜,自不能再称东宫,不若便唤其旧称,留青宫,如何?”李元盛眸中一闪,望着皇后的殷切面目,沉声道:“自不能再称东宫,太傅,少傅早已离宫,而那留青宫中的侍读,太子宾客,詹事府一律移出。李佑白归宫是为暂居,待到将军府修缮完毕,自要出宫。”皇后大喜过望,叩首道:“谢陛下恩典。”叩首后,又轻轻地咳了起来。李元盛目中露出几许不耐,拍了拍她的后背,起身道:“皇后歇着罢。”“恭送陛下。”坤仪殿的宫人转瞬跪了一地。待到李元盛走后,庄皇后立刻吩咐柳嬷嬷,道:“你先差人去固远侯府知会殿下一声,待到圣旨一到,他不至于慌了手脚,这两日他住在侯府中,人手未必齐全。”柳嬷嬷道:“奴婢这就派人去。”庄皇后,顿了顿,又道:“你再派人去盯着留青宫,莫要出了岔子。”“是,娘娘。”柳嬷嬷转身欲走,却听皇后说:“再往若虚寺去书一封,便说宫中新茶不日便到,特请禅师前来品鉴。”两日过后,宫中确实来了一批新茶。周妙立在库门一角,听茶官吴冀对簿点茶:“银针,龙井,竹青……”吴冀便是她同寝的茶官,睡在她对面的长铺上。她的年岁比她略长一些,在典茶司已有五载。按吴冀的话说,周妙做茶女做够五年,若无差错,也能升任茶官。周妙但笑不语。不说五年,就是熬过这一年,她都心满意足了。等李元盛彻底凉凉,李佑白即了位,她要是还平安无事,她就直呼阿弥陀佛了。这一次好像是把李佑白得罪得狠了。从此不碰上倒也罢了,若是碰上了都得绕道走。“你在听么?”吴冀看周妙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扬声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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