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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节(1 / 1)

梦石被怀里的东西硌得慌,忙将那些地契银票和钥匙全都掏出来给他:“簌簌说这是你的东西。”折竹轻抬眼帘,神光一滞,红润的唇微抿。“折竹公子?”梦石见他久无反应,便唤了一声。“她让你还我?”折竹的声线冷淡,然而那般沉静的眸子里却仍泄露一分不安与失落。“她身边没有可信之人,纯灵宫到处都是荣王妃的耳目,她怕自己保不住你的这些东西。”梦石如实说道。只这么一句话,少年紧绷的心绪好似被无声地安抚下来,他审视梦石一眼,心知商绒绝不会将他的匣子交给梦石。梦石不知他在想什么,见他接了过去,便又去看他身旁的那个大包袱:“这些东西……”“给她买的。”折竹将包袱摊开来,里头几乎有各式各样的玩意,什么小陀螺,竹蜻蜓,木雕彩绘的小狗小猫之类的物件,还有一些糕饼糖丸,胭脂妆粉。“……这陀螺怎么买了五个?”梦石数了数。“颜色不一样,不知道她喜欢哪个。”折竹懒懒地答。“你们两个,”梦石忍不住低笑一声,“什么都能想到一处去。”折竹闻言,奇怪地瞥他。梦石将放在一旁的八宝盒拿来递给他,“她也有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要我带给你,但我也不方便拿,只带了这盒糕饼给你。”折竹接来,打开盖子便捏起一块花瓣状的糕饼咬了一口。宫中的糕饼与宫外的糕饼自然是各有各的不同,这盒子里的,都是折竹在纯灵宫中最喜欢吃的。“你这些东西我也带不进去,吃食倒是可以拿一些。”在其中拿了些油纸包,也不知里头是什么。但他才拿起来,却被折竹夺了过去,梦石正不明所以,见他在里面翻找出来另一个油纸包递来。梦石愣愣地接过。“她最喜欢这个蜜糖糕饼。”折竹说。梦石没见他打开过油纸包,怎么他却能从中准确地找出哪一包是蜜糖的,但梦石还是接了过来。折竹摸了摸放在八宝盒中的纸蝴蝶,却并没有急着打开,而是问他:“她有没有哭?”冷不丁地听少年这么一问,梦石一顿,随即摇头:“没有。”马车内一时寂静下来,折竹倚靠车壁,将糕饼喂进嘴里,强烈的日光时不时地钻入帘内,斑驳的光影落在他白皙无暇的侧脸。卧蚕的弧度稍深,眼尾的小痣生动。“那就好。”他的声音很轻,几乎碾碎在风里。第74章 好想他鹤紫将一碗冰镇莲子羹送到公主案前, 她只略略瞧了一眼纸上铺陈的山水墨色,也不敢说些什么,躬着身退出殿外。“这都连着好几日了, 公主不说话, 也不肯见大真人遣来的道士,”殿外的宫娥压低声音与身边人道,“你们说,我们会不会……”她眉眼哀愁,后半句话在鹤紫走出来后便淹没于喉咙。“鹤紫姐姐。”几名宫娥齐声唤她, 每人脸上都或多或少地带了几分担忧。自蕴宜大公主在摘星台大殿撞柱而亡后,有关证心楼的风言风语便在禁宫中隐秘地流传起来, 她们也听说过自明月公主进宫后便一直贴身服侍她的那三名宫娥, 听说,她们都是代公主受罚而死。“主子的事岂是你们妄议的?”鹤紫心中也乱,她低声斥了她们一句, 又侧过脸去看背对着殿门坐在书案前认真作画的公主, 青莲色绫罗衫裙堆叠在藤席上, 挡住她身下的蒲团, 裙袂的边缘隐约透出绣鞋上圆润泛光的珍珠。她安安静静的, 微垂着头, 盯着案上的画卷在看, 乌黑发髻间的步摇轻轻摇晃, 影子投在她的侧脸。也不知她有没有听见殿外的声音。鹤紫知道公主虽什么也不说, 但这几日, 她已感觉得到公主与她之间是彻底地生分了。强压下心底又是酸涩又是失落的情绪, 鹤紫正要唤人去给公主备些水果, 却见常伴御前的宦官德宝领着一行人来了。“德宝公公。”鹤紫连忙俯身。德宝点了点头, 走上阶,只立在门外瞧见里头的公主在案前握笔,他便躬着身,小心翼翼地道:“公主,圣上口谕,请公主去含章殿。”商绒握在手中的毛笔一顿。德宝在殿外等了好一会儿,始终没听见公主有动静,他便试探着再唤一声:“公主?”“知道了。”商绒搁了笔,轻声应。纵然早知自己如此懈怠,皇伯父必会不满,但一想到要去含章殿见他,商绒心中还是有压不住的不安。出了纯灵宫,穿过长长的宫巷,商绒袖间交握的双手已满是汗意,她静默地跟着宦官德宝走在朱红宫廊上,底下泠泠的水声是这般酷热的午后唯一清凉的声响。鹤紫等人垂首跟在商绒身后,目不斜视。转角的宫廊底下的景观石被渠中水冲刷得很湿润,草木嫩绿,艳丽的花丛中也不知是什么在叫个不停,几名宫人正拿着网兜在底下清理那些扰人清净的虫子。商绒随意瞧了一眼,然而目光上移,她却蓦地看见对面廊上立着的一个人。那老者须发皆白,笑眯眯的,正饶有兴致地在瞧底下那些宫人手忙脚乱的样子。“公主?”德宝回头,见她立在那儿不动了,又随着她的目光看去,看清对面那老者,德宝便回过头来对她笑道:“岑老先生今日早早地便入宫来了,陛下还与他下了几局棋,还要留他在宫中用晚膳。”他躬着身走近商绒,低声道:“奴才听闻,陛下有意让岑老先生来做您的老师。”老师?商绒几乎以为自己听错,她再将视线挪回对面去,那老者已朝她看了过来,两方视线一触,他朝她露出来一个慈和的笑容。“德宝公公,你们在这里等我片刻。”商绒说着,便提起裙摆朝对面跑去。日光大片地越过栏杆铺陈于宫廊之上,老者衣袍严整,发髻也梳得一丝不苟,他始终温和地注视着那个朝他跑来的小姑娘,直至她在他的面前站定,他才笑着开口:“当日蜀青一别,未料我与公主竟还有再见之日。”“晴山先生。”商绒喘着气,仍觉不可思议,“您……怎么会来?”“我该来。”岑照的笑意收敛几分,神情颇添几分复杂,“那时不知公主身份,是我未能将公主赠予的那幅画藏好,才阴差阳错造成如今这般局面。”商绒此时方才恍悟,原来凌霄卫之所以能那么准确地找到她,是因为她留给晴山先生的那幅图。“与先生何干?”她摇头,不过都是她亲手做下的因果。“听说,皇伯父要先生做我的老师?”她思及方才德宝所说的话,又问。“是我请的旨,陛下的确应允了。”岑照眉眼含笑。商绒先是一怔,随即又道:“先生何必?这里,您是待不自在的。”“昔年荣王府中我与公主只有匆匆一面,此后辞官归乡数年不入玉京,”岑照徐徐一叹,“我也以为,此生应该是再不会回来了。”那时商绒还在证心楼中,一日却得淳圣帝口谕,准许她回荣王府探望。她去时,正逢岑照与荣王在书房内争吵,更亲眼得见荣王服下寒食散后的癫狂之状。后来她才明白,淳圣帝是故意的。恩准她回荣王府探望并不是因为他的仁慈,而是要她亲眼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父王到底有多疯魔不堪。“但人生在世,哪有绝对,我如今回来也是自己情愿的。”岑照的声音唤回商绒的神思。她复而抬眼,掩不住诧异之色。“我拖着这把老骨头来玉京原本只是想再见公主一面,只当是为了那幅图,”廊下还有宫人在,岑照压低了声音,“但有人与我说,公主心中有憾。”“我原以为我与公主没有师徒的缘分,却不想,这竟是公主心中的憾事。”岑照心中百味杂陈,当年他若不辞官,那么教导这位公主的便不会是凌霜大真人,而是他。“我一心逃离玉京,却不知公主竟那般期盼我来做你的老师。”他的眼眶有些热,说着便俯身拱手:“是我对不住公主。”“晴山先生别这么说。”商绒忙扶住他的手臂,摇头:“您只是做了您自己的选择,我最初期盼您来做我的老师,是因您是唯一一个不与我父王划清界限的人,我好奇我的父王,也好奇您。”“后来读您的诗文,我更心生感佩,在蜀青能得见您一面,我已觉得很好很好了。”“那么如今我要做公主的老师,公主可是不愿?”岑照故意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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