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未央替姜知瑞结清包括挂号、ct、核磁共振、止疼药在内的所有费用，把收据放进装ct和药品的塑料袋。
她知道身边的小孩习惯理清明细，每次被带出去吃饭都会在价格或者最后的账单多停留几眼。
两人从医院出来正好是午饭时间，池未央先前发消息时打算带姜知瑞去明洞海底捞吃火锅。
考虑到这孩子脚踝韧带撕裂，最后带她去了日料店。
病人还是吃清淡点比较好。
吃完饭，一个没行程的带着一个休病假的去近郊兜风。
敞篷全开，姜知瑞舒展双臂拥抱扑面而来的风与阳光，所有的不愉快连带着箍住脚的石膏都被抛在脑后。
沉醉着沉醉着就睡着了。
再被叫醒时，池未央已经把车开到月尾岛，这是首尔少数几个能直接看海的地方。
远处橘红色的太阳逐步与湛蓝的海平面相触，交染成让人眩晕的黄昏。
姜知瑞已经许久没有像这样平静地看日落，每一天都被困在日照透不进来、只有人造灯勾勒明耀未来的地下练习室，学校也只剩下考试和上课两个功能。
感觉每一秒都过得忙碌而紧张，但好像走到出道的站点时，只觉脑袋空空的。
好像要出道了，但偶像又是什么？
练习生的终点，朋友们的职业，需要她拆完石膏多花至少300万，又好像能被掌声与鲜花环绕，现在还只能在脑海里想象的未来。
姜知瑞忍不住好奇地问身边人，与她并肩坐在沙滩上的池未央：“欧尼，出道是什么感觉啊？”
“上班。”池未央语气淡淡。
“啊？”姜知瑞记得每次看完公司前辈的演唱会，出现在练习生后感作业里最多的词汇是幸福和梦想，演唱会现场的氛围实在是令人心潮澎湃，以至于连带着名为偶像的未来也变得闪耀，“不是幸福和梦想吗？”
“对我来说也许是执念，”池未央拉过姜知瑞的左手，摩挲起女孩细薄的腕骨，她的目光落在那条自己送出的红绳手链，“幸福和梦想是上辈子的事了，当然，在舞台上的瞬间很美好。”
可能是天色渐暗的原因，海风变得凌冽，姜知瑞觉得姐姐又变成云朵，柔软的，飘浮着的，一不留神就会消失在天际的云朵：“为什么听起来莫名地会有点心痛。”
“大概因为现在太过美好？”池未央冲姜知瑞灿烂地笑，温柔多情的左眼下有颗泪痣，凝着春天离开之前留下的秋波，“晚上陪欧尼看星星好吗？”
姜知瑞刚应一声好，池未央的电话便响起，她接起后不冷不热地答话，没有刻意避开身边的人。
“不回去了，你自己吃吧。”
“嗯，在约会，比和你在一起有趣。”
听起来像是姐夫查岗，似乎在闹别扭，姜知瑞别过脸，耳朵还是八卦地高高竖起。
“待会就去开房。”
姜知瑞震惊回头，在不知道正牌姐夫是谁的情况下，她好像变成姐姐的情人。
池未央已经站起身，挂断电话，向她亲切伸出手：“走吧，知瑞，附近酒店的海景房很适合看星星。”
豪气，酒店海景房看星星。
躺在阳台的沙滩椅，吹着海风看星星，美得姜知瑞直冒泡。
二十四小时还没过去，她仿佛已经经历了两个季节，一个地狱季，一个天堂季。
姜知瑞认真地想，这辈子不恋爱不结婚，和姐姐这样过就是幸福人生呀，心底不断累加的小账本化身小皮鞭，鞭策她以后要努力赚钱，也带亲姐还有亲故家人们这样出来玩。
后来池未央提议直接在过夜，考虑到没换洗衣服、病患腿脚不方便，独自去购置衣服。
被留下一人的姜知瑞摸起手机，不管长按短电源键都是黑屏，她恍然想起，凌晨睡的匆忙忘记给手机充电，找遍酒店房间没翻出个数据线。
有些无聊地用遥控器打开电视，随便点击一个视频。
很好，试看三分钟，付费解锁全部内容。
姜知瑞总算明白，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是地狱。
等池未央回来后，姜知瑞又过起天堂般的小日子，当晚她睡的特别踏实，第二天醒来手机满格电放在床头柜上。
径直忽略99+的未读简讯和一堆未接电话，看清时间的姜知瑞苦恼地哀鸣，换上沙滩风长裙的池未央从卫生间走出来，将手机从耳边移开，语气轻柔：“做噩梦了？”
“欧尼，十二点半了，超过半小时了。”
“今天有什么重要的约会？”池未央挂断电话，撩起长发利落地扎了个马尾，“现在开车送你过去？”
“没有，”姜知瑞摇头，她记得一般酒店的退房时间都是十二点前，这海景房一天三十二万呢，“是不是错过退房了？”
池未央露出只是小事的表情：“续了一天，睡得好就行。”
姜知瑞忽然觉得那些举报的还是太肤浅，应该举报她和未央姐姐恋爱，哪怕是假的她也认。
怕池未央破费更多，姜知瑞拜托她把自己送回姨母韩秀华的韩食店，回到城市的街道，回到养活三个孩子的三十平小店。
韩秀华留池未央吃午饭，特意做了两道她会的中餐，还清姜知瑞去医院的花销才让她走。
饭点的客人不少，多是附近的学生和上班族。
看着姨母忙前忙后，姜知瑞恨恨地盯着自己腿上约合62万的石膏，蹦跳到后厨洗手池旁洗起碗。
她还是无法心安理得地把这当家。
不是对她不好，是太好，好到像在累积亏欠。
姜知瑞没洗两分钟就被韩秀华扶到角落坐到小椅子上休息，还被塞了等待接听的手机，是艺琳。
接通后，对面才松口气的样子：“姜知瑞你吓死我，打了十几个电话都不接，发消息也不回，差点以为失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