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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1 / 1)

沈鸢淡淡说:“小侯爷要什么有什么,自然不必把愿望放在别人身上。”说罢了,似乎觉着自己这话有些酸。便转移了话题,只说些年少时的往事:“我父母当差时,也曾与一些商人合力,在城中设了个庇护之所,收容了许多战时流离的孩子,照霜知雪都是那里头的。”照霜脾气是最古怪的一个小姑娘,不爱花儿朵儿的,惯常灰头土脸地爬墙,来偷偷看他练剑,拿着根树枝比划。沈鸢瞧见她了,却假装不知道,时不时就让师父把教过的剑招再比划比划,方便照霜偷师偷全套。后来有孩子欺负知雪,照霜一个人拿着根树枝,抽得一群孩子到处跑。女孩长得比男孩快一些,照霜年纪又大、抽条也早,又高又瘦,话少冷漠,俨然就要成了那院儿里的小霸王。让他母亲萧宝意发现了,便去院里找她,笑着问:“喜欢学剑?”照霜便用力点了点头。萧宝意便说:“既然这样,就跟我回家去吧,到我家里一起学剑。”照霜想了半天,瓮声瓮气说:“谢谢夫人,我不去。”她指着小猫崽似的知雪说:“她个子小,再没了我,是要受人欺负的。”萧宝意想了想,把两个小姑娘都领回了家,一个学了剑,一个学了医,时不时便带去军营跟着奔波操练,后来又带回了江南。萧宝意最喜欢的就是照霜,时不时便要跟别人说:“等照霜长大了,就是咱们家的家将。”别人见照霜是个女孩,都当是萧宝意说的玩笑话。只是萧宝意却是当真了的,甚至把自己的佩剑都给了照霜,一本正经说:“凭什么不能,这世道女儿单纯多重情,倒是男子常负恩。”“我看照霜比十个男人都忠勇可靠。”照霜便当真接了剑,蒙了这份恩,再往后,就抱着剑守了一个病秧子许多年。沈鸢垂眸想了许久,淡淡说:“后来我在沈家住着时,倒觉着母亲说的是対的。”“当年我父母留给我的人不止她们俩,可如今只剩她们两个。”“知雪照霜是没有卖身契的,她们若要走,随时都能走——可她们却一路陪我到现在。”卫瓒也没觉得这话不対。只是一想到沈鸢日日夜夜给照霜教习剑招,想到照霜能听得懂他听不懂的箫声,陪着这小病秧子走过最艰难的时候,莫名生出一股不悦来。却又说不出这不悦是什么来。沈鸢来到侯府前的年少时期,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与他无甚关系。他那时还在京城做他的京中鬼见愁,横行霸道来着。这般说着闲话,沈鸢的药上完了,自己也回去读书去了。卫瓒这回倒没有再闹他,只随手拿了他一册兵书读。两个人各怀心事,各自揣着各自的一把暗火。扑扑打打,拍灭了故作无事。日头落的差不多了,天色渐暗,沈鸢挽袖点起烛时,窗外便隐隐飘过来些许的饭菜香。卫瓒已在松风院赖出些许经验来了,鼻尖皱了皱,笑着说:“今儿我娘是不是又送了盏蒸鹅来了。”沈鸢“嗯”了一声。自打立秋,侯夫人就日日蒸鹅煮鸭炖鸡的,变着法儿给沈鸢贴秋膘。生怕沈鸢今夏消下去的肉涨不回来。沈鸢倒是没什么意见,卫瓒却是吃腻了:“都吃了三天了,我回头跟我娘说说,让厨房换个味儿。”沈鸢悄悄抬眼皮,望了望窗外忙活起来的小姑娘们,翻过一页书去,说:“今晚你吃过了饭,就回枕戈院去。”卫瓒心里嘀咕,又是怕两个小姑娘瞧着。他倒不是不明白沈鸢的顾虑。只是不知怎的,不痛快地轻哼了一声,说:“我睡不着。”沈鸢说:“我让知雪拿两个香囊给你。”卫瓒说:“不好用了,味道不一样。”又几分赌气说:“明儿国子学还有骑射课呢,你也不怕我睡不好一头从马上栽下去。”沈鸢说:“胡说什么?”卫瓒抱着胸,不说话了。这病秧子就顾着两个小丫头,怎么也不顾一顾他来着。他还跟他亲了抱了呢。沈鸢看了他一会儿,蓦地耳根有些红了。然后慢慢站了起来,背対着他,慢慢把自己外裳解了。沈鸢爱惜东西,不像卫瓒和靖安侯大大咧咧,再好的衣裳也是三天破两件。是以侯夫人给沈鸢挑布料做衣裳,往往比卫瓒和靖安侯都要精致一些,尤其爱用些巧心思在里头。眼下脱下来这件便绣了隐隐的秋海棠暗纹,精巧的银线勾边,还带着若有似无的体温。侯府里穿这样衣裳的,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卫瓒瞧着沈鸢将这衣裳褪下来,总有些不可为外人道的绮想。沈鸢将这件外裳脱下来,撇着头递给他,说:“拿去。”卫瓒瞧着,喉结动了动,没伸手接那衣裳。却笑了一声,说:“把我这么藏着掖着的,一件衣裳就打发了啊?”沈鸢说:“爱要不要。”却是冷不防被卫瓒攥着手腕,把人整个儿都拽到怀里。这时才显出这入秋之后厨房顿顿鸡鸭鱼肉的好处来了,果真将这小病秧子身上养出了些许软肉来。进了怀里沉甸甸、软绵绵的,那隐约的药香又一次盈了个满怀。沈鸢已习惯了这人动不动就要把人往怀里勾带,恼道:“你又要做什么?卫瓒低着头,指尖拨了拨他的另一件衣裳,自顾自说:“……我要这件。”——贴身的里裳。藏在层层叠叠的秋衫下,只矜持守礼地露出一抹雪白的边。沈鸢先是错愕,继而那贴着衣裳的皮肤,就像是烧了起来似的,下意识就要起身。卫瓒却用手臂将人紧紧圈着不放,修长的手指把玩摆弄着沈鸢的腰带。烛火摇曳,衬得他眸子越发幽沉,在沈鸢的耳畔笑说:“沈哥哥。”“是你给我。”“还是我自己拿?”第59章秋风簌簌卷着桂花的香。沈鸢面薄,不情愿应他,他便只好自己动手。他到底还残存着一星半点的良知,手只规规矩矩碰着衣裳。饶是如此,那特有的药香在室内渐渐逸散开,锦缎也一层一层落在沈鸢的手肘。窸窸窣窣的挣扎声间,他哄着沈鸢道:“外头还有人呢,你别闹。”沈鸢恨得说不出话来,说:“到底谁闹?”半晌却低着头,闷闷道:“你快一些。”也是他不大熟练,层层叠叠的锦缎堆积在沈鸢的手肘,反缚了似的困着,到了最后一件,却也取不下来了。烛火幽幽,落了个面面相觑的尴尬境地。外头人声已渐渐嘈杂了,沈鸢在他怀里怒目而视。他却闷笑一声,半晌说:“……怎么办?”沈鸢恼恨地喊了他一声:“卫瓒。”眼见着这小病秧子已恨得要咬他了,他便一手将沈鸢轻轻按在自己的怀里,喃喃说:“沈哥哥,别动。”却是骤然响起裂帛之声。是沈鸢放在书桌上,素日用来裁纸的刀。这时却做了别的用处,也锋利得恰到好处。一寸一寸,那握枪的手,如今做了这事,也控制的精妙得刚好。直到那枚红痣落入他的眼中,卫瓒却是收了刀,撇过头去,自己耳根也红得滚烫。他想要的那件衣裳,已是残破成了碎布。半晌轻轻咳嗽了一声,伸手将那脊背上的几片残布取下,却是一点也不避讳地收进了自己的袖里。将余下的衣裳一件一件为沈鸢拢起时,沈鸢却是恶狠狠地,在他肩头淤青咬了下去。——卫瓒自己也没想到,他能无法无天成这个样子。++++这天夜里的饭,却是摆了桌在屋里头吃的。鱼肉摆了一桌子,侯夫人除了蒸鹅,还送了一罐子清热滋补的汤水。屋里头姑娘进进出出的说笑,沈鸢自坐得离卫瓒远远的,分明衣着妥帖得当,端着一副端庄自若的模样,任谁也不晓得,他里头的衣裳少了一件。卫瓒忍着上扬的嘴角,自己也有些脸热,半晌轻轻咳嗽了一声,到了桌前,到底还是跟那小病秧子隔着一段坐着,却像是整个屋都热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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