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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1 / 1)

在外厢,来往的宾客也不敢闹沈厌的洞房,更不敢灌他的酒,只老老实实地看了半响胡笳乐舞,彼此喝了几轮酒,便散去了。常意在屋内已经卸了一些头上的繁重冠饰,屏退了其他人。纯金打的头面,上头也不知镶了多少宝石珠子,累得脖子都有些酸。听闻别人成婚,闹到晚上也是有的,常意做好了等上几个时辰的准备,却不想听到沈厌的脚步声行来。别人的声音她未必能辨识出来,可沈厌的脚步,她太熟悉了。常意抬眼:“没人敬你酒么,怎么这么快就散了。”门口叮当作响了一阵,沈厌回她:“喝了,封介还敬了我三杯。”三杯已是极限了,其他人也不敢对着沈厌那张积威已久的脸硬着头皮灌酒。常意了然,起身便看见他端着一个乌木的托盘走过来。这事本应由喜娘来做,他们俩倒是有默契,沈厌不愿房里有他人,端着倒也得心应手。茶盘里放着一对瓷白的酒杯,尾部系着红线,杯中荡漾着浅黄的酒业。沈厌是最不耐烦热闹的人,一天下来,真正想喝的酒也只有这一杯。丝竹交奏、鼓乐喧天,世人忙碌攘攘,与他并无关系,他眼里只看得到一人。常意倾身,举起酒杯,打趣道:“沈大人,这杯酒这辈子只能喝一次,可得慢慢品。”沈厌垂下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奈何桥过了,下辈子再喝一杯也无妨。”两人身子凑近,常意嗅到他身上极淡的酒味,和往日不近人情略带铁腥的兵戈气味大不相同,拜堂前抱了她一路,身上还沾染了些她身上的熏香。他紧挽住常意的手臂,仰脖,缓慢、认真又专注地饮尽了他们俩的合卺酒。常意双手将一滴未剩的酒杯放回托盘,退了几步,走到床旁坐下:“还好这事只有一回,太过折腾。”她几乎一.夜没睡,若不是脸上还有脂粉,怕是所有人都能看见她眼底的青黑。沈厌坐在她身旁,一手扶住她后颈,一手为她拆去头上零零碎碎的头饰。他不懂女子的头饰哪里对哪里,常意平时梳头也不这样繁琐,因此拆得极慢。婚房里红烛燃燃,两人却安静极了,一个拆,一个便闭着眼乖乖的,常意也不催他。等他弄完了,又拿起木梳,捏起她一绺头发梳理,一下一下将头发都梳得整整齐齐,如瀑垂下。常意抬头,感觉到他如羽毛般的吻落在额角,不禁睫毛颤了颤。她睫毛挣扎了几下,睁开双眼。常意感受到他的紧绷,笑起来:”你怎么比我还紧张?“她以往十几年,都不曾留心过男女之事,但成婚在即,唐灵不可能叫她一无所知。几位教养婆婆轮番上阵,都是一脸忧心忡忡,再三告诫她不可在床上太过顺着沈将军。却没人告诉她这样的情况。沈厌被她戳破,将她整个身子都抱进了怀里,闭上双眼:“......我怕。”温香软玉被他抱了满怀,常意不挣不避,软软偎在他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满是她浅淡的气息。光是这样把她抱在怀里,便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想象,更别提其他。他抓紧了常意的手,常意指甲上染了亮眼的蔻丹,和往常不大相同,更显得白哲细腻。也同样易碎。她是珍宝所铸,他怕抱紧了碎了,又怕轻了从手中滑落。他侧过脸,隐忍地吻了吻常意放在他脸旁边的手。他眼神像是快要烧起来,却又像脖颈被人套了枷锁,链子拴在了她手上。常意的手穿过他的发丝,轻轻动了动。她想了想,轻声开口:“那我许你放肆一回,好不好?”话音刚落片刻,她便知道有些话不该说的。到底教养的婆婆还有唐灵都是过来人,千防万防拦不住她自己开口。红纱帐垂落,掩住种种春色,却掩不住帐内的胡闹,安静的室内,时不时传出些细细的泣声。常意被他笼在身下,几乎窥视不到半分。只有一只手虚虚攀在他背上,指尖用力陷下的痕迹,淹没在陈年旧伤的无数道血痕中,凶狠中又带了几分情迷意乱的春色。沈厌骨节分明的大手按住女子纤细的手腕,闲不住似的钻进她的指缝,直到十指相扣。他低声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别哭”,一边无措地吻她的眼角。身体自然的反应被他以为是受了疼的哭泣,常意挣开他密不透风的舔吻,忍无可忍地说道:“我没哭。”换来的却是另一个人变本加厉的索取。木简粗的龙凤雕绘的大红彩烛都烧了一半,沈厌依旧精神奕奕。常意自己想睡也睡不得,明明已经困得睁不开眼,黏腻酸胀的异物感却还在一直折腾着她,她甚至真开始胡思乱想沈厌是人还是妖,依她看来,唯独不像个人。她有气无力地踹了沈厌一下,让他滚下去,却被沈厌抓住了脚腕子。沈厌神色淡然,握着她脚踝的手却紧紧不放,只是说道:“睡吧”他虽是这么说,也得她能睡得着才行。直到外头昏黄的光透到了地上,常意才合上眼,疲倦不堪地轻声开口。“明日,你自己一个人睡吧。”第77章 番外-帝后往事沈闵钰流放的第一年, 遇到了唐灵。他来陇右,不可能不识得当地的家族。陇右世家不多,唐家便是其中之一。唐家低调, 却来头不小,每代都有人出山为官,并且位高权重, 上一次出山还是沈闵钰的祖爷爷辈, 那位唐家人,最后官至左相。他的父皇私下派人请过一次, 但便寻不到踪迹,只好铩羽而归,从此耿耿于怀。当时有人私下传颂, 唐家有能人可观紫微星, 辅佐之人必为真龙天子。许久之前, 幕僚与他说起这事时, 他只是一笑了之。他虽然顶着前太子的名头,流放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当地的百姓官员看他以前仁德, 并不难为他,但父皇和他虎视眈眈的兄弟们都盯着他, 容不得他有一点犯错。院前院内都有人看守,连到他手上的书都要经过无数道关卡,他除了天天赏花观草, 做不了任何事。不是做不了, 而是不能做。从小接受储君的培养, 他难道不清楚吗?德行、威望、甚至兵权,他只要想做,谁也拦不住他。幕僚、下属的暗线递过来, 他都无动于衷,连他手下的人都以为他或许真的已经心如死灰。桂花带雨落在地上,他掀开纱帘,看见窗子被打开,一名少女坐在窗子上,一只脚横跨过来,姿势极其不雅。难怪外头的花会吹进来。沈闵钰静了片刻,平静开口:“你是?”少女整个人跨过窗子,轻巧地落在了地上,打量了他一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先开口说道:“你就是太子殿下吗?”她这问题问的好笑,沈闵钰有些莫名,淡淡回答她:“现在已经不是了,姑娘慎言。”现在京城里已经有了一位新储君,她在无人的地方说说便是了,若被人听到了,是要掉头的。沈闵钰好心劝她,她却并不领情。她翻窗进来,理了理身上的便服,直视这他说道:“太子殿下,我们是来和你做个交易的。”沈闵钰背着手,淡淡说道:“你大可以去和太子殿下谈,没必要来找我这个废人。”他并不信这突然出现的少女,只是觉得奇怪,望了望她背后,又问道:“你是如何进来的?”少女慢条斯理地说道:“把他们迷晕了,走进来的。”看沈闵钰脸一下子沉下来,少女补充道:“别急呀,等他们醒了,你说我是来刺杀你的不就好了,不会连累你的。”说完,她从小腿旁抽出一把小刀,比划了一下,示意自己可以做戏做到底。沈闵钰无奈道:“你是谁,又想和我谈什么?你也看见我现在身陷囹圄,无论你想和我做什么交易,我都拿不出相应的代价。”“放心,我想要的东西,肯定是你给得起的东西。”少女眼睛骨碌碌一转,拍拍他的肩。“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唐灵。”沈闵钰背过身,坐在椅子上,慢慢说道:“你是唐家的人,你想要什么?”“我想要你娶我。”唐灵爽快地回答。“噗。”沈闵钰刚喝到嘴里的一杯茶水倾数喷出,剩下的全呛进了喉咙里。房间门里诡异地沉寂了一会。唐灵索性坐到他对面,开门见山地说道:“你知道唐家,应该也知道唐家有多迂腐,唐家嫡系凋零,这代只有我一个女子,他们宁愿拱手让人也不愿让我继承。你娶我,我就能拿到唐家的掌家之权。”沈闵钰好笑道:“何必非要找我,你若是有这个想法,找个容易拿捏的男子不是更好。”他虽然已经被废,但也不是能被她揉搓的人,怎么看都不是夫婿的好人选。唐灵一手支下巴:“太子殿下,我求的不是这个。”“那你想要什么?”沈闵钰淡淡道。“若拿到唐家,我愿倾唐家之力,辅佐你重回帝位。”沈闵钰瞳孔微微紧缩——她的谋取,竟比他想象中还要大。他怔住,笑道:“你敢说这大不韪的话,可曾想到,我并无谋反的想法?”唐灵突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沈闵钰一直以来的淡然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破坏殆尽,是真的愣住了。从未有人敢对他这样不敬。唐灵的脸凑过来。她的脸是美的,不逊于京城那些被文人骚客赞溢的美女,又因为在陇右生长,有股坚韧的美感。沈闵钰在她清澈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错愕的倒影,一向不喜形于色的脸上,露出的表情格外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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