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谈话时,外面突兀下起雨。
松田阵平借伞先回警署了,酒井彻则留在咖啡厅内,想等天气转晴。
酒井彻起身抬起唱臂,关掉机器。感觉室内稍微清静了些。
他现在脑子里有些混乱,他当然清楚自己的行为诸有不妥,不管是私下委托有栖川铃音调查,还是越职拜托松田阵平给他看卷宗。
四十年前,黄昏别馆案……没错,松田一如既往敏锐。
他进入警校,毕业后进入搜查一课就是为了能亲自查清真相。
萩原研二的死确实改变了很多东西,有栖川铃音的出现,更是倒入油锅里的水,让他坚定了离开刑事部的念头。“跟着有栖川铃音,没准能找到真相”,抱着这样的念头,他用照片威胁警视总监,换来了跟在她身边的机会。
虽然这次事件的恶劣程度远比不上那名炸弹犯,但是……也许是“冥冥之中”吧,他就是觉得这次案件没有那么简单。有栖川铃音的行为也验证了他的猜想。
【“……所谓只炸死目标当然好,但骨子里觉得就算殃及其他人也无所谓……”】
细数米花町以前发生的爆炸案,就像有栖川铃音所说,炸弹犯基本都是这种为达目的、不管不顾的疯子。
酒井彻点点桌子,回忆起来。
昨晚,他们的确在楼里找到了放置炸弹的犯人。只是和他想象出入很大,犯人外形非常、非常干瘦,精神状态也很不对劲。
【“……他们说,一切都是我的错,后续警方追责也只会……查到我身上。哈哈……”】
犯人当时缩在厨房里,手里紧紧攥着菜刀,对陌生人的到来毫无反应,自言自语着些莫名其妙的话。
【“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我不是、是……明明说好了,绝对会成功……肯定已经查到我头上了……”】
酒井彻打量周围,这间房从客厅到厨房的几叠空间被改造成简易工作间,地面堆积着各种制造炸弹用的材料。
水槽里丢着塑料纸杯和烟头。旁边小桌上摊开本已经泛黄的工具书,上面有涂改痕迹,密密麻麻做满笔记。
显然,这个犯人也自学了制造简易|炸弹并将半成品放在公共场所,所谓的,测试实际效果。
“咔嚓”——是有栖川铃音咬断巧克力发出的脆响。
酒井彻看向她:【“现在怎么做,真能从他嘴里问出主使?”】
有栖川铃音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摸着下巴思考。
酒井彻看见她将手伸进外套兜里,摸了好一会儿,摸出个巴掌大的东西。
她的动作迅速,又用身体挡住物品,他没能看清是什么。接着,有栖川铃音蹲到犯人面前——
抬起空手就扇了犯人个耳光。
封闭房间里混响效果惊人。
她应该用了十成力道,犯人被打得头直接偏转90度,有血从他嘴角溢出。
【“他们为你设计的犯罪漏洞百出,钱没给够吧?”】
有栖川铃音冷声,将手里的东西飞快地在犯人面前晃了晃。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枚炸弹没炸,但是,看,上面‘不小心’粘到了你的指纹。”】
酒井彻瞪大眼,走近了些,还是看不见她手中东西。
有栖川铃音没有解释的打算,将东西放回兜里,语气像在唠家常:【“我知道你,你之前犯罪被警方抓到过,数据库里存有你的dna。啊,对了,要不要再看看这些……”】
她将手伸进另一边口袋,作势要掏别的东西出来。
然而,不等有栖川铃音继续展示证据,犯人就已经撑不住了。
他动作扭曲,抓紧她的手,说话时几乎要将眼白全瞪出来:
【“不要……您救救我吧……被抓回去我绝对会死掉的!会死的很惨!明明说好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死!我不是……我只、只只只是……这和说说好的……的……”】
说着说着,他不知为何就开始结巴,身体也剧烈抽搐起来。
看见男人跪地求饶,鼻涕、眼泪还有口水都乱淌时,酒井彻感到可笑又荒唐,这种人渣真的值得他这么生气吗?
【“你本来就是弃子。”】
有栖川铃音语气依旧平静,黑沉沉的眼眸完全没把男人的丑态装入其中。
【“这种明显中二病晚期的团伙,只会做些拿人命换钱的勾当……告诉我,除了提供犯罪手段与工具,他们还许诺你什么?”】
酒井彻看看步步逼问的她,又看看疯狂抓挠起自己身体的犯人,一时间分不清谁是恶棍。
“啪嗒”——有大颗雨水顺着玻璃窗流下,滴落窗檐,贱起水花。
酒井彻回过神,压下情绪,给有栖川铃音发去消息。
[13:09]
[酒井彻:]
[我查到你说的案子了。]
对方大概没在补觉,秒回。
[有栖川铃音:]
[这种东西还需要查?进系统自己看不就知道了?]
酒井彻挣扎几秒,洗脑自己说“有求于人”,决定像往常一样无视。
[酒井彻:]
[果然是团伙作案?]
[他们的手段很直接,没有考虑过犯罪后的处理工作。这些人利用身份不明、在社会上毫无影响的流浪汉群体来执行犯罪,主使就躲在后面谋划。]
[而东窗事发,只需要把流浪汉们推出去,自己就能摘得干干净净。手段很低级,但因为没有证据,自首的犯人也拒不承认有人指使,却往往无比有效。]
酒井彻打了很长段分析,这次对方没迅速回复,猜是去取外卖了。
他端起杯子就灌下一大口,没留意液体味道,所以不觉得冷掉的难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