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贵人吁了一口气,“昨夜见那西面红光冲天,我尚还不知道究竟是何事,今晨才听闻是谈源堂起了火,不知太妃娘娘是否安然无恙……”
顾仪默不作声,只听王贵人又道:“眼看就要中秋了,宫里竟然出了这档事,陛下该是多心烦啊……”
“王贵人,今日闲来游园……”
一闻此音,王贵人脸上僵了片刻,回身一看,正是淑妃娘娘。
她立时福身道:“问娘娘安。”
顾仪也跟着蹲福,“问淑妃娘娘安。”
淑妃的视线从两人面上扫过,含笑道:“都起罢。”
她细看了王贵人身旁之人,见她立于原处,头饰虽无美人之上的品级,可着一袭水青色长裙,天质自然,清眸流盼。
“这就是屏翠宫的顾妹妹吧……”
顾仪垂眉浅笑,“回娘娘,正是妾身。”
“果是好样貌。姐姐妹妹间,不必拘束。”
顾仪抬头一笑,打量了齐殊片刻。
样貌依旧美艳,却似乎颇有些憔悴,面颊比她印象中好像瘦了些,颧骨微耸。
淑妃看向王贵人,笑意清浅,“王妹妹前些时日送来的茶会图卷,本宫甚是喜欢,此图卷一直难得,从前先太后也甚爱此卷,可一直未曾寻得,王妹妹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
王贵人见淑妃难得的和颜悦色,也笑道:“能讨娘娘喜欢,妾身便欣喜,此卷是家父于沧郡巡游时,偶然得之,也是一段奇缘。”
淑妃笑了两声,“王大人运气倒好。”她默然了片刻,才徐徐道,“此图卷送来之时,本宫碰巧不在采薇殿中,便没赏那送卷来的宫婢,今日既见了王妹妹,便替本宫全了心意。”说着,她便要回身,似乎要吩咐玉壶。
王贵人叹了一口气,“娘娘无须挂怀,实在是折煞那宫婢了。且说那宫婢槐花眼下也不在秀怡殿里伺候了。”
顾仪心头一紧,见淑妃面露惊讶道:“为何?”
王贵人又是一叹,“说起来都是那宫婢福薄,宫正司派人来报,说那宫婢意外落了井,摔坏了脑袋,人变得不言不语起来,像是疯癫了,不能伺候人了,只得打发出了皇宫。”
淑妃缓缓摇头道:“确是福薄……”
顾仪立在一旁默不作声,却知道宫正司这话半真半假。
槐花明明就没有落井,但她不确定槐花是否真得不言不语。
毕竟当日,她没等到槐花醒来就被人送走了。
她记得那胡医政说过,槐花被人灌了汤药,难道是真的哑了?
她眼风瞄了齐殊一眼,心中不禁幽幽一叹。
哎。
又寒暄过几句后,淑妃便说要回宫了,三人散了。
顾仪慢悠悠地穿过御花园的小径,进入西苑,回了屏翠宫,见桃夹正在廊下张望,见到是她,急急迎了过来,笑问道:“才人,可是送了那杏花酥饼?陛下可是喜欢?”
顾仪实话实说,“仿佛不很喜欢。”
桃夹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啊”了一声,复又振作道:“才人莫急,这段时日可好生准备一番,待到中秋宫宴之时,兴许陛下一高兴,就能恢复才人的美人份位了……”
顾仪心中呵呵,有命再说罢。
求求了,保佑刘太妃安然无恙,哪怕熬到明年,剧情不要因此崩坏。
见她脸上没多大兴致,桃夹又笑眯眯道:“才人要往抚州家里寄笺么,中秋将临,宫中妃嫔皆可寄笺以托秋思……”
顾仪想到可可爱爱的顾氏一家人,心中一软,点了点头,“去挑些字笺来吧,我来选一选。”
桃夹答了一声“是”。
沉默须臾,顾仪开口问道:“桃夹你也可以给家中幼弟寄笺啊,中秋或许不可出宫得见,寄封家书也是好的。”
桃夹愣住,忽地一笑,“才人许是记岔了罢,奴婢家中并无幼弟……原先秀怡殿偏殿里的二等宫婢春梅家有个幼弟……”
顾仪脚步微顿,闭了闭眼,干笑一声,“是……我记岔了……”
八月悄然而至,月圆中秋。
今年的中秋夜宴因为上月宫中一场大火,略添几分萧索之气。
宾客虽众,可比起上一周目来,人却少多了。
左右丞相,内阁虽在,可在京四品以上的官员,并未悉数列席。
顾仪坐在宫中内院席位末流,身边也是名不见经传的才人之流。
紫檀木食几上只摆了石榴和梨。
乐伶入场,丝篁笙竽之声渐起,遥遥可闻。
因为坐得远,顾仪看不到萧衍所处的中心圆圈,但仍可窥见女主角婉美人。
按照剧情进度,今夜应该是看不到飞天舞了。
不知道主角照耀下,女主角要干嘛。
她又看了一眼更远处的宫贵人,见她神色郁郁。
而一旁的王贵人,则谈笑自若。
看样子,宫贵人到底还是伤了脚。
鼓点变换过后,二刷中秋才艺表演的顾仪无聊地给自己剥了一个石榴。
截至目前为止,皇帝谁都没赏。
婉美人作为压轴上场。
着一袭霓裳羽衣,踩着激昂的鼓点登场。
纤腰弱柳,舞姿却是亦刚亦柔。
顾仪目不转睛地欣赏了一小会儿。
美确实是美,但没有梅花桩这种逼格道具,仿佛就少了一点仙气。
一曲舞罢,高台之上传来皇帝的声音,“赏。”
果然主角光环还是在的。
顾仪往嘴里塞了一把石榴籽。
她身旁的李才人,见状轻笑道:“顾才人为何今夜不献才艺?顾才人圣宠,若是献艺,定是有赏。”
顾仪笑了一声,“李才人太过抬举我了,我实在是没才艺可献。”
“顾才人自谦了。”李才人说罢,转回了头。
一夜下来,皇帝只独独赏了秀怡殿婉美人一人。
在座众臣微讶,婉美人家中出身仿佛谁都不是,既不是新党,也不是旧党,连家中究竟是谁似乎也并不清楚,只听说她原是浣衣局宫婢出身,一朝得了封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