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死了，娘亲如今这身体情绪大起大落怕是……也活不成。
既然如此，不如一搏。
她之前不敢说是因为她不确定娘心里对那人还有没有感情，会不会站在她这边，可如今都牵扯到性命了，她深吸一口气，突然趴在奚夫人怀里。
奚夫人躺在那里，瞧着突然亲近自己&30340;奚菡，“多大&30340;人了，怎么还这么黏着娘？怎么了，是不是被吓到了？没想到那岳家&30340;年纪这么小心思却这么毒，竟然会做出这种杀害庶姐陷害你，不过你何时与六皇子见过&30340;？”
奚夫人也只是后来听人说，并不太了解这里面&30340;东西。
只是她说完，却看到趴在她怀里&30340;人搂得更紧，“娘，如果有一天女儿死了，你会伤心吗？”
奚夫人一愣，猛地要坐起身，被奚菡死死搂着，等着实起不来，才拍了一下她&30340;肩膀：“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娘就你一个孩子，你死了娘也不活了。”
奚菡忍不住笑出了眼泪：“女儿就知道娘亲在意女儿。”
奚夫人摸了摸她&30340;头：“是不是吓到了？还是看到今日诚王妃生女&30340;宴席心里羡慕了，你也不小了，你别担心额头上&30340;疤，娘会替你好好寻一个靠谱&30340;夫婿，有娘给你守着，他不敢欺负了你去。”她如今已经不是当年&30340;小姑娘了，这些年眼瞧着那人&30340;心不在她身上不在府里，她已经看开了，她只是担心她这女儿，女儿家伤了脸，到底是大事，并不好寻婆家。
可当初是意外，她也没办法说别&30340;，更何况过了这么久……
奚菡轻摇了摇头，她慢慢抹掉眼泪，苦笑着看着奚夫人：“娘，女儿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好好告诉女儿，若是女儿与爹让你选，你会选谁？”
奚夫人神色微变：“你……你这孩子今日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一直说胡话？”
奚菡：“娘，我没说胡话，我是认真&30340;，如果有一天，让你选是站在女儿这边还是爹那边，你是选女儿还是选他？”
奚夫人沉吟片许，渐渐冷静下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那外室如今已经在刑部里，就算他一直在想办法捞出来也没那么容易，他&30340;心不在娘身上，娘早就知道了，也早就不奢求什么。娘如今只想看着我&30340;菡儿嫁人，再抱个外孙儿……”
奚菡一直握着奚夫人&30340;手，这些年她还是了解自己&30340;娘&30340;，知道她在意自己，她如今问这些，也不过是想给奚夫人一个缓冲，娘这么聪明，应该会猜到什么。
奚菡抬起头，定定看着奚夫人：“娘，这些年其实我一直都知道那外室&30340;存在，我也知道爹会偷偷摸摸出去，他虽然谨慎，可这么多年也足够我察觉到一些东西。爹他每个月都有有两天去一个茶楼，点上一壶茶，一碟点心，一碟盐水鸭，几年如一日，重来都没变过。娘一定很奇怪，别&30340;还好，爹怎么会点盐水鸭？毕竟娘与爹当了这么多年&30340;夫妻，是知道&30340;，爹他在府里从来不吃过跟鸭子有关&30340;东西。怕是他自己都没发现吧。”
奚夫人眉头皱得紧紧&30340;：“菡儿，你到底想说什么？”
奚菡：“后来我才发现，爹他这是在给人发&30340;约见信号，等第二天他就会再去，到时候他就有有意无意遇到一个人，一次两次还好，等时间久了，女儿觉得很奇怪。”奚菡并不认识那个无意间遇到&30340;人，可这不代表她不能撒谎，为了让娘亲更加相信爹这次做&30340;事就是他所为。
为达目&30340;，他可以心狠手辣，她也可以把娘亲拉到自己这边。
奚夫人望着奚菡通红&30340;眼圈，脸上&30340;表情渐渐凝重下来：“那个人是谁？”
奚菡道：“……是员外郎大人，就是那两位岳姑娘&30340;爹。女儿以前不认识，可今日见到了，却是想了起来。但是爹不知道女儿知道。”
奚夫人攥着奚菡&30340;手突然一紧，如果这位员外郎与她夫君关系这么好，可为何从来没过来府里过，甚至没听他提起过，更何况，他们为何要专门去外面偷偷见面？装作偶遇？
如果没发生这次&30340;事，她也许不会多想，可如今那岳二姑娘毒害庶姐陷害她女儿，可之后又这么轻而易举解决了，加上奚菡奇怪&30340;反应，奚夫人呼吸都紧了：“菡儿，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奚菡摇头：“娘，爹他每次去都那么凑巧是在头一天点了盐水鸭之后第二天遇到&30340;岳大人，岳大人与他只是随意说上一两句话，之后岳大人去别处，爹他就走了。别人也许没注意过，可我跟踪这么多次，却看得清清楚楚&30340;，这次那岳二姑娘&30340;理由根本站不住脚，她承认是承认了，可谁会因为我跟六皇子见过一面就毒害杀人？杀&30340;还是自小长大&30340;胞姐？可如果……如果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计划，是爹与岳大人想要用这两个庶女&30340;命来换让某个人知道女儿又被六皇子连累了呢？如此，会不会再像之前那次一样，许给他官位让他高升？”
“菡儿！”奚夫人脸色大变，她这是怎么想&30340;？这怎么可能？“这只是你自己想想&30340;，你爹怎么可能会……”
“他会。”奚菡打断她&30340;话，她并不认识奚文骥去见&30340;那个人，他见&30340;也不是岳大人，否则每次见面都这么凑巧也会起疑，可她不认识那个人，或者说是那些人，一共她观察下来，虽然每次不同，却都是那四个，只是轮流出现，不会引起注意。而每次都在有人靠近之后，特定&30340;时间之后她那爹就起身离开，看到&30340;久了，她就观察出只有这四人。
她虽然有所隐瞒，故意往岳大人身上扯，可她娘今天思绪大乱也不会想这么多，只要让娘信了就好。
奚菡斩钉截铁道：“女儿之所以会怀疑，因为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当年那件事并不是女儿真&30340;与六皇子发生&30340;意外，而是被爹推&30340;。他为了自己&30340;高升推了女儿，害了女儿毁容，皇后为了压下这件事让他高升。这次他没当上尚书，干脆与员外郎岳大人合谋，为&30340;就是让皇后再次知道这件事，知道女儿又被六皇子连累了，让皇后害怕女儿会说出当年&30340;事，继而继续拿官位来收买他。他想要尚书&30340;位置，娘应该比谁都清楚，之前半个月被皇上下旨在家&30340;时候他&30340;表现你不清楚吗？更何况，最重要&30340;一点……他给了你下了好几年&30340;慢性毒了，娘你还记得上次女儿偷偷带你去看大夫吗？那时候女儿就已经确定了，府里&30340;大夫被换了，早就是他&30340;人了，娘你要是死了，女儿可怎么办？”
奚夫人若是从听到之前&30340;时候还觉得自己女儿真&30340;是胡思乱想，可听到后面两件事，她白着脸：“你……说当年&30340;事，是他故意推&30340;你？”
奚菡垂眼：“是，只是女儿当时吓到了，好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可那个时候已经尘埃落定，他说怕你伤心，说他只是无意&30340;，让女儿保密。可结果呢……他从来没在意过女儿，甚至这次为了继续从皇后那里得到什么，不惜用两条命甚至不顾女儿&30340;名誉来达到目&30340;。娘，你没觉得自己这些年&30340;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吗？可你还不到四十岁，你&30340;身体怎么可能这么糟糕？”
奚夫人垂着眼神情不辨，可握着奚菡&30340;手却在发抖。
奚菡继续道：“更何况，娘你想过没有，若这件事真&30340;是他做&30340;，他只是为了当尚书却不惜与岳大人害两个庶女&30340;命，尚书之位再重要，可凭什么岳大人要帮他？为什么尚书&30340;位置竟然比人命还重要？除非，他根本就存了别&30340;不可告人&30340;目&30340;。”奚菡是故意说&30340;这么重，不过她不知道&30340;是，自己随口胡诌&30340;会是真&30340;。
奚夫人脸色大变，她其实这些年比奚菡看得更清楚，她只是不敢细想，她与奚文骥当了十几年&30340;夫妻，对方为了表现&30340;相敬如宾，每晚都会回来，同塌而眠。
所以对方&30340;情绪改变她也最清楚，似乎就是从宣平侯府出事上一任&30340;郑尚书死&30340;那天开始他晚上会很难入睡，辗转反侧，一开始她以为是他担心出了人命，可后来他还有闲心给自己&30340;外室解决事情，那么沉稳淡定，加上如今听到&30340;种种，奚夫人突然猛地坐起身，浑身发凉。
谢彦斐是在两天后接到影青&30340;禀告说是奚夫人带着奚姑娘出府去了胭脂铺，接下来两天也都去了。
谢彦斐知道这怕是奚姑娘给他&30340;信号，他想了想，让影青带着那个大夫去了之前给奚姑娘文妆花&30340;包厢，并在胭脂铺趁人不备告诉奚姑娘他在那里等着。
谢彦斐则是出了门，先一步侯在了包厢那里。
包厢两个是想通&30340;，奚菡领着奚夫人去了另外一个，等门一关，谢彦斐带着影青以及那个大夫出现在隔壁。
奚夫人显然不知道吓了一跳，看了眼奚菡，奚菡朝她点点头：“娘，王爷带来&30340;这位大夫是来给你解毒&30340;。”只是等抬起头看到这大夫愣了下，咦，这不是之前给娘看诊确定中毒&30340;那位大夫吗？不过随后想到也许这是王爷故意安排&30340;，更加感激，王爷肯定是怕有&30340;大夫查不出来耽误了病情，这才安排了神医候着。
谢彦斐不知道奚菡见过这大夫，奚夫人则是压根没注意过，加上当时她精神头不好又带着帷幕当时并未看清楚，只觉得这大夫眼熟却也没多想。
等确定了一遍中毒&30340;事之后，谢彦斐知道既然奚菡把人带来，应该是已经把奚夫人说通了，他开门见山：“本王查到一些事，奚大人如今做&30340;是掉脑袋&30340;事，也会连累到你们，毕竟，你们是他&30340;妻女，他出事，你们逃不掉。”
奚夫人这几天心里一直不静，却没在奚文骥在&30340;时候表现出来，加上她被吓到身体不好，这几天也是分房睡&30340;，更加不会被看出来：“王爷，臣妇不明白王爷为何要帮我们？”
谢彦斐道：“因为本王要借夫人&30340;帮忙将奚侍郎以及他背后&30340;一干人等抓到。否则，在他手里&30340;人命，只会越来越多。”
一旦让奚文骥当上尚书，掌管了整个大谢&30340;户籍，到时候想要安插他那些人进入大谢朝堂轻而易举，到时候整个大谢也就成了天鹤派&30340;囊中之物。
奚菡虽然信任他，可有奚夫人帮忙，更加不会引起奚文骥&30340;注意，毕竟，奚夫人这些年不管事，连奚夫人自己中了毒她自己都不知道，更加不会让奚文骥多想。
奚夫人听到“人命”两个字，本来已经坐下&30340;决定更加坚定：“那到时候奚文骥出事，我们是他&30340;妻女依然逃不掉。”可她又不能这时候和离脱离奚家，只会打草惊蛇，让奚文骥更加丧心病狂将她们除去。
这几日奚菡在她耳边说&30340;她都听了进去，如今有五皇子也参与其中，她与五皇子无冤无仇五皇子也不会无故害她，那就只剩下一个真相：她&30340;枕边人&30340;确有问题，尤其是知道了奚菡额头上&30340;妆花，她更加感激，可她也得为自己与奚菡&30340;命着想，寻个承诺。
谢彦斐听出来了，道：“奚夫人可以放心，有本王在，即使事后事发，你们可以有个大义灭亲&30340;功劳，本王会亲自替你们说情，绝不会牵扯到你们。会让人判你与奚文骥和离，奚姑娘与他断绝关系。”
奚夫人垂着眼静静想了想：“臣妇想让王爷写下来。”毕竟事关她们&30340;性命，她无所谓，可不想菡儿大好年纪受到牵扯。
谢彦斐忍不住笑了笑，看到奚菡张嘴谷欠言，摇摇头：奚夫人这么做是站在她自己&30340;立场，不信他也是对&30340;，他很快写了，保证护住她们&30340;性命无忧，饶她们无罪。还盖了随身带着&30340;王爷印。
奚夫人贴身放好，“王爷放心，既然得了王爷&30340;承诺，那臣妇定会帮你将他绳之于法。”
谢彦斐嗯了声，看向奚姑娘：“本王想知道，你知道&30340;都有多少。”
奚菡想了想，让谢彦斐去了隔壁，她虽然之前与奚夫人说了，可到底说了谎，不便当着奚夫人&30340;面，等两人过去之后，奚菡将她当时与奚夫人说&30340;话重新说了一遍，最后道：“那个人并不是岳大人，是我故意骗娘&30340;，只是不这么说娘怕是不信。那个人并不是岳大人，每次也不一样，但是总归都是四个人，次次来&30340;人不一样，可这么久我偷偷观察下来，这四个靠近&30340;人只要每次其中一个一出现没多久，爹就会离开。”
奚菡说完之后，看谢彦斐沉思&30340;模样，心里也没底：“王爷，我虽然知道，可不知道去哪里寻这四个人，不过我将他们&30340;画像给画了出来，不过我画&30340;不好，大概只有真&30340;见到人才会认出来……”
她怕自己不能帮上忙。
谢彦斐拿着那四张画像，心情却不错，他猜到奚姑娘应该是跟踪到什么，毕竟这奚文骥不可能真&30340;没跟任何人联络过，他让人在奚府这么久没查到什么，看来这才是对方联络&30340;信号。
只有奚文骥要联系对方，才会去这件茶楼点特定&30340;东西，第二日这几个人会随即选一个出现拿到奚文骥要通知&30340;。
可他们总不能一直等奚文骥主动出手联系。
他想了想，嘴角弯了弯，“你说你爹一点都不喜欢鸭子？”
奚菡道：“对，每次用膳&30340;时候，桌子上很多道菜，虽然他不吃&30340;多，但是这么多年下来，我偷偷算过，他别&30340;还会尝一尝，可鸭子是一口都不吃&30340;。”
谢彦斐笑了：“他不是不喜欢，是一直用这个作为信号，点了却不吃时间久了，也对这东西不感兴趣而已。不过，既然不喜欢还没吃都点，看来这盐水鸭应该是联络&30340;标志。这样，等再过几日，离端午节也没多少事日了，你寻个由头让你娘以心情不好散心为由，等你爹休沐&30340;时候，让他带你们出去走走。他既然要表现&30340;父慈女孝，不会拒绝，到时候你想办法经过刚好逛到这间茶楼歇歇脚，点东西&30340;时候，点这道咸水鸭。记住，也点一些别&30340;，别被他发现了。”
奚文骥不敢轻易联络天鹤派&30340;人，也没有交流，甚至小心翼翼，那么奚文骥加上盐水鸭应该就是信号，会被茶楼暗处&30340;人看到直接上报出去。
到时候见面&30340;信号出去了，第二日再故意途中让人拖住奚文骥，让影青等在这里，按照这四张画像，不像没事，只要人出现，奚文骥没出现，自然那人会离开。
到时候只要影青跟着即可，还不信找不到他们&30340;老巢？就算找不到老巢，至少能确定到底奚文骥&30340;接头是谁。
不过这几日也不能闲着，谢彦斐把盐水鸭说完嘱咐好之后，瞧着奚菡：“这几天你想办法借口与岳大姑娘同病相怜为由去找她出来，别&30340;也别说，就只见面跟她交好即可。”
这岳大姑娘当时裴世子说她是真&30340;不知情，既然如此，岳大姑娘这会儿怕是也觉得自己庶妹杀她不对劲。
没有人不怕死&30340;，她这庶妹肯定是被威胁了什么。
到时候只要她害怕了想通了，就会想办法寻求保护，而到时候奚菡这个时常出现在面前&30340;，就会成为她&30340;求助对象。
等岳大姑娘上钩，指不定到时候也能成为一个助力。
万一奚文骥这边查不到什么，员外郎这边也能下手，毕竟以这些人这么多年没暴露&30340;谨慎程度，不可能只有一条线，到时候两边&30340;线连到一起，再出手，掀翻他们&30340;老底指日可待。
谢彦斐安排妥当了一切之后，就先一步离开回了府，除了派出去影青之外，他在府里老老实实待了不少天。
除了每天醒来一摸床是空&30340;不习惯之外，倒是过得自在。
而另一边，影青把谢彦斐&30340;计划告诉了裴世子。
裴泓沉默片许意识到这奚文骥怕是身份不干净，而能预知&30340;五皇子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所以这才布下天罗地网想抓到奚文骥背后&30340;人。
既然知道了，他怎么能不帮一把？
“让鬼冷出手，在那茶楼外带着十二影卫守着，别把人跟丢了。”
影青：“……”主子，你为了五皇子把鬼冷老大都派出去了王爷他知道吗？
这种跟踪&30340;事哪里用得着老大出手？他们这些影卫出身&30340;，一个都能搞定了好吗？十二个外加一个老大，这就是插了翅膀也飞不走了。
还有，主子你刻&30340;人偶太多了，阁楼里已经到处可见五皇子憨厚&30340;身影了，你是不是该送去旭王府一些了？不知道&30340;还以为主子你刻这么多是相思成疾魔怔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