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在后面听到外面大呼小叫,侍女们惊慌失措。
她还以为是什么强人看到大户人家办喜事, 不要命的跑过来打劫, 后来才知道是有个贵妇掉到湖里去了。
“怎么掉进去了?”玲珑满脸好奇, 问身边的贵妇。
贵妇出身高贵,平常自持出身, 秉承贵人少语的作则,能少说话就少说话。但人骨子里头就是好打听的, 尤其婚礼上到处都是热闹,出那么一点事,都能被传得风风雨雨。
“谁知道, 身边也没有带婢女。”贵妇说着,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神情, “看样子, 可能是一个人出来的时候,一脚踏空了吧。”
贵妇出门,除非是去干见不得人的事,不然身后总要带上几名侍女,免得需要的时候没人服侍。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话语说到三分适可而止。
玲珑哪里听不懂眼下之意,一群贵妇谁也没有说一句意思明显的话,可眉眼官司, 从一开始就没有停过。
玲珑摇着手里的团扇, 满脸全都是笑。她和小尔朱氏气场不和, 初见就是小尔朱氏不给她面子, 到了后面小尔朱氏觊觎元泓。两人明面不说,却是水火不容了
小尔朱氏一头栽在水里,玲珑半点担心都没有,唯恐小尔朱氏泡在水里的时间不够长,最好淹死了浮上来。
这心思说出来有些恶毒,可玲珑丝毫不在意,要是她良心太多,当年早就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了,怎么可能还在这儿坐着。
她一直笑到了回家。元泓看她嘴边的笑一直就没有停过,有些好奇,“夭夭遇上甚么好事了?”
玲珑此刻已经洗了脸上的妆容,坐在镜台面前拆头上的发饰,“还不是镇北将军夫人掉水里了。”
她一边拆,一边笑,“我都有些后悔没有跟出去看!”
元泓一听,眉宇间染上几分趣味。
玲珑盯着铜镜,“她可讨厌了,之前那副样子,回头两眼盯着你。又回头来对我献殷勤。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是个甚么人!打我男人的注意,打错了!”
说着她去拿别在中间发髻里的宝梳,结果那把宝梳插戴在发丝里太深,拆出来的不小心勾扯到了。
元泓听她疼的吸冷气,走过去帮她拆卸,“高兴成这样了,若是她死了,那你岂不是乐得连觉都不用睡?”
说着他小心的把勾缠在宝石上的几根发丝给解开,伸手轻轻一扯,就把梳子给拆了下来。元泓轻轻揉着她的发根,好缓解一下刚才的疼痛。
“那倒不至于。”玲珑认真答道,“我讨厌她,但她还没有那个能耐。”
想起小尔朱氏看元泓那如狼似虎的眼神,玲珑抬头看了好几眼元泓,今日去参加婚礼,又是证婚人,所以穿着间比平常讲究了不少。越发显得他眉目如画。
她玩心大起,伸手就捏住他的下巴,“你长成这样,日日无意间招蜂引蝶,我要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元泓挑了挑眉,他垂首下来,“娘子生的如此美貌,勾的为夫日日恨不得死在你身上。这要如何是好?”
玲珑眉眼里带上一抹意趣,他已经不复当年的高洁无尘,还能这么和她开带荤的笑话。
元泓拔下她的发簪,将扣在发髻里的那些细小曲针给拆下来之后,原本盘起来的高髻顿时委顿而下,化作瀑布青丝。
“那夫君想要如何是好呢?”玲珑眉眼带笑。她说着还故意往外挪了些。
元泓察觉到她要远离的动静,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拉的更近了些,“别离我太远。”
玲珑故意回他自己听不懂的眼神。元泓长叹一声,直接把她给抱了过来,有情人是留不得距离的,只要两人在一块,哪怕在众人之前,也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当把她抱在怀里的时候,元泓心里有别样的满足,他抚弄她的长发,如缎青丝在手下散发着些许凉意。
“这还算远啊?”玲珑倒在他怀里笑道。
元泓点了点头,他手掌在她的长发上抚摸着,力道极其温柔,玲珑原本就有些累了,在他的抚弄下,困意很快就翻涌了上来。
“今日累着了吧?”元泓看怀里的人都已经打盹了。
玲珑眯眼听到他问,模模糊糊的嗯了声。
元泓把她抱起来,让侍女给她换了衣裙,等他换好寝衣过来的时候,玲珑已经睡着了,元泓在她身边躺下来,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到怀里。
把人放到心里深处,便是她好,就是他好。若是她不好,难受伤心,看在眼里,比她自己都还要难受几分。
他低头下去,唇贴在她的额头上,将她整个人都小心的护在怀里。
小尔朱氏那里,闹得沸反盈天。
落水之后,原本半晕过去,生生被水给呛醒了过来,大声呼救。那个地方委实偏僻,若不是正好有一群侍女经过,她可能就真的要淹死在湖里了。
主人家把她捞上来,小尔朱氏吃了个哑巴亏,不敢把自己出来私会外男说出来,打落牙和血吞。
她的那套说辞,也就能糊弄一下,对她不怎么关心的男人。女人们却是糊弄不过去的,贺兰家的主母看她,满脸的欲言又止。
人多的地方,不管是男人多还是女人多,总是容易有流言蜚语。小尔朱氏狼狈的被人送回家没几天,就各种风言风语。
镇南将军乙缪可不是个愿意戴帽子的人,直接冲到小尔朱氏房里,一把就把人给拖了下来,厉声喝问到底怎么回事。
乙缪出身乙弗家,也是立身将近百年的家族,和尔朱家相比,并不差什么。小尔朱氏不敢得罪丈夫,但这件事根本糊弄不过去,干脆哭哭啼啼的把所有的事一股脑全推在元泓头上。
“是他派人来说王妃有事寻我,我不知道做错了何事,惹的王妃不快,不待见我。就算去王府求见,也是次次被拒之门外。听到王妃要见我,就赶紧去了,谁知道大王在那里。”
“妾不愿意,就被他推到湖水里了。”说着小尔朱氏抹起了眼泪,好不可怜。
乙缪听着这话,下意识觉得不对。
“晋王能看得上你?”作为重将,他也曾经去刺史府和晋王商议过事。晋王长得比绝大女人都要貌美,他们这些老大粗私下开玩笑,说这个晋王要是个女子,恐怕是个妖孽。晋王妃也是个大美人,可见晋王对女人,还是看脸的。
他自家的女人,出身可以,但要说长相,去给晋王妃提鞋都恐怕不行。这样晋王竟然都能看得上?
自己的婆娘,他是看了一圈,都不觉得她有什么本事,能把晋王给迷住。
小尔朱氏脸上僵住,“你这话是甚么意思?”
说着她就开始寻死觅活,挣扎着要撞墙,乙缪见状吓得半死,伸手把人抱住。他只是一时半会听到外面的风言风语,一气之下,找小尔朱氏对峙,要说真凭实据,他一样都没有,见着人要寻死,乙缪怕人真的寻死成了,和岳父家不好交代,把人给抱实在了。
“我还不如死了呢。”小尔朱氏哭哭闹闹,“你说的那都是人话吗?!”
乙缪连连认错,一股脑都说是自己不对。
“我的的确确是见着他了,我也是被他推下水的。你要是个男人就去给我把公道要回来!”说着小尔朱氏就把人往外推。
她见着晋王是真的,晋王把她掐得半晕丢到湖水里也是真的。她似乎已经真的相信就是晋王求爱不成,对她痛下杀手。
她神情癫狂,抓住乙缪的手就要他去给自己报仇雪恨。
乙缪见着她这样子,哪怕心底有不少的疑惑,都只能暂时答应下来。毕竟这世上男人的怪癖多了去,谁知道晋王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癖好。
“我去找晋王!”说着乙缪竟然还真的站起来,就要去找元泓的晦气。
不管他看上了自家婆娘什么,但就这么把人给丢到水里去,说起来就是他的不对。
小尔朱氏还没真疯魔到真让乙缪跑到元泓面前去,她不知道元泓为何出手,但应当是知道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万一抖落出来,就大大不好。
小尔朱氏抱住他,嘴里说什么现在晋王权势无二,不能轻易得罪他,例如此类的话语,让乙缪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辱妻之仇,只能暂时放到一边,等到时再说。
元英嫁过来之后,玲珑比以前多了许多乐趣。时不时去贺兰府上探望。
元英见着她,很是别扭,玲珑只当做看不见,斯条慢理的给元英端了一碗茶。
晋阳靠近北地,风俗多从鲜卑,像茶叶这种东西,并不多见。贺兰家里也不是汉人,老一辈还在,自然从的是鲜卑人的习惯。元英开始还是很不习惯。
元英别扭了一二,还是从玲珑手里接过茶水,“我可没有叫你来,是你自己来的。”
“是是是。”玲珑也不和元英计较这个,“你是元氏女,我是元氏妇,说起来都是亲戚,我怎么说都该照拂你一二的。”
元英接过茶杯,不自然的抬手起来,遮住脸上的滚烫。
“不管你所图甚么,反正别想在我这儿拿到甚么好处。”
玲珑瞥了她一眼,“那你说说,我想要从公主这儿所图甚么?”
说话间,玲珑神情里,满是调笑。
元英在这上面比不过她,也不是她的对手。顿时脸就红了,玲珑坐在一旁,像是个没事人似得,抬起手里的茶杯,慢慢品尝茶水。
原来还有其他的妯娌一起作陪的,不过那些妯娌实在是适应不了茶水的味道,生怕自己要喝那个树叶泡出来的汤水,找了借口纷纷离开了。
“我又不是你,谁知道你想甚么。”
玲珑好整以暇的看着元英慌慌乱乱的,“其实我们也不必如此,年少时候,意气用事。到了这会,难道还不知道谁是可交,谁是不可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