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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节(1 / 1)

树枝间的白鸟啄下一根羽毛来,随着徐徐夜风打着旋儿飘落。他的眸光追随着那羽叶,点一点头,“据闻,我阿耶同阿娘成亲时,崔将军还曾上门道贺吃过喜酒。”她闻言,却喃喃道:“他们明知身处险境,却又要成亲生子……论自私,却是天下之最。”他闻言,只问她:“你可知你阿耶成亲时,年龄几何?”“二十七。”他心中了悟:“崔将军当年,定然也明白自己身处营中,今日难言明日,也曾生过不娶之心,且坚持到了他二十七岁那年。”“那为何又成了家?”“因为,后来他遇上了你阿娘,所有的坚守都脱离了掌控,”他侧首,深沉的眼眸深切地笼罩着她,“就像,就像我一般……我今岁已二十四,想娶一个十七岁的女郎为妻,她叫崔嘉柔,是我听过的这世间最动听的芳名。”树上烟霞般的绒花落在她的发间。他探手替她拂去,却再不愿收回手。他带着厚茧的指腹在她如玉的面颊上徘徊不去,蜿蜒而下,最后流连于她的唇边。他忽然往前倾身,凉凉的唇蜻蜓点水般在她的唇上一掠便离去。他的声音微不可闻,她却听得清清楚楚,他说:“这是一棵合欢树……”合欢树,月老亲手栽种的树。相传一对相爱之人但凡被笼罩于合欢树下,无论他们此前有着任何身份,任何背景,怀着任何恩仇,在此时都可无视一切过往与礼法,恣意亲近。他的面庞再次在她眼前放大。谁的心咚地一跳,谁又苍白地抵抗:“可是,我是女子,不是你中意的男子……”他轻笑一声,于她唇上再次碾下。作者有话说:挤牙膏挤了半个白天半个黑夜,也没写完,结局只能放在下一章,等我补眠补过来就去码。大家同样别等,可能还得明天清晨才能发出来。不好意思,只需要再忍一章。第81章浩浩天堑里各种鸟儿啾鸣不绝, 过早地将这山谷惊醒。薛琅背着包袱皮,牵着嘉柔于草丛间穿行,在经过的每一树下徘徊几息。随着夜的离去, 高高苍穹已现鱼肚白, 虽高树依然遮天蔽日,却已比夜晚明亮得多。但凡树枝上绑着任何绢布,都一定能够看清楚。无论崔将军当年从军服上撕下来的绢布是用于求救,还是用于指路, 都很值得再继续寻找。然而过了一个多时辰, 却再连一根都未寻见。不应该的。崔将军乃一军将领, 所行必有原因, 绝不可能随手挂一根布条。且这也不像被树枝撕扯留下。因那绢布初初被他发现时, 绑结的方式都是军中的样式。两人寻一处空地已做歇息, 又用了些炊饼。消失了半晚上的猕猴们受着炊饼的香气再次跟随而来, 在一旁等了半晌, 却不见嘉柔主动相赠,一溜烟便跑了。待再出现时,怀中抱着些不知名的果子, 是要同她做交换。嘉柔正要接下果子,只转念一想, 又将炊饼藏于身后, 示意薛琅将那绢布取出来。薛琅当即明了她的用意, 仔细将脆裂的绢布取出来, 在那猕猴们眼前晃悠几番,再拿出一片炊饼, 却并不给猕猴们, 只对着猕猴们重复道:“寻来同样的绢布, 便给你等吃饼……”猕猴们傻呆呆听了一阵,也不知是不愿继续耗着,还是果真听懂了,一只转身便窜远,其他几只也纷纷跟随,顷刻间便做鸟兽散。晨雾开始在林中弥漫,鸟儿们于雾中探头探脑,打量着这奇怪的两脚兽。嘉柔将一颗猕猴留下的果子吃尽,在近处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边洗手,忍不住问道:“你说,猕猴们可靠得住?”他微微一笑,“你自来运道好,既是你引来的猕猴,自是靠得住的。”他这番夸奖,她可不敢笑纳。若真运道好,就不会落进这天坑里。他轻拈去她唇角留下的炊饼渣,轻描淡写道:“还能靠李剑与王怀安。”当年在西南时,他也曾一时不慎掉入山谷,虽地形无此处复杂,却因多瘴气,比此处更危险。彼时王怀安与他一处,逃生中积累了些经验。此次前来营救,应该会知晓要如何布划。昨日傍晚李剑返回去搬救兵,已过了一夜,现下极可能已按照他留下的印记进了这地坑中。说不得峰回路转,众人下一息便会于某个坑洞口相遇。两人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见那些猕猴还未归来,不由一哂,正要起身离去,远处一阵吱吱闹腾,那群已离去的猕猴竟又连蹦带跳回来。一只猴子倏地窜上前来,往薛琅脚下丢出一团黑乎乎的物件儿,便眼巴巴瞅着包袱皮。薛琅弯腰拣起,只待指尖碰触,便不由得挑了挑眉。嘉柔忙问:“如何?”他轻轻点头。都不用细看,只凭手感,便能探出确然乃军服布料。一旁的猕猴们已心神不宁地在一旁蹦跶,催促着二人尽快履约,投喂一两个炊饼出来。薛琅微一思量,心下已有了计较,只同嘉柔耳语几声,嘉柔忍不住一笑,按他的法子,只掏出半个炊饼,忖了忖又掰去一半,将巴掌大的一点撕成碎片丢出去。猕猴们当即一窝蜂去抢食,然每只抢到的不过一两口,自是意犹未尽。薛琅便故技重施,将那布条在群猴面前再晃一晃,又将一片炊饼也晃一晃。这回不等他多言,猴子们当即往远处窜去。二人连忙跟在群猴身后,沿着它们所行路线往前,一直行了半个时辰,果见一棵树身上又有一方绢布。薛琅心下有了计较。这虽与他最初的判断略有偏离,可依然是朝着坡上而行,可见当年崔将军同他的判断一致,沿着坡越往上行,越会接近地面。可惜崔将军所写的游记在战时被焚烧过半,他只能从留下的只言片语中窥得两三分,要细细参详却是不能了。两人如此以炊饼为诱饵,逗弄得群猴在前带路,行了两三个时辰,寻出了五六方绢布。周遭终于见了冷意,阔叶古树逐渐凋零,叶落遍地,唯有松柏尚郁郁葱葱。到了深秋了。二人一阵振奋。照这般进度,说不定在夜晚到来之前,便能嗅见冬日的气息。当晌午来临时,二人追随着猴子们的步伐,停到了一处洞口。从洞外看,这与二人掉落这天坑时翻滚过的若干洞遂并无不同,只不过并非往下,乃蜿蜒旋转而上。洞内偶听风声呼呼,寒意涔涔,不知可是通往冬季之处。猴子们焦急地在洞边打转,已是做出一副等待讨赏的模样。嘉柔不由捏紧了薛琅的手,低声问:“这洞里也会有阿耶当年留下的标记?猴子们莫不是参透我等在耍它们,故而反过来耍我们?”她正踌躇间,已有猴子等不得,抢先窜进了洞中。那洞口不算细,钻进一人绰绰有余,更遑论猴。它指尖锋利,抠住洞壁,转瞬便不见了影子。薛琅探手去敲洞壁,但见颇为坚固,不似容易垮塌之貌。他同她道:“按理说此洞口原也该有标记,只已过去数年,被风吹走或鸟啄走也是可能的。你在此处等我,我上去探一探,万一真是出口,便是莫大收获。”她知晓他武艺高强,却放心不下。他不由一笑,抚一抚她光洁的面颊,“我尚未娶你,怎会让自己冒险。”话刚说出口,又觉不甚吉利,改口道:“有猕猴在前探路,若真有危险,我也会随时应变。”她闻言,只得从衣襟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他:“此乃胡椒粉,若遇猛兽袭击,便用此物撒它眼睛,必刺得它难睁眼。”他不由一笑,“这便是你要去天竺之前为自己做的准备?”她知晓这在他那般英雄面前算下三滥的手段,可保命才最重要,她从长安前来龟兹的路上,能数度脱离马贼之手,这胡椒包至少要占三成功劳。他从善如流揣好油纸包,只同她道:“莫担心,乖乖等我。”便手持匕首往黑魆魆的洞中一跃,很快便不见了踪影。天光开始晦暗,约过了不到一个时辰,洞中传来了动静。猕猴与薛琅先后从洞中出来,周身除了沾染了些灰烬与蛛网,倒也都全须全引。薛琅晃一晃手中新得来的绢布,道:“上头已算冬季,虽未飘雪,却极是寒冷。可见薛将军所标记的,确然是一条逃生路。我等先上去再说。”回来的那只猴子尚未暖过来,冷得瑟瑟发抖,余下的数只已无心恋战,只打算拿了最后一点吃食便离去。显见这场带路的游戏到了这里,是不愿再进行下去了。她忖了忖,将余下的炊饼与肉脯一分为二,给猴子们留下一半多,方跟着薛琅进了洞。那洞中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陡峭,坡度很是和缓。他在她腰间绑了衣衫,于她前头拽着衣衫牵着她往上爬。随着二人往前行进,洞中的冷意果然越来越明显。好在二人下来时便穿的冬衣,纵是落入夏日,也未曾丢弃衣裳。两个人的速度自是比不上薛琅一人,直到二人终于爬出洞遂的另一端,外间天光尽去,周遭已是昏暗一片。冷风拂面,山与树或深或浅隐藏于新夜。头顶不见月亮,也不见星子,仿佛万物被装进一个漏风的麻袋里。她被这风刮得打了个冷战,心中却荡起莫大的喜悦。果然是冬日了。他解下他的外裳披在她身上,抬手示意:“看那里,那是峭壁。”何处?她忙顺着他所指方向望去,但见前头与天相连,皆是黑魆魆一片,根本辨不出究竟是虚空还是岩壁。“这峭壁高有万丈,一气子爬上去有些难。那处有个山洞,你我先住一夜,待到了白日再想法子。”“万丈?”她才涌起的惊喜登时变成了惊吓。还有万丈,若逞强去攀爬,岂不是一不小心便要粉身碎骨?薛琅牵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往山洞去,同她道:“莫担心,崔将军当年能出去,说明尚有生路。”一提及她阿耶,她反倒更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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