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树和朋友出去, 他为什么要管?陈志宇:“......”陈志宇动作一顿,脸色有些难看。是啊,他为什么要管?他凭什么管?凭夏青树喜欢他?这个理由似乎不太充分。“那不是因为......”夏青树歪着头, 长长的睫毛被撩起, 疑惑又认真地看过去, “因为什么呢?”他倔着小嘴,脸颊上的肉不自觉嘟起来,藏着不谙世事的天真。异常漂亮的五官搭配着这份天真, 有一种让人气血翻涌的本事。陈志宇走神了。夏青树半天没有得到回应, 调皮地翘起脚, 在轮椅车轮上一蹬,轮椅带着陈志宇呼啦啦往后退,直直撞向身后的玻璃幕墙, 发出“砰”地一声响。夏青树完全没想过捉弄对方, 只是没想到对方这么木, 竟然不知道自救。轮椅撞上幕墙, 陈志宇终于回过神来。有一点点失态。陈志宇回过神来,手握成拳虚咳两声,“......刚刚忽然想到一个跨国并购项目, 其中牵连的利益方太多, 这个项目拖了太久, 刚刚忽然灵光一闪, 有了想法......只要这样这样就能那样那样......”他说的什么, 夏青树不懂, 只是捂嘴偷笑, “我还以为你成呆子了。”以前都是别人说他呆, 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个更呆的, 夏青树立刻送给对方一个昵称:“呆头鹅。”陈志宇不是太满意这个“昵称”,他想继续冷脸,可怎么也冷不下来,只得焦躁地说道,“刚刚说什么来着?”夏青树小声小气道,“我和朋友出去玩,你为什么要管?”陈志宇:“......”话题明明都被绕开了,为什么他又要绕回来?说实话,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陈志宇第一次被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问倒了。他也不太清楚为什么要管,反正他就是要管!他冷哼一声,反问道,“你不知道?!”夏青树懵了,他就是不知道才问的啊。对方理直气壮、坦坦荡荡的样子把夏青树唬住了,他捏着手指,不知道该怎么办。陈志宇松了半口气,又拖延了一点时间。夏青树想了想,实在是想不通,小声直接问道,“我真的不知道,志宇哥,你能不能说简单点?”说完,直勾勾地看着他。陈志宇:“......”正在这时,电话响了,陈志宇赶紧接起来。大约说了五分钟,陈志宇气定神闲地挂掉电话,又恢复了神气,“周谦双手被打断了,警方在调查所有去过画展的人,现在知道我为什么问你了吧?!”夏青树懵懵懂懂地点头。陈志宇总算长舒了一口气,背上被冷汗浸湿一片。差点就乱了阵脚。“周谦怎么了?”夏青树不明白,一个小时之前,还龙腾虎跃地扒厕所隔间,忽然手就被打断了,活该。他的语调有些幸灾乐祸,一双眼睛睁得大大,希望从对方口中得知更多细节。陈志宇冷笑一声,推着轮椅,直直朝他移动过来。“双手粉碎性骨折。”“这么严重?”“是啊。”陈志宇来到夏青树面前,轮椅再度抵上对方的膝盖,“下午你和谁在画廊?”现在忽然有了正当理由询问,陈志宇声音冷表情严厉,又恢复成那个运筹帷幄的霸道总裁。“和、闻笙。”轮椅抵着他的膝盖非常不舒服,夏青树往后挪了一点,刚腾出一点空间,轮椅又抵了上来。跟着轮椅一同前进的,还有陈志宇的双臂。他展开双臂,撑到沙发扶手上,身体前倾,如刑侦人员般,直勾勾地盯着夏青树的小脸,薄唇张开,“和闻大影帝啊?”话语里藏着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酸味。夏青树乖巧点头,“嗯嗯。”陈志宇嘴角扯起,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再次冷声问道,“和他干什么?”“看画展啊。”夏青树撩起鸦羽般的长睫,有些疑惑。这个问题他回答了好几遍了,为什么还要问。凌俐的眉峰挑起,陈志宇继续追问,“你们在画展上干了些什么?”“看画。”陈志宇脸上冷硬的表情稍微有了些松动,“就只是看画?!”“嗯嗯。”夏青树抿着嘴巴,点点头。嘴角的梨涡又出现了,小小一颗,像是在嘴边缀了颗黑芝麻。想帮他舔掉。“闻笙有没有......”喉结下上滑动一瞬,陈志宇再次逼近,“......有没有说一些奇怪的话?”夏青树的脸瞬间红了,红得毫无征兆。红扑扑一片,眼眶也沾染了一丝红晕。似羞带怯,像是被戳中了秘密......一颗心被揪起,陈志宇心底一团无名火蹿了出来,厉声道,“问你呢,快说!”说什么喜欢他,爱他爱得无法自拔,对他各种手段撩拨,现在转头就和其他男人看画展。期间还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淫词浪语!问两句还脸红!夏青树脸红不是因为羞愧,更不是因为陈志宇靠得如此近这样的暧昧举动,单纯痛的。轮椅骨架抵着他的小腿和膝盖,让他无法动弹。他的小腿又麻又痛,陈志宇还凶他。他眼睛一红,水汽蒸腾上来,模糊了视线。“哭什么?干坏事了?”陈志宇向前俯身,勾起他的下巴,冷言冷语讽刺。他不会再心软了,这个不听话的坏小朋友,就该对他凶。夏青树扭开脑袋,双手撑开抵在轮椅上,“你、压到我了......好痛。”“你走开......”他身体往后仰,双手撑在身后,嘴唇微微张开。也许是痛得受不了,身体发着颤,嘴唇也发着颤。鼻翼微微颤动,大口喘着气。像是在隐忍着什么。陈志宇:“......”又在他面前摆出这种毫无防备、让人浮想联翩的姿势。陈志宇彻底破防了。他驾驶着轮椅,迅速退后,脸上万年雪霜般的表情瞬间消融,有些急切地问道,“怎么了,还痛吗,我不是故意的。”他怎么没注意,怎么把他压了?!那么弱小一只,被这么冷硬的轮椅抵着,肯定会好痛。“你怎么不早说。”轮椅离开,夏青树的小腿好受多了,他气鼓鼓地说道,“我怎么知道你会那么凶?”真的很莫名其妙。他饭都没吃,扔下朋友赶过来,一来就被凶,现在还用轮椅压他。他觉得好委屈。“吧嗒”——一颗泪珠砸到地面。虽然无声,陈志宇却仿佛听到泪珠落地的声音,他还能看见那颗透明的圆圆的泪珠,落到地上,四分五裂。陈志宇一下子从轮椅上站起来,快速两步走到他面前,单膝跪到他面前,“怎么了,我看看。”陈志宇腿伤好得差不多了,早就能直立行走了。坐轮椅是李秘书出的馊主意,说什么残疾总裁美强惨能提高紧迫性。神他妈的紧迫性,差点把人压坏了!李秘书出的这个骚主意,年终奖是不想要了!夏青树也没有纠结对方忽然就能直立行走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指着膝盖,委屈又小声地说道,“痛,碾了我两次了。”夏青树吸吸小鼻子,俯着身体,慢慢将裤腿卷起来。葱白似得手指,捏着裤沿,动作慢得出奇。一边卷裤腿,还一边痛得吸气。陈志宇有些心慌,其实他刚刚做了些什么,他也有点搞不清楚,有些混乱,担心自己因为情绪激动,真的把对方弄得很严重。好不容易将裤腿卷到膝盖以上,陈志宇仔细一看,才发现并不是很严重。也没到擦药的地步。但膝盖和小腿确实是红了。小腿上还有轮椅轮毂的印迹。一条红色的竖线,像是水彩描上去的,衬得皮肤更加白皙。他的小腿很细,腿肚软软的,整条腿又细又直。陈志宇蹲下去,他觉得不该这么做,可还是握住他的脚踝,把鞋和袜子一并脱了。“你、你干什么?”夏青树把腿往后缩,动作慢了一步,脚踝被对方紧紧握住。陈志宇一本正经说道,“仔细检查一下,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被碾伤,一并擦药了。”“哦哦。”夏青树拧着眉心,“应该擦什么药啊?”“就用刚刚我那个药膏。”陈志宇不需要站起来,长臂一伸,就将桌上的药膏拿到手里,另一只手也没空闲,牢牢握住对方的脚。夏青树身上没肉,脚背上肉却很多。像白馒头一样,泡乎乎的,小巧的指拇规规矩矩地排列在馒头顶端,想让人咬上一口。陈志宇以为,他脸上的皮肤已经很白了,没想到,脚上的皮肤更白。很多男生都有汗脚,他的脚却冰冰凉凉的,触之爽滑。除了奶香,没有多余的气味。脚上没有一处蜕皮,连脚后跟都嫩得出奇,像那种从来没有下地走过路的婴儿小脚。被人捏着,夏青树有些不自在,晃了晃腿,小声征求对方意见,“志宇哥,我自己来吧。”帮陈志宇擦过两回,他自己也可以。陈志宇睨了他一眼,捏住jio的手紧了紧,下了判断,“你不方便。”说完,径直将药膏挤出来,抹到他的小腿骨上。药膏是乳白色的,条状,有点像牙膏,挤到腿上有些凉。掌心的温度将药膏化开,再将药膏揉满有红印的地方。夏青树腿上的红印根本不能称之为“伤”,更加没有达到需要用药的地步。但陈志宇不仅用药膏给他揉腿,还用了很多药膏。微凉的药膏揉上去,红印没有消,反而整个小腿连带着膝盖都红了。有一瞬间,陈志宇的呼吸都乱了节奏。揉完药膏,他头上一排细细密密的汗。“你怎么......这么娇气?”陈志宇站起来,丢下一句莫名其妙地话,转身快步往外走去。夏青树有些懵,他看了眼油腻腻的腿,心想,他这是受了多么重的伤,需要擦这么多药吗?总裁休息室里,陈志宇掏出电话,“李秘,拿条裤子过来。”~陈志宇走后,夏青树坐在沙发上穿袜子,忽然想起来,志宇哥怎么能走了,腿伤好完了吗?李秘拿着裤子走进总裁办公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夏青树翘着一双玉足,裤腿挽到膝盖,小腿一片红晕,小腿上泛着水光,不知道涂了些什么。李秘书:?!老板究竟干了些什么,需要换裤子?!这还是大白天,外面那么多同事在工作?!可恶,他好想知道!非礼勿视,李秘书迅速移开视线,目不斜视地往总裁办公室后面的休息室走去。走到门口,轻轻敲门,“老板?”“进来。”脱下的裤子放在一边,看不出来遭受了什么。陈志宇腰间缠了一块浴巾,朝他伸手。整个休息室弥漫着一股石楠花的气味。李秘书恭恭敬敬将裤子递过去,眼看要递到陈志宇手上,李秘书心中忽然生出一种调.戏同寝室第一次遗.精室友的想法,把手缩了回来,贱兮兮地问道,“老板,水弄倒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人家夏同学还在外面呢!”陈志宇一脸冷酷,强势地将裤子抢了过来,冷声道,“李秘,今天的工作任务不太多?”李秘书心里一凉,暗道,自己怎么失心疯了,竟然敢调.戏老板。都怪老板一天到晚摆着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忽然撞到他大白天竟然做出这种事,就算扣半年绩效都值得了。李秘书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夏青树鞋袜已经穿好了,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看手机。陈志宇换完裤子走出来,夏青树放下手机,小声问道,“志宇哥,你的腿好了?”陈志宇神色有些慌张,“你擦药擦的好......所以就好的快。”“哦。”夏青树心想,他真厉害。这样一耽搁,时间过了大半,陈志宇到现在也不知道夏青树和闻笙一下午在画展干了些什么?两个人以什么身份去逛画展的?夏青树究竟是不是为了偶遇他,才和闻笙去画展的?陈志宇看了夏青树一眼,有些懊恼,什么也没问出来,还把裤子弄湿了。他觉得有些尴尬之际,警方来电话了,需要夏青树去录个口供。~周谦伤得很严重,他也不知道凶手是谁。当时画展人很少,他被人从后面袭击,套上麻袋,然后拖到卫生间,双手被铁锤砸了个稀巴烂。整个下午,和他有冲突的就只有夏青树和闻笙两个人。夏青树这边的关系很简单,他自己干了什么混账事,心知肚明,被打也是原因明确。但是夏青树那个体格,搬个西瓜都费劲,一点也不像是能自由运用武力的样子。再来就是闻笙。在画展的卫生间,他洗手的时候不小心弄了点水渍到闻笙身上,闻笙一言不发就把他打了。他当时还手了,没吃太多亏。而且旁边有人,很快把他们拉开了。没过多久,闻笙和夏青树就一起离开了。画展的监控被破坏,警方调取了现场的指纹,现在也没有太多发现。夏青树和闻笙是最大的嫌疑人。闻笙的经纪人守在警局门口焦头烂额,吴浅夕作为画展的主人也在现场,不知道谁把消息泄露了,警局门口围了不少粉丝记者。“从画展离开后,你去了哪里?”民警问道。夏青树想了想,“我在陈氏集团,总裁办公室。”民警转头看向陈志宇,陈志宇点头,“是的。”民警严肃道,“陈先生,作伪证是犯法的。”本来按照程序,是要单独审夏青树的,但陈志宇带着律师,把夏青树看护得很紧,又说夏青树还是学生,年龄小,他必须作为监护人陪护,最后才让陈志宇留了下来。就怕他为了帮人脱罪说谎。“我知道。”陈志宇本来想说总裁办公室有监控,随时可以调出来,但是想到自己下午在办公室干的事情,迟疑了一下,换了个说法,“陈氏集团那么多员工都看着他来的,你随便问。”民警又问,“从画展里出来之后,马上就去陈氏集团了吗?中间有没有停留。”夏青树才知道闻笙在画展和周谦有过冲突,据闻笙的经纪人说,周谦对他的言语羞辱被闻笙看到了,闻笙才出手的。他忽然想起在车上的时候,发现闻笙的手破皮了。原来画展的争吵是闻笙为了帮他,和周谦打了一架。那么温柔的一个人,竟然为了他打架。夏青树低着头,耳尖有些红,小声回答,“没有马上去,有停留。”“我和笙哥在车上说了会儿话。”“大概说了快一个小时,他请我吃晚饭,我同意了,我们在商量吃饭的地方,后来接到志宇哥的电话,我让他送了我一段路程......”陈志宇的拳头逐渐捏紧......“大概四点吧,四点我们道别的。”“没有了,谢谢警官,笙哥人很好,是绝对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的。”听着夏青树的供词,陈志宇的脸越来越黑。这么暧昧的称呼就罢了,明明就是三点十分到他办公室,现在居然说是四点。两人还商量一起去吃饭?!看着柔柔弱弱,胆敢在警察面前说谎。夏青树,真是小看你了。周谦大概是三点五十左右被打,夏青树的口供也算是暂时给闻笙提供了不在场证据。夏青树担心闻笙被拘留,非常焦急,完全没有注意到陈志宇的冷脸。陈志宇经常冷脸黑脸,就算注意到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看到闻笙从审讯室出来,夏青树像小鹿般瞪着眼睛,从陈志宇身边溜过去,“笙哥,你还好吧。”闻笙温柔地笑着,并没有因为审讯带上一丝疲惫,依然风度翩翩,“没问题,青树,我才应该谢你。”夏青树看了眼民警,小声说道,“我也就是实话实说。”陈志宇强行穿插到两人中间,语气有些生硬,“说好就走了吧。”闻笙这才注意到陈志宇,他和陈志宇交集不多,但也算相识,从小一起长大的,闻笙比陈志宇大两岁,照例说,陈志宇也该喊他一声哥,但陈志宇早熟,从来没喊过。“志宇,你怎么也在这里?”陈志宇觑了闻笙一眼,并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向夏青树,“还不走?”他都生气得这么明显了,照理说,夏青树应该和他一起,马上离开。没想到夏青树仰着头,小声和他商量,“志宇哥,我有话和笙哥说,你能不能......回避一下?”陈志宇冷哼一声,“什么话我不能听?”他的语调不高,讽刺的意味却非常尖锐,简单几个字,全是酸酸的火药味。闻笙温柔地笑着,并没有觉得冒犯。夏青树更是呆,一心想着和闻笙说话,完全忽略了陈志宇的异常。他歪头想了想,然后认真地告诉对方,“你不能听。”陈志宇黑青着一张脸,看着夏青树和闻笙离开。夏青树也是为了陈志宇好,他刚刚在民警面前说谎了,听说知情不报也是违法的,志宇哥知道得越少越好。警局旁边有很多居民楼,夏青树拉着闻笙走到一栋小楼角落,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口供。他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有串供的一天。他坚定地相信,笙哥不可能伤害周谦,周谦那种人,得罪了那么多人,没被人打死也算是走运。笙哥这么温柔善良,怎么可能伤他。笙哥这种大明星,被警察拘留肯定会上热搜,不管最后有没有事,都会成为被黑粉攻讦的把柄。为了让笙哥尽快出来,他才说谎了。闻笙笑着向他道谢。说完,夏青树准备离开的时候,闻笙忽然问道,“陈志宇是你什么人?”夏青树下意识说道,“是我哥。”闻笙又问:“什么类型的哥?”夏青树歪头想了想,“很好的那种。”闻笙脸上多了几分认真,“你们在......交往?”夏青树急着摇头,“没有,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他不喜欢我的。”闻笙被他急着解释的样子取悦,笑道,“那你呢?喜欢他吗?”夏青树小声说道,“我也不喜欢他,他救过我,是个好人。”闻笙笑道,“我知道了。”“笙哥再见,我走了。”“你走吧,我等经纪人。”~陈志宇非常气愤,夏青树竟然当着他的面,拉着闻笙说悄悄话。他越想越气,双腿不自觉朝两人离开的方向走过去。夏青树和闻笙待在一栋小楼的尽头,后面没有路,陈志宇绕了好大一圈,才绕到尽头后面,和两人一墙之隔。他蹲下.身,把耳朵贴墙上。夏青树声音很小,听不太清楚,闻笙的话他听了几句。能问出这样的问题,闻笙什么想法,他大概了解。但是,夏青树爱的是他,闻笙的爱注定得不到回应。陈志宇蹲在墙角,忍不住摇头。啧,手下败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