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被发现了。”若无其事地,仿佛恶作剧的少女一样。御影说完这句话,优雅的从神轿上跳了下来。在她的眼瞳中寄宿着光辉。和之前那个在神轿上四处巡游, 被众人供奉的人偶完全不同。在屏幕上, 仿佛数学模型曲线一样蠕动的生物逐渐扩大。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打的人措手不及。周围的那些大人物们, 有些人毫无表情呆若木鸡。有些人嘴巴张张合合, 手也伸出来,仿佛要握住什么。却什么都没能握住。御影落下来之后朝着百谷泉一的方向走。她走到哪里,人潮就在她的面前分开。她今天穿的和服是红色的,像是火一样的红色, 像是鲜血一样的红色。但是她轻盈的漫步于人群之间,她穿着的木屐踏在地上, 发出有规律的声响。也像是一下一下的,有人用木棍敲着鼓。甚至那些待在原地没有来得及给她让开的人,也自然而然的被她掠过。好像出于自己的意志不再阻拦她一样。从直播间的界面来看, 能看见红色的衣角在人群之中一闪而过。像是一尾优雅摇曳的红色金鱼。在她旁边的人伸出手来想要抓她的衣角, 但最后却像是要把手伸进火焰里面一样, 猛地缩了回来。更不要说有人敢去拦她了。她的脸上带着笑容。这是和女神, 人偶以及被害者都截然不同的, 桀骜不驯的笑。哪怕穿着华丽的和服,也可以发现她缺失了左半节手臂。手臂末端和白玉熔炼在一起,那个地方伴随着她的走动,会硬邦邦地隔着布料显现出形状。人们总是会把目光放在那里,他们总是会注意到完美上面的残缺。但她毫不在意。她的头抬得高高的,胸脯也挺起来, 展示着自己的残缺。看到百谷泉一的时候, 她把嘴张开, 露出了一个笑。在她张开的口腔里面,他看见尖尖的牙齿。不止是虎牙,每一颗牙齿都尖尖的。末端锐利,好像用手指轻轻一按就会冒出血来,白得几乎要发出蓝光。比起人类来说更像是野兽。直播间里面炸开了锅。因为过于混乱,心绪表现出来大多也就是乱码一样的话语。所有人都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陷入了混乱。【之前御影大人在那里,毫无表情。】【就连传达自己的意思都得通过百谷泉一做信使。】【那样子的确是让人有点担心。】说的难听一点,御影长长久久的坐在那里,眼睛都不眨动一下。如果不是偶尔还会有一点动作,基本可能会有人觉得她已经死掉了。但是就算是那些生理反应也可以理解为机械性活动。【…那些被诅咒的女儿节娃娃不是也会头发定期长长,睡醒之前在柜子上,睡醒之后就跑到地板上吗?】之前的御影不知道应该说是封闭了自己的内心。还是完全对外界不感兴趣。她的眼睛真的只是玻璃体而已,别人怎么做就怎么映射在上面。其中没有一丝一毫自己的感情。但是如果把这认为是成为神的过程,认为是御影正在磨练自己。【封闭自己的内心当做一场试炼…伊势神宫那边的巫女不是也有这样子的修行吗?】【说是要把自己的眼睛给蒙起来,用心灵的双眼去注视外界。】【或者把人关进山里面的道场里断食数月之类的…】【就是认为在身体与意识分离的界限中,能够会看到更高一级的真理。】实际上谁都知道,那不过是以前的封建迷信在继续毒害现在的人而已。要不然就是真的饿到头眼昏花,开始产生幻觉。御影已经非常的强大了,如果说她要怎么样的更上一层…本来神明需要人类的信仰来增强自己,就已经非常的不可思议了。而如果她还准备更上一层的话,那要求什么星球毁灭之后的核心,什么忘川之水,还有可能。哪里有通过这么傻的方法提升自己的。但这是唯一一个能够被接受的理由。所以大家也就都这么接受了。因为其实还有一个更加糟糕的设想。这个设想上层人士基本上都有。他们可能都知道御影之前的事情。未必知道村庄那里的无限循环,但是对于发生在百谷家的连续咒杀案件,以及百谷泉一上位之后对自己的势力开始血洗…对,甚至不是对整个国家或者敌对势力,就是对百谷家里面开始大洗牌。血债血偿。鲜血一直淌到人的脚踝高。既不是电椅也不是安乐死,甚至都不是枪毙。就是血腥的,把之前直播间里面看到的那些像是食尸鬼一样的怪物(那些东西如果还是人形的话,本来也跟百谷泉一流着同样的血)牵到那个家里面。让它去撕咬别人。看着他们在那里逃跑,看着那些往常高高在上的人的丑态。怪物对谁都是凶暴的。就算用合金做的笼子,用一整队真枪实弹武装的士兵都没有办法押送它。但是百谷泉一过去,它就瑟瑟发抖的缩到没有光的角落。这是因为畏惧。因为它发现这人身上有和自己一样的特质——怪物在被御影的黑暗污染之前,本来也是普通的人类。但是百谷泉一身上的特质甚至比它更厉害。他和御影缔结了更深层次的缘分。怪物的人生最后一刹那,只是感觉到自己被一只黑色的手轻轻一碰,思维随即被抽出。百谷泉一却时刻随侍在她的身边。到现在还保有自己的理性。怪物因此恐惧他。哪怕他披着人皮,哪怕怪物的指甲可以轻松的撕裂钢铁,百谷泉一用力,却连一辆卡车都抬不起来。百谷泉一就这么牵着怪物的手,慢悠悠的行走在路上。像牵着一个不懂事的孩童。然后把它带进家里面。路上有侍从,他们好像被吓到了。但还是跟之前一样垂下眼,退到一边,低头,不发一言。像是欧洲食尸鬼一样干瘪的怪物路过他们,对他们拌鬼脸。鲜红的长长一截舌头从嘴里面吐出来,但是在半空中就缩回去。百谷泉一的手握着它,他甚至都没有偏过头看,也没有警告。握着它的手没有用力。但是怪物知道这不是自己可以撕咬的对象。它于是乖乖地继续跟随着他往前走。一路走过去,给他们带路的政府官员像一群哑巴。拿着枪在外面护卫——不是为了护卫百谷泉一,而是为了防止其他人误入这里的士兵们也不发一言。仆人们也都尽到了仆人的本分,他们本来就是不管主人是谁都只会听从的工具而已。安静了许久,来到正殿,那些有资格对他进行质问的家里人和长老倒是声嘶力竭。地位越高叫的越大声。他们好像都很害怕。不管世俗中的地位有多高,看到一个确实的怪物——哪怕这个怪物以前跟自己有血缘关系,在每年一次的家族集会上面还会推杯换盏寒暄好久。但是现在那东西已经没有了人类的形态,浑身干瘪宛如树皮。看到那怪物突然来到面前,并且身上没有锁链。唯一一个束缚只是落在怪物手臂上的白色无力的手。他们都会害怕的。他们说把它赶出去!他们说“你为什么要把它带到这里来?”他们说“你为什么不随侍在御影大人的身边,而让其他人去有可以插空的机会?”说你知道御影大人现在有多少个人盯着吗?我们已经不比从前,所有的飞黄腾达机会都只在那位大人一个人的身上。你要把握机会。种种种种的声浪叠加在一起。“……”百谷泉一只在听到御影这个名讳的时候,眨动了一下双眼。第1次知道那些往常总是穿着深色和服,坐在和室里,面前摆着一杯茶,身后是同样默不作声宛如壁画一样的侍女们的大人物,可以把声音放的这么大。整个正殿嘈杂的像是菜市场。恍惚之间抬起头看,仿佛能够看到那些声浪把灰尘一阵阵的吹高,在空气中描绘出波纹。但是那声音在半空中断掉。随即是更加刺耳的尖叫。百谷泉一松开了怪物的手。第一个质问的人被怪物扑上去,咬断了喉咙。它知道牵着自己手的人是怎么想的。它知道他带它过来,就是为了让它饱餐一顿。让它把这些人的血在这个大殿里肆意喷洒,一直洒过唐代从□□上国远渡而来的书画,在千金不换的瓷器瓶中灌入鲜血。也把血洒到墙上微笑的仕女画脸上。把她的脸涂成红色,红色,再叠加一层鲜红。血从仕女红色的脸上一路流下来好像她刚刚饱食过一餐人/肉,剩下的部分从嘴角流出。百谷泉一站在正殿门口,他没有踏进去。在他的身后有随侍的官员。那些人记得月光是怎么照在他的身上的。百谷泉一的头发披散着,最长的发梢已经可以触到他的后颈了。还要去上学的时候,他的头发需要定期打理。但是整整半年的时间,世界一片混乱,只有对于神明的崇拜逐渐高涨。他一直待在家里面,头发也渐渐变长了,没有来得及去剪。一开始见开普勒的时候,好像还会被嘲弄‘你跟个女孩子一样’。现在却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了。他把怪物领出来之前,刚刚从御影那里离开。身上也穿着在那个宫殿里面一定要穿的华服。上面的刺绣图案已经看不分明了,好像有竹草,或者各种各样的名士风貌。但是现在,和服仿佛已经吸饱了来自于人们的血气一样,开始变得黯淡,逐渐融入黑夜。月光落在他披散着的发丝上面。“……”身后的官员不自觉屏住呼吸。那个瞬间,他的发丝看起来并不是黑色的。也不是月光的银白。而是在光线流转之中,变成了一种泛蓝的,带着妖气的颜色。又可以听见水轻轻激荡的声音。但这一次并没有发生海啸。在百谷泉一的脚下,人们的血勾连到一起,组成一个水泊。水泊的边缘一直淌到了他的脚边。少年不为所动。他的眼睛映衬着里面的景象,却不像是御影一样什么情感都没有。这种时候如果他真的完全面无表情,完全把自己封闭起来,反而会让人放心。因为逃避本身就意味着他还会在乎。但是让官员感觉到毛骨悚然的——让他忍不住,像是觉得冷一样的握住自己手臂的,是百谷泉一并没有逃避。他看着里面的景象,若有所思。半垂的眼睛里面,到底蕴含着什么样的思绪呢?所有家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在面前,这种时候到底要想些什么样的事情,才配得上这种景象呢?但他最后什么都没有做。他看着,一直到最后一个人死去。到最后一个人过来,拉着他的脚踝请求饶命。他先是请求,后是咒骂。说为什么要让你这样子的人出生?百谷泉一就这么看着。现在他算是孤家寡人。虽然统领着御影相关的一系列贵族随从。但是百谷家的人基本死伤殆尽。里面有些人是真的应该死的——能够如此位高权重,那要是用普通的宪法来约束,十有八九都得被枪毙。因为位高权重本身就意味着要做一些坏事。“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跟那个村庄有关。”宫内省的人们窃窃私语。他们都能够猜到那天晚上的惨剧到底为什么发生。让御影的恶意造成的怪物去杀死他们,本身就有意义。像是在仪式里面不能够用子弹,而必须得用特制的匕首把祭品一刀穿心才行。“但这算是什么?”他们有些人对百谷泉一很是鄙夷。鄙夷之后又是深深的畏惧。“在中国的古代,的确是有罪臣之子为了赢得帝王的欢心,把自己全家人都送上斩首台的。”“但是用那种方法…”“用那样子的眼神!”“那就有些让人毛骨悚然了。”百谷家的人,死在那个晚上的人们,不是全部都跟那个村庄有关系的。“要不然早就被咒杀而死了。”“更多的人只是漠不关心。”“可能他们没有阻止——不要说他们不知道了,就算知道,就算信息传递到那里,听说过啊,家族里面有些不孝子弟,在某个小村庄里面闹的非常厉害,也会漠不关心。”“但毕竟没有做什么错事!”“可他们依旧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一个接一个的把血流出来。像是献给神明(御影)的祭品。神明接受到那些祭品的时候,到底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呢?人们窃窃私语。每个人都在期待着随后御影的转变。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但是人们可能会觉得有些失望。因为当天,在血祭开始的时候,御影并没有亲临。他们只知道在那之前,非常前面,甚至是御影还没有女神的神格,而只是一个孱弱的少女的时候,她因为受到了伤害而变成了这样子。在那之后也没有怎么开口说话。“那看来是失败了?”“还以为那位大人能够开心一点。”贵族侍从们交头接耳。在这个任何现代科技都无法进入,就是为了保证其‘清净性’的宫殿里面。只有对其他人的恶意,和口口相传并且在传播途中不断扭曲的谣言,可以用来打发时间。“也不见得。”有人神神秘秘的说。“还是有人拿到了好处的。”和室内寂静了一瞬。所有人的表情都好像是突然提到了一个恐怖的名字,或者突然回想起了某个晚上做的噩梦。但是随即,比先前的讨论热烈三倍的笑声回响在和室里面。像是在嘲笑那个拿到好处了的‘有人’。百谷家的下任家主——现在可当不起家主的名字了,他家里面除了仆人之外,所有能够派得上用处的成员,也就只有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其他的血亲现在全都在地下,可能在冥府里面持续受苦。就是为了取悦那位到现在为止,连笑容都没露出过一个的女王。因为提起了这个名字,因为说话人那个有些滑稽又有些神神秘秘的表情。人们持续大笑着。像是嘲讽。也像是用笑声来驱散自己的恐惧。因为百谷泉一的确是拿牺牲自己的家人来换取荣华富贵的小人。他们厌恶的不是他的所作所为,很多人在争夺家主之位的时候做的比他更加过分,而是他那种姿态。——贵族本来不需要这么卑躬屈膝。如果按照历史的记载,现在能够有名号的传承数百年的大家族子弟们,每个人身上都流着神明或者妖怪的血。“只是还没有复苏而已!”人们恨恨的说。但是因为没有复苏,所以他们畏惧。因为百谷泉一的确是小人,是刽子手,是操控妖怪的咒术师。但是除此之外。百谷泉一依旧可以跪在御影的脚边——所有人之中只有他有这种殊荣,轻轻的把手搭着她的膝盖,对她提出请求。御影也从来没有拒绝过他。“那女孩的确是个怪物。”宫内省的人们当着御影的面叫她女神或者御影大人。在书面文件上面称呼她为冕下。背着她的时候就经常叫她‘那女孩’或者直呼其名。他们都知道她耻/辱的历史。“现在看起来如何高高在上…以前不也是随便被别人蹂/躏的货色。”蹂/躏已经是说的很好听的了。在那些贵族子弟之中,如果他们愿意不那么受礼仪的束缚,可以说出更难听的,让人皱起眉,或者让人想要扇他们一耳光的话。“她看起来还很幼小。”“很漂亮。”这么说的人笑了一下。夸奖在某些场合就不是夸奖。“一定饱受‘宠爱’吧,你看——她的半截手臂还断着。”那是之前他们的同类的战利品——贵族那些姓氏之间可能会有所争斗,但是对于其他没有办法加入他们圈子的人来说,贵族永远都是一个整体。那半截断了的跟白玉熔炼在一起的手臂。不就是他们胜利的象征吗?无论如何的高高在上。无论现在怎么样的被崇拜。她以前都被如此的凌/辱过。宫内省的人们表面上总是垂下眼睛,甚至有的时候还会显现出一点怜悯。但是背后总是如此的嘲笑着她。“那女孩的确是个怪物。”很多人都相信她只不过是幸运的产物。“吸收所有人的恶意…怎么会有这么脏的成神方式!”他们都相信她只不过是机缘巧合。“甚至连神都还没有成为…明明那个身体几乎都已经容纳了整个日本的恶意了,还是没有成为神明,太没用了吧。”那个语气中与其说是嘲笑,倒不如说是有点嫉妒,有点想要取而代之。好像是在说,如果我来就一定能够行一样。很多人都真的是这么相信的,相信如果他们的祖宗或者其他的什么神明复苏,就能够迅速的把这女孩赶出岛国。“或者把她饲养成对外的猛犬,就像是希腊那边操控冥府的恶灵一样。”“猛犬…”咬文嚼字。某位公子哥一脸玩味。又是一阵笑声。“有多猛?”笑声越来越大。但是…“那女孩的确是个怪物。”他们异口同声。就是通过御影,他们才第1次知道神明有多强。之前大家都看过希腊那边的大地是怎么枯萎的,也看到过太阳是怎么落下来的。但是他们都以为那是因为在神话上就赫赫有名的神祇。“祂们生活在这个世间的时间,说不定比人类的历史都要久远。”“如果只是通过时间的累积,谁都可以做得到。”甚至很多人都觉得,如果红月事件没有毁灭人类的所有科技的话。【用核弹无限的去堆,可能都能够剥夺一些弱小神明的性命】【然后再通过研究祂们的尸体或者进行威胁,就可以破解人类成神的奥秘。】【从此变成人人神明的崭新时代。】发出这些话语的直播间用户很快就被封号,并且追究现实中的责任。但是那些话语却映入了某些人的心间。并且也反映出了人们的某种心态。但现在,只是一个背景可以直接考据出来的十几岁小女孩。她在几个月前奄奄一息,任人欺/辱。“但只是几个月的时间,不,如果从邪神出现开始算起。”“一个星期都不到!”她的力量就已经能够让所有人屏息静气。当时的邪神能够把整个日本像是积木一样踩进海里面。现在的御影只要愿意睁开她的双眼,稍微动一动指尖。就能够让全日本的人民身体分成两截。下面半截比她低的地方还完好无损。上面半截则扭曲的像是麻花,又像是水中的光线。“那样子的怪物…甚至都还不是神明吗?”这证明着她在力量上面对比神明都还有所衰落。那么那些真正的神,甚至跟人类缔结过缘分,与人类同行过,也在所有人面前展现过自己的形象,因此没有被他们过于畏惧的神明。(人类总是不会畏惧过于接近他们的东西)祂们到底有多强大?让人不寒而栗。无论如何,整个宫内省乃至整个日本都围绕着那个怪物运转。她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但是对于百谷泉一(这个甚至流着百谷家血的小人!),少女则展现出了一种不知道应该说是温顺还是友好的情绪。百谷家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其他还有一些,都是分支家族用来以防不时之需的‘备用品’从小养在外面,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只是有人定期的给他们的账户里面打钱而已。他独自住在一个偌大的房子里面,到最后甚至连仆人都遣散,一个人打理自己。却比世界上的任何其他人都要高贵。因为他的身上真正有神明的垂青。“哪怕那个神明…”上层的很多人都有着这样子的猜想。他们不想把神明想的太过于强大,于是就只说御影的力量其实已经接近神明,甚至都有所超过。“但她之所以还不能够成为神,是因为她有所欠缺。”什么欠缺。当然是她的精神!看着御影那个样子,你知道,就算把她的手臂给抬起来,她也会愣愣的保持着那个样子整整一天。少女的精神好像完全不能够自行运转。“还是一个未完成体。”“那就一切都好说。”但是现在,就在研究所里面,御影第1次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并从神轿之中跳下,走过纷杂的人群。那些人不像是研究员一样,知道物质世界的基本运转都出了问题。也不像是百谷泉一一样,几乎要被屏幕里的那条蛇给摄取心神。他们看着这个景象,只能够理解一件事。“现在她恢复正常了?”“也许是因为人们的信仰灌注到了她的身上,对她有益。”大人物们在心中想,对于已经完全没有希望操控她感到些许的沮丧。但是由于再过不久,就是两个星期的期限。开普勒就要过来收缴世界末日的对策了。就好像是到了丰收的季节的时候,农民要过来收割麦子一样。在这种时候如果御影能够恢复正常当然很好。保护他们的神明更加强大,被保护的人民也会放心。但是…看着御影脸上的笑容。看着她仿佛跳跃着火焰的眼眸。有些人开始觉得这种改变也许不是一件好事。但已经没有让他们迟疑的余地了。“很好!接下来就轮到我出场了。”杜松子打了一个响指。瞬间,不仅仅是她身处的系统空间。也包括外界,这个日本所处的循环时空。都暗了下来。“……”黑暗。代表着天空中失去光源。也代表着那些原本开着的灯,一盏接一盏的熄灭。研究所的灯光也熄灭了。只剩下人类虹膜湿润的光还在原地闪烁。一个个字节在那些人的脸上跳动。人类的虹膜平常当然不可能发光,脸上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开始滚动字符。之所以这样子,是因为那些人的脸正对着的那个屏幕——那个正在直播日本沉没相关数据的屏幕。不可思议的依旧亮着。在数据构成的海洋中。那条又像是曲线,又像是蛇的东西,缓慢的回转着身体。它的动作缓慢而优雅,不疾不徐。不知为何,和旁边撩动了一下头发的御影有些相似。而人们现在已经无心关心御影的异常。因为在此之外,就算不看着直播间。单纯看着上方已经变成黑暗的天空,人们也已经看到可以看到那个探头进来的魔女。真的是‘探头进来’他们知道到了时间开普勒就会出现。因为债主总是要过来清算别人欠偿她的债务。并且决定要让那个人究竟是剁下一只手,还是剁下一只脚来抵债,从来不缺席。但怎么也没有想到会用这种方式出现。时隔两个星期,她一如既往的美丽。虽然说不能够确定如果一个人的脸和一座山一样的大,那是否还能够称为美丽。还是单纯被那种巨大给震慑。开普勒跪在地上,把上半身给伸过来。地上的人们抬起头来望着她。他们看着她的脸在一个淡蓝色的包裹住整个日本的光罩外浮现。看着她的手一点一点的穿过光罩伸到天空之中。灰暗的天空之中,突兀的冒出了一只白色的手。那只手随便挥动了一下,一座大山便轰然倒塌。人们看着,恐惧着,只觉得自己像是生活在一个玩具城堡里面的小人。只有开普勒是那一个定时过来检查玩具们是否完好无损的真正的人类。先是指尖,后来是手掌,最后整只手都伸了进来。开普勒一点一点的从外面爬进来。淡蓝色的光罩包裹住她的身体,连接处的颜色变换不定。最后总算艰难的被她给挤了进来。又重新的包裹住了世界。开普勒进入了世界之中,略微松了一口气。看她的表情,她似乎完成了一件大工程。很难想象如果全世界的人们对她来说都像是蚂蚁一样小,对于这个女巨人来说还会有什么大工程。她之前随手挥飞一座山脉,看起来也没有这么费力啊。但是现在想来,对于开普勒来说破坏不难。倒是要跟他们共处一世会比较困难。就像是一个人想要挤进肥皂泡泡里面一样。而现在。在这个狭小的肥皂泡泡里面。开普勒对所有人微笑。她的笑容大大的。不仅是字面意思的巨大,也很开心。那种喜悦仿佛是猫在戏弄老鼠,并且知道老鼠已经逃到绝路一样。这喜悦正确无误的传达给了所有人。她说“大家已经得出结论了吗?”“如果没有的话。”开普勒细细的叹着气。如果她只有一米五高,那肯定很可爱。但是现在她肯定不止五千米了。这一口细细的叹气,脱离了她的嘴唇,就造成了一场暴风。沿途小镇的人们估计够呛。好像后来还下了暴雨,把所有人都淋得像是落汤鸡。开普勒挤进来之后坐着。她舒舒服服的靠在一座大山上,大山对于她来说又很矮,连椅子的靠背都算不上。以至于所有人都看着她,所有人都很害怕。因为开普勒只要伸一个懒腰,日本就又要完蛋了。但是开普勒还是没有伸。她看起来被背后的那座大山硌的有点难受,身下坐的东西也让她不太舒服。但她还是强撑着问别人。“你们想出来了吗?”“怎么拯救末日?”她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所有人都看着御影。如果这里有什么能够拯救的方法的话,那就只有通过她无与伦比的强大了。而御影也站在那里。微笑着抬起头来,看着开普勒。她两只手的袖子拢在一起。她的眼睛和开普勒对视的时候,好像有一根线把两个人连起来。在御影的前面,百谷泉一没有抬头。开普勒会过来他是已经知道的。但是面前的情况让他无法理解。他还是看着御影,看着御影抬起来的下巴,看她细细的一折就断的脖颈。有一个瞬间,他看到她的脖子上浮现了一片阴影。百谷泉一眨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那片阴影是从她的肌肤上面浮现出来的。是蛇一样的鳞片。鳞片也是白色的,呈金属质感,但是和她的肌肤相比颜色又有些不统一。鳞片从她身上浮现的瞬间,刚刚好就是她和开普勒对视的时候。好像是野兽在面对强敌的时候露出了爪子。“……”开普勒和御影对视了一下,又把视线收回去。重新看着日本的居民。“所以到现在还是没有人可以提出来吗?”“——现在我就要给大家一点惩罚了。”她这么说着,朝地面伸出了手。那手掌越来越大,最后遮蔽了整个天空。如果她这么碾下来,人们一定会像是虫子一样爆出汁来。有人开始大喊,他们不理解,之前开普勒已经亲眼看见了拯救世界的方法,怎么还像是没有看见一样胡闹。他们说我们有办法拯救世界,我们可以利用神明的恩惠,神明会阻止大海啸的!之类的话语不管有没有条理,都响彻了夜空。也不知道有没有穿透手掌的遮蔽到达开普勒的耳边。不过她有所反应了。哪怕隔着黑色的天空,他们依旧可以听见开普勒的声音。因为她现在很巨大。开普勒说“她愿意帮助你们吗?”这个她指的应该是御影。这简直是废话。“那倒是无所谓,如果愿意的话灾难就会被阻止。”她这么说的语气有点不自信。日本的人们倒是笑了,确定自己已经可以被拯救。但百谷泉一只感觉全身冰凉。他看着前方。随着呼吸,御影身上的鳞片越来越多。她的瞳孔开始拉长,变成细细的一条线。眼睛的颜色也逐渐从琥珀色再次转淡,变得好像是黄金,变得能够在黑暗中发光。她的额头上面鼓起了两个小包。后来那小包依旧在鼓起,并且逐渐尖锐。他看到那里的皮肤被扩张的发白。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准备破体而出。最后伴随着一些撕裂的声音,她的额头流血了。有血沿着她的脸颊细细的滑落下来。她的额头上长出了两个小角。“……”有一个角中间开始被折断了。断口像是被烧灼过一样,一片漆黑,看的人触目惊心。他又想起她断了半截的手臂。他是亲眼看着她完成这些变形的。开普勒制造出来的黑暗应该不仅仅是光线被遮蔽这么简单。其他人好像是完全丧失了知觉一样,没有在意这些。百谷泉一目不转睛地盯着御影。看着她身上一点一点地长出鳞片,看着她的手从手掌变成厚实的利爪。看着她的眼睛变成野兽一样的竖瞳孔,看着她的额头上面长出角。现在她已经不算是一个少女了。你会好奇为什么之前所有人都把她当成一个女神来崇拜。她明明就是一条站立起来的蛇。御影张开嘴。他看到里面尖尖的牙齿。她发出一声嚎叫。仿佛是丛林间蛇的嘶鸣,又像是一声龙吟。那声音响彻了整个日本。但人们没有听见这个声音。因为开普勒迟迟没有得到回答,最后失望的叹了一口气。她说“真的…你们真的没找出来方法吗?”“真没用。”“我要惩罚你们。”然后。真正的黑暗降临了。那黑暗有形状,有密度和重量,比油更粘稠,从四周包裹过来。黑暗从人们的鼻子,从人们微微张开的嘴,从他们的耳朵里面穿过去。一直穿到他们的大脑。在那上面刻写着自己的符文。开普勒是一个占星术士,但她最擅长的说不定不是看星盘。而是各种各样的诅咒方法。她知道怎么随便念念咒语,就把一位同样强大的魔法师变成一个人/皮/笔记本。现在她对人们做一模一样的事情。百谷泉一看着四周。看着那些黑暗是怎么改造人们的。好像那些黑暗是墨水,它们伸进人们的耳中的时候,会凝聚成一条细细的线。那就像是羽毛笔的笔尖。而人/脑/则是准备书写的凹凸不平的羊皮纸。等到那些黑暗完成了自己要做的事情,从他们的耳朵里面幽幽的抽出来的时候。那些人的双眼已经失去了神采。他们再也看不见了。每两个星期,开普勒会过来问一次拯救世界的方法。如果那个时候人们没有得到答案,她也会帮助人们把即将到来的大海啸平息。证据就是现在的海面光滑的像是镜子。不要说是海啸,连平常应该起的波浪都没有起来。就像是装在杯子里面的水一样,光滑的像是镜子。好像把一只蚂蚱放在上面都会打滑。这可是连通了全球海域的太平洋!但是作为这种恩惠的代价,她会从人们的手上夺取一些东西。这一回夺取的是视觉。所有人的双眼都变得麻木了。所有人都什么都看不到了。这是真正的失明——就算是盲人都能够看到一些模糊的色块,但是在他们的面前,是比睡梦还深,比死还深的漆黑。如果这种时候能够让大家随便活动,一定又要发生不少的流血事件。比如说随便撞翻了煤气炉或者一脚踏空从楼上摔下去。不知道算是开普勒的恩惠还是恶趣味。所有的人被固定在了原地。与此同时,她把他们的精神拉了出来。拉到了直播间里面。一个又一个的比之前浓烈数倍的情绪化作弹幕飞舞在其中。也包括那些宫内省的大人物们。他们原本的那些想法,不要说是亵渎了,如果说出去干脆就会被当成异端烧死。之所以能够不被察觉,一半是因为那些政治家们都很会演戏。另外一半,是因为找遍整个宫内省,都不存在一个镜子。镜面是通往直播间的必要媒介。没有了镜子,在物质的世界里面,他们当然可以爱怎么说就怎么说。那些流言蜚语传得再凶,也顶多能触及到茶室的横梁。但是现在,他们都得进去了。一旦进去,那些思绪就全部都流溢出来了。【怎么会有这么脏的成神方式】【一定饱受‘宠爱’吧】【不管看起来如何高高在上…】……那些亵渎的话语,一度像是墨水一样染黑了整个直播间的屏幕。直到被更多的话语给掩盖下去。人们的确愤怒,但是也开始不解。【怎么侍奉在神明周边的人反而会如此的不敬呢?】【不是说神明所在的区域应该更加的神圣吗?】【她走过的地方明明都有仙草孕育而出…但是为何无法荡涤周边人们的心灵呢?】他们愤慨,迷惑,不解。指责大人物的时候,也心生了‘不过如此嘛’的傲慢。【神明能够将整个日本沉进海洋…却没有办法驾驭身旁的人们吗?】人们的双眼迷茫,但是他们站在原地,因此也察觉不到这一点。如果给了他们活动的机会,让他们撞撞墙壁,就会知道一个什么都看不到的人在这个世界上生活有多难。他们才会开始痛苦。但是现在,有一些人是到很后面才想起来这么一件事。【之前开普勒惩罚我们的时候。】【为什么御影大人什么都没有做呢?】御影大人当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百谷泉一看到了。无论如何,她是看到了那些大人物们的话语的。在她的面前也没有一个镜子,但她的眼睛现在是像是融化的黄金一样闪闪发光。她的眼睛注视着面前确切的一片地方,她肯定看到了那些话语。御影的心里面在想些什么呢?她没有做出愤怒的表示。她甚至微微笑了笑。然后她张开嘴。之前的那声嘶鸣被开普勒改变世界的瞬间压制了。而现在,那叫声穿过了黑暗,甚至隐隐刺上包裹着整个日本的蓝色保护罩。百谷泉一能够感觉到脚下的大地在震动。甚至连空气都变成了水一样的东西,震动着把他往后推去。他听到了‘噼啪’一声。他的耳朵里有什么东西破掉了。有血顺着他的耳孔在脸颊上面流动。接下来肯定有很多人要进医院。过大的音量甚至让他的双眼都有一瞬间的失明。开普勒承诺过,不管是邪神还是其他的什么都无法伤害他。因此她就算过夺走的所有人的视线,都没有剥夺过他的。但是现在,在这几乎震撼大地的嘶鸣声中,他真的感觉到双眼一阵发黑。在那一片黑色退去之后。他看到了面前的景象。在他面前的那些大人物们——哪怕是在红月事件之后,哪怕是在御影降临之后,都可以保有自己的地位,继续适度的屈膝换取地位的大人物们。他们的下半身还好好的站在地上。双腿挺得笔直。而上半身则扭曲,像是被用力绞过的毛巾。“……”失去了主人的意志,那些不协调的身体往前面倒去。这种时候,鲜血才开始喷出。天空不再黑暗,至少对于眼睛还没有瞎掉的百谷泉一是这样子,因为开普勒已经收回手了。她用这只手撑着下巴,有些好奇的看着下面。照理来说在幻境中,人们死后就会开始复活。现在他的确看到了在那些人死去的地方,空气中有色块一样的东西开始凝固。但很快又消散了。开普勒稍微动了动手。这回一个更加大的虚影开始显现。那虚影隐隐成人形,但是很快也消散了。看起来她并不是没有办法把他们复活,只是有点懒得做。即便如此,能在这个完全由开普勒主导的幻境之中做到这一步,御影也很了不起了。她问御影,“你在干什么呢?”御影抬起头来对她微笑。御影此时已经没有人类的形象了,只是一个似龙似蛇的怪物。她微笑的同时,身体也好像是在无限度的增大。又或许是开普勒在这个笑容下面变小了。无论如何,神的事情对于人类来说,连基准都很难辨认。不知不觉中,御影好像变得比山峦都要高大。她变得和开普勒一样高,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处于平视状态。但是百谷泉一没有感觉到有瓦砾砸在自己的身上。不可思议的,她变得这么大,可是连她头顶的研究所天花板都没有顶破。这也就跟外面的开普勒能够挤进保护罩里,像是一个人能够挤进肥皂泡泡里是一样的原理吧。御影张开嘴。她的每一个音节都好像在震撼着大地。每一个音节好像都能够再次呼风唤雨。她之前一下子就把研究所里的大人物们全杀了。这可不仅仅是政坛震动这么简单,估计这一次的事件就算过去了,日本的政府也很难正常运行下去。并且连开普勒复活他们的机会都阻止掉了。开普勒问御影“你在干什么呢?”御影说“我拔除了庭院的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