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可否认,她的兴趣也被越调越高了,乐安又问:“既然如此,为何还要选择我,而不是选择其他更合适的人?”睢鹭咧嘴笑——美少年就算咧大嘴笑也是美的。“更合适的?公主是想说,那些与臣同龄的权贵小姐吗?”乐安挑挑眉,没有说话。睢鹭:“因为臣有知人之明,更有自知之明。”睢鹭:“若有与我同龄、并且愿意挣脱门第束缚与我结合的小姐,定然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她疯狂地迷恋上了我,而人一旦疯狂,就会看不清自己,就会给自己,也跟身边的人带来灾殃。雷击高树只是可能发生,而疯狂之人带来的灾祸,却是必然的。”乐安一笑,没有对少年听起来略显狂妄的话语加以嘲讽,反而道,“难道我不会?”“您不会,您是个很清醒的人,更是个不会为他人疯狂的人。”乐安忽然坐直身子,身体微微朝他的方向前倾:“对我只有浅薄的了解?嗯?”是说刚刚那句“以臣对公主的浅薄了解。”睢鹭下巴微微抬起,不退不让。“的确只有浅薄的了解,目前只看到这些而已,更多的公主,臣还看不到。”乐安:“那你想看到更多吗?”睢鹭:“那要看公主想不想让臣看到。”乐安坐回了原位。“不急,来日方长。”“是啊,来日方长。”“所以,说出你此刻的请求吧。”乐安斜睨他一眼,“你不会,真想现在就跟我回公主府吧?”“嗯?”睢鹭看着她,眼睛无辜又茫然,一脸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的模样。切。还跟她装。乐安又勾勾手,“过来。”睢鹭眨眨眼,乖乖走到乐安身边,又在乐安的手势指引下,乖乖蹲在她身前,如此,便是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了。乐安便这般居高临下地伸出手,手指落到他肩头。睢鹭的目光随她的动作而动。然后,便见乐安夹起了他肩膀靠后位置上,一片粘在衣服上的青翠草叶。而他全身,并不止这一片草叶。衣角袖口,到处都是草叶和泥土的痕迹。如果不是自身姿容过盛,这一身,足可称得上狼狈。乐安:“你不会想告诉我,你为了做我的驸马,蓄意准备了许久,专程打听了我的行程,然后拦下我的车驾。”“结果最后,却是以这一身狼狈的模样见我?”乐安笑眯眯地揉捏着那片草叶。睢鹭眨眨眼,随即,鼓掌:“公主,您真厉害。”呵呵,这还用说。乐安抬起下巴。睢鹭又开口,解释自己的行为:“我以为,蓄谋已久会显得比较诚恳。”啥诚恳?蓄意攀高枝的诚恳吗?谁会想要这种诚恳啊?这孩子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冬梅姑姑面无表情地心里吐槽。可偏偏,她家公主还接话。乐安:“可事实是,你只是临时起意。”睢鹭:“其实也不完全是临时起意。”“不过,”睢鹭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臣此刻的确有一个小小的、小小的事……”冬梅姑姑立刻打起了精神,虎视眈眈看向睢鹭,便见他伸出一只小拇指。“想要求公主。”乐安瞥他一眼。睢鹭收了小拇指,笑:“我有一随从,此时正被人私下囚禁。”乐安扔了那草叶,斜眼睨他:“无家累,无仇敌?”随从被人囚禁,他自个儿则一身狼狈,脸上还做了伪装地突然出现在大慈恩寺唯一的下山路上,背后的大致情节,乐安用脚指头都能猜出来。少年摸摸后脑勺,状似憨厚地笑:“只是一个长随,算不得家累吧?”“仇敌更算不上,只是有一点点小小的、小小的,嗯……过节。”乐安:“那现在,本宫便替你解决这小小的过节?”睢鹭眼睫毛扑闪扑闪:“公主方便的话……自然再好不过。”“方便,怎么不方便。”乐安翘起二郎腿,一副气焰嚣张状。“你好歹也是本宫未来的驸马,大气些,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谁打了你一巴掌,你就还他十巴掌。”睢鹭:……“公主,我选您真是选对了。”乐安骄傲抬下巴:“那是自然。说吧,是哪个不长眼的混球,惹了我们未来的驸马爷?”睢鹭软软一笑,说出了混球的名字:“今科探花,卢嗣卿。”第15章 最大的差别卢嗣卿。乐安愣了一下。她当然知道卢嗣卿是谁,就在不久前,她还看过他投过来的文卷,只觉得是个仗着出身为众人追捧,实则德不配位、欺世盗名之辈,甚至还因此被齐庸言气得够呛。当然,此时此刻,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卢嗣卿出身卢家。“你那个随从,被囚禁在哪里?”乐安不抱什么希望地问了句。三清佛祖孔圣人保佑,可千万别在卢家宗宅,不过,这里是大慈恩寺,而卢家所在的修行坊——睢鹭粲然一笑:“不远,就在隔壁修行坊。”乐安:……果然临时抱佛/道/圣人脚是没用的。乐安身旁,冬梅姑姑已经一脸“怎么这么不懂事儿”的表情瞪向睢鹭,其他几个侍女的表情也奇怪起来。睢鹭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公主,可有不便之处?”当今世家门阀林立,而这其中,又以崔卢两姓风头最盛,当年七王之乱,虽明面上无人敢说,但私底下,谁都知道是世家争斗导致的结果,崔卢两家便牵涉甚深。七王之乱中,乐安的兄弟纷纷殒命,只留当今一个五岁稚儿继承李梁江山,世家却只稍受损失,根基未动,以致到如今,世家气焰甚至常常超过皇室。卢嗣卿虽然今年刚刚科考,尚未为官,但他出身卢家嫡枝,仅凭这一点,其身份之尊贵,说比肩皇亲便不为过。所以,等闲京中贵人,尤其那些仰赖父母的贵女们,还真没法帮睢鹭救人。但,居然连乐安公主也奈何不了卢嗣卿吗?睢鹭眉头微拧。“噗……”乐安笑了出来。“想什么呢。”她伸出手指,轻点少年紧锁的眉间,在他诧异地望过来时,她收回手,整个人又瘫回软乎乎的马车厢壁上。“一个小小的卢嗣卿而已,我还不至于怕他。”不想去卢家,自然是别的原因。随即便吩咐侍女,“夏枝,叫杨二转道去修行坊,卢家。”夏枝撩了帘子跟外面的车夫吩咐去了。马车里,乐安也不纠结什么卢家不卢家了,只懒懒瘫坐着,问睢鹭:“你怎么跟卢嗣卿扯上过节了?又是什么过节?”乐安虽然没亲眼见过卢嗣卿,但却深知这种世家公子,几乎无一例外都是眼高于顶,等闲人压根入不了他们眼,更遑论结仇,他们没有阶级低于他们的仇人,因为阶级低的,在他们眼里压根就不是人。不长眼得罪了他们,直接找个由头弄死才是最简单便捷的,哪里还会像此时睢鹭这样,不疼不痒地扣押个随从,却叫正主跑了出来,还抱上她这条大腿。从这个角度来说,睢鹭说卢嗣卿不是他仇敌,只是有些许过节,可以说一点没说错。睢鹭眨眨眼:“公主,臣说出来,您别害怕,也别笑。”乐安:“……嗯?”不害怕也就算了,别笑是怎么回事儿?睢鹭又眨眨眼:“卢嗣卿他,心慕于臣。”……乐安:……好吧。她没害怕,也不想笑,她就是觉得自个儿头顶隐隐约约透着抹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