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做不是特别远,离了大半个京城叫不远?而且林水月买的那个宅子他也知道,那宅院修建得极为漂亮,还在京城很是繁荣的地界。空置许久,一直都未有人入住,倒不是因为其他,就是价格太贵了些。多贵?近三万两白银!这银子,还是上回林水月说无钱同意把《天宫缥缈图》卖给他得来的!他将底下的产业田地置换了,才堪堪换了点银子买下了那幅画。眼下想来,林水月是用她自己的画,赚她爹的钱,置办她的宅邸。她怎么那么聪明呢!?都叫她算计完了!第82章 上班第一天冬风呼啸, 大雪纷飞。议事殿外,清晨才扫过的宫道上又落满了雪。好在大部分的朝臣已抵达殿口,正三两成群议论着朝事。远处白雪皑皑, 难得上下一片素净的皇城内, 缓缓行来一人。那人每走一步,门口的议论声便轻一分。凌冽冬日里,林水月着红色披风, 也没有打伞,只将披风的帽子戴在头上, 手里抱着个汤婆子。天冷路滑,她却恍若走在了康庄大道上,与身侧走几步滑一下的宫人形成对比。至殿前,方有两个伶俐的宫人替她除去了披风。林水月今日穿着身碧色连天绣绿梅的衣裙,头戴玉簪。青碧本不是多扎眼的颜色,可晋朝官袍皆为大气的石榴红。她往人群里一站, 还真就如衣裙上绣着的绿梅, 一枝独秀了。“她还真来上朝了?”“这女官在朝中能作何用?总不能当个摆件吧。”不过若按林水月的容貌, 当个漂亮的摆件倒也不错。林朗站在一旁, 冷沉着面容。林水月受封后,林府反而成为了笑柄。如今满朝文武看他父女二人的眼神多古怪, 另有当日林水月在殿中随口说出的林瑾钰谋害林老夫人一事。不知为何, 在京里传开了来。旁人倒是还好, 不过当个热闹看。可那永昌伯府不免有些担忧, 这几日,永昌伯便明里暗里来打探此事真假,而梁夫人也是借了机会日日上门。叫林朗苦不堪言。但都已经至这个地步了,林瑾钰的婚事也不能退了。他坚定此事是林水月胡言乱语, 永昌伯府有所怀疑,也不能如何。至于林水月,她以为得封个女官便了不得了。那便叫她好好感受下朝堂,待碰得一鼻子的灰,就知晓悔改了。殿门一口,林朗转身拂袖,走在了最前方。林水月全然没注意到他,唯独就是进殿前,前面的人身子摇晃了下,咳嗽着往她这边倒。她下意识伸手搀扶了下,抬眸撞上裴尘带笑的眼。林水月:“……大清早的,你碰瓷呢?”“何为碰瓷?”不待她回答,裴尘又笑:“二小姐真是心善。”林水月:?裴尘身子不好,故而较为特殊,他来早朝身侧也跟着人。林水月抬眸看向砚书,却见这小厮眼观鼻鼻观心,活像没注意到他家主子快摔了一样。“你家小厮都这德性?”裴尘只笑:“砚书。”那小厮瞬间活了,自林水月手中扶过裴尘。“二小姐何日给我答复?”林水月正拍着自己的衣衫,闻言头也不抬:“你不是说叫我慢慢考虑?”裴尘轻咳了两声,他面上沉郁的病气散了几分,瞧着比之前半死不活的样子精神了些。“也是,只二小姐记得,考虑我一人足矣。可莫要做那等招惹了人,却又不想负责的薄幸之人。”“你们还在外面做什么?”林水月尚未回答,便被人直接打断。她抬眸见太子面色阴郁,冷声道:“早朝要开始了。”早朝伊始,文武百官各归其位。只有林水月位置尴尬,这其中并没有她的位置,也无人告知她应当站在何处。她面色平静,待皇帝坐至殿上龙椅后,便自觉站到了队伍最末。“林二呢?”不想,她刚站定,便听得殿上皇帝的声音。“来,到殿前来。”一时间,两侧所有官员,俱是抬眼朝她看来。林水月微顿,随即在这些个灼热的目光之下,缓步走到了最前面,离皇帝所在的殿上仅一步之遥。荣忠站在殿前右侧,笑意吟吟地看着她。皇帝抬眸,扫了下左侧的位置,林水月顿悟,便站到了殿前左侧。“以后,这便是你的位置了。”满殿哗然。这些人本以为,林水月即便是上了早朝,左不过同个宫女一样,随侍在一旁。不想,皇帝就直接将她叫到了跟前。素来皇帝跟前只留一个人,便是宫中大总管。大总管的这个位置,谁都清楚,不是官员,偶尔却比得任何一个官员都要重要。连后宫争斗都清楚皇帝跟前的人,是兵家必争之地。这下可好,凭空多了个林水月。底下的朝臣不知该作何感想,反正林朗的脸是绿了半边。“早朝开始——”荣忠的声音响彻殿内。众臣回神,均是行礼问好。等皇帝赐了平身,不少人才反应过来,这何止是荣宠,简直是将‘天子近臣’四个字挂在了脸上。站在那个位置,可是每日要受到百官朝拜的。一时间,许多人心中俱是五味陈杂。但容不得他们多想,早朝已经开始。进入年末,累积的朝事不少,刚一开始便有七八个官员出列。然而不等他们开口,皇帝先道:“鄞州的灾情呢?事到如今,还是一无所获?”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回皇上的话,如今天寒地冻,京城至鄞州的水路大半冻结了,水路不通,只有走陆路,这路途遥远……”“朕要听的,不是各种理由,而是那边灾情如何!你们一日日拖延,怎么,是要朕亲自下江南去查看?”“臣等不敢!”底下朝臣哗啦啦跪倒一片,但皇帝再问灾情,俱是无人回答。一片沉寂中,皇帝忽而开口道:“林二。”眼瞧着这事闹了半个时辰,突然被点名的林水月,反应及时:“臣在。”“他们都不敢说,便由你来说,鄞州灾情到底如何?”底下跪着的林朗眼皮子猛地跳了跳。听得身侧的官员小声议论:“她如何得知?”“这便是天子近臣的坏处了,圣上正在气头上,她就杵在跟前,不问她问谁?”“看来,这朝中的花瓶,也不好做啊。”庆王回首道:“鄞州那边情况还未打探出来?”梁少卿忙道:“周大人所言非虚,且实际情况更差,离京的路都被大雪封了,便是真的有了消息,也很难传递进来。”“那她……”庆王不由得担心。“原本也只是个侍书女官,圣上应当不会责怪于她。”话虽如此,同梁少卿等人差不多年纪的年轻官员,却不免觉得林水月有些活该。“拿鄞州灾情为自己做筏子,企图一步登天时,就该清楚自己是否有这样的能耐。”“不错,女子做什么官。哪怕只是侍奉笔墨,也该有侍奉笔墨的模样,如今引祸上身,便是咎由自取了。”这些人在入朝堂之前,俱都是青年才俊。自诩学富五车,可真正入了仕途,才知官场浩荡,自己难以博得青云直上的机会。反而是被各种事务磋磨了性子,致使心态不平。当瞧见林水月骤然得了圣宠,自然不会高兴。满殿沉静中,林水月的声音格外的清晰:“据臣所知,此次鄞州遇雪崩,受灾范围极广。”“主要灾情源自鄞州下一县城,名曰荆山县,此番雪崩之下,荆山大半倾覆,而仅就荆山县便有数十万百姓,荆山覆盖之下,另有荆山县附近的周口、满度二县受灾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