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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节(1 / 1)

李安然啊,即便我玉树欧阳杀了自己,也不可以杀了你李安然的。像李安然那样的人,实在不是用来杀的。他如果不怜惜李安然,不帮助李安然,那他玉树欧阳自己鄙视自己,活了一把年纪,也是白活。虽然玉树欧阳从来不悲天悯人,可是他懂得惺惺相惜。他看着李安然,想起他自己。自己像李安然那样的年纪,懂情吗?懂义吗?他从来不曾真正地失去,他那个时候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珍惜。他像李安然那样的年纪,有那么高的悟性,武功有那么高的造诣吗?他现在六十岁了,也比不上人家!如果今天,他杀了李安然,换取爱人的苟延残喘,他依然会余生不安,时时惦念怀念李安然。如果今天,他被李安然杀了,他们同死,他不但毁了自己,他还毁了人家李安然。他可以毁了他自己,可是他不应该毁了李安然。这样不世出的人才,即便不能光耀一生,也不该这样惨烈而死。人家李安然可以抱住他心爱的女人,生相厮守,死同毁灭。他玉树欧阳就不能?玉树欧阳仰天叹了口气,对李安然道,“你到现在还没死,我就真的不能再杀你了。之前的事,对不起。”李若萱听了玉树欧阳的话,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出了问题。李安然有一个瞬间,几乎也是不信的。玉树欧阳道,“我虽然凡事只考虑我自己,但我也是人,是人,要么崇拜强者,要么同情弱者。我崇拜你,就不能不同情你。”李安然不说话,悄悄地卸了气去。玉树欧阳道,“即便我今天,为了所心爱的人和你拼命,即便我今天赢了而你死了。那又能怎么样呢,我老了,六十多岁了,而你,还年轻。我们都垂垂老矣,同相厮守四十年了,人世间的事情,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了,我何必还那么执着,非要来杀你呢?何必呢?”玉树欧阳负手仰天,垂泪叹息道,“倒是你,让我遗憾,如果我可以年轻二十岁,一定和你做好朋友,邀请你去我的庄园,喝喝茶,赏赏花,可惜现在,没机会了。”玉树欧阳看向李安然,悲怆地摇头道,“为什么我二十年前遇到的是密门袁辛,而不是你李安然呢?为什么你不年长二十岁,为什么我不年轻二十岁,这,就是命吗?”李安然道,“欧阳先生,在下……”玉树欧阳不等他说,叹气道,“我不配你这一声先生。我无意去主宰天下,我和你一样,只想在这世界要个温暖的家。我们都因为身世,连这个简单的要求,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李安然,你知不知道我杀你,我自己也看不起我自己吗?”李安然突然落泪。玉树欧阳道破了他从未向人道及的心事。他只想在这世界,要一个温暖的家。他李安然从未,想要问鼎天下。玉树欧阳在他面前坐下,苦笑道,“让我来帮你吧,现在除了我,没有人能帮你。相似的人,总该惺惺相惜不是吗。”李安然突然就卸下了全身的警戒,任凭玉树欧阳点了自己穴道,输进真气。李若萱傻眼了,玉树欧阳,在给哥哥疗伤吗?她不可置信地盯了半天,然后欢欣,然后激动。天!是真的!那玉树欧阳,竟然真的在给哥哥疗伤!李若萱用力地捂住嘴,忍住哭。终于有人,可以帮帮哥哥,哥哥不用那样耗尽心血,拿命硬拼了。李若萱看着,几乎想要伏地膜拜,眼里的泪也不听控制,尽情地欢流。玉树欧阳拂了拂额头的汗,小笑道,“我只能帮你这些了,你伤太重,要治好你怕是要把我累死。你自己努力点,过不了几个月内力慢慢就会恢复,可以把压在腿上的毒完全排出去了。至于你的眼睛,你自己就是大夫,总会有办法吧。我要走了,要保留些内力给我内人,我们总要好好说说话。然后,我去做一件你曾经做过的事,抱住我心爱女人的尸体。”玉树欧阳说完,笑着看正在哭的若萱,招手。李若萱凑过来,玉树欧阳抚着她的头道,“小姑娘,我把你哥哥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听你哥哥的话,好好照顾他啊!”李若萱连连点头,不等李安然答话,玉树欧阳转眼间已飘然而去。李若萱不舍地唤欧阳先生,可是茫茫旷野,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她和哥哥两个人。李若萱怔怔地看着哥哥,突然有一点别扭。坐在李安然对面,不说话。等了半天,李安然唤她。她不理。李安然伸手摸她,没摸到。李安然柔声道,“在生哥哥气吗?因为刚才骂你,不理哥哥了吗?”李若萱闷了半晌,哭道,“不是因为你骂我,是因为你抛下我,不管我了!”李安然笑了,“是因为这啊,那是哥哥不好,哥哥错了,你过来打我一顿出出气好了。”李若萱忍不住笑,笑到一半又忍不住哭,扑过去一把把哥哥抱住,钻到哥哥怀里又是笑又是哭,然后信誓旦旦,“哥哥,你眼睛看不见不要紧,有我,我来照顾你!我们躲起来,什么事你都不要操心,你只管好好养伤,我从此以后什么都不怕,什么都做得来,我已经长大了,可以照顾哥哥了!”李安然抚着她浅笑,“你再不长大也不行了。我现在这样子,只能靠你。哥哥,对不起你。”第125章 意乱情迷面具人听人禀报说,玉树欧阳抱着夫人的尸体,仰天大笑把整个庄园点着,自己烧死了。他不可置信,又问了一遍。来人说,玉树欧阳抱着夫人的尸体,自己把自己烧死了。面具人一声咆哮,将身边的桌子一把掀翻,茶具噼里啪啦在地上碎裂。他疯狂地吼,“玉树欧阳死了,那李安然呢!”来人战战兢兢往后退,话也不敢说,面具人咆哮道,“说啊,李安然呢!李安然呢!”来人颤抖着答道,“李,李安然不见了!”面具人突然绝望!李安然不见了!他不见了,到哪儿能找他去!谁能再找他去!他大吼着,一把抓起来人,恨恨地摔在地上,挥手咬牙切齿地道,“滚!给我滚出去!”李安然不见了,他又不见了!面具人感觉自己几乎就疯了,李安然,真的那么多人,都杀不死吗?连玉树欧阳,都杀不死他吗?像是场噩梦。李安然就像是场纠缠不休的噩梦。天啊,他为什么还活着,李安然为什么还活着!面具人焦灼地走来走去。走来走去!然后苏笑突然恨恨地下了命令,“除掉斩家!除了问鼎阁!”面具人转身甩袖出去,外面是静静的夜,快步穿行在云初宫花间的小路上,猛然撞见琳儿!琳儿似乎吓了一跳,怔怔地,手里的花一下子滑落到地上。面具人看了她一眼,冷冷地从她身侧走过,突然顿住,冷言道,“我决定了,把你嫁给邱枫染!”琳儿一惊,伸手拉住面具人的胳膊哀求道,“叔叔我……”面具人冷硬道,“听话!”琳儿怔怔地,轻轻松开手,垂下头去。面具人恨恨地离开,他的周身都散发着冷冽愤怒的气息,琳儿不敢惹。她心绪缭乱。要,要嫁给邱枫染。她倏尔落下泪来。仰天看向天空的残月。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嫁给邱枫染。娘,他让我嫁给邱枫染。琳儿在水里仰天无声地哭。温热的水。舒张开的,缭乱的秀发。琳儿突然有一个冲动,她很想逃离。即便逃离,会死。死也不想嫁给邱枫染。她不想让自己的一生,听凭别人安排来安排去。邱枫染那样一个薄凉的人,只有野心,他懂爱吗?即便他喜欢,他喜欢的也不过是自己的身体和容貌罢了,他懂得爱吗?知道怎么样去爱一个人吗?琳儿一个人在水里纠结。她一个猛子深深地扎到水底,水温热地挤压下来,她闭眼,任凭长长的水草,纠缠缭绕她的脖子。她突然绝望而怪异地想,就这样死了吧,就这样死在水底。就这样,被水草缠死,再也不管,人世间的事。变成一条鱼,藏在水里,不食任何人的诱饵,不管岸上任何人的事。窒息。不能再呼吸。尝试一下,死的滋味。挺过这一刻,下一刻是什么样子,明天他会打捞出自己的尸体吗?琳儿最终挺出水面,吐出气,呼吸。很好,能呼吸。她跃上岸,披上衣服就冷静了。她突然明白了叔叔的意图。叔叔是想让她,掌管云初宫。她懂毒,叔叔发现了。如果说原来叔叔是想找一个男人来保护她,那么现在不是。面具人原来也犹豫,邱枫染并不是女人的良人。面具人很明白,所以他犹豫,他犹豫,是因为爱。他爱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为她寻找归宿,自然煞费苦心。原来面具人以为她柔弱,需要保护,可是现在,她足够强大,面具人无法再一心一意疼爱她而心生恐惧。所以,要把她嫁给邱枫染。原来想把她嫁给邱枫染,面具人手里的砝码是她的美丽,他认为邱枫染应该也会迷恋她的美丽。现在,不知道在面具人心目中,让她嫁给邱枫染,是用邱枫染控制她,还是用她控制邱枫染。总之面具人要找到一种平衡。信任,又不能全然信任。她和邱枫染,面具人一个也不能失去。不能失去,就绑到一起。面具人当然知道,她和邱枫染在一起貌合神离。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她谁也不爱才最安全,面具人要的就是她谁也不爱。她谁也不爱,她安全,邱枫染如果爱她,就会被她用柔情控制,邱枫染如果不爱她,就会被她用毒控制。琳儿突然在那一刹那间很惊悚地懂了。叔叔要把天下,交给她,而不是邱枫染。也无需打扮,琳儿换了件衣服,草草绾着头发,去送茶。她的脸上带着明净的笑。邱枫染也在,和面具人在一起下棋。青翠的竹林,淡淡的月光。茉莉正在盛开的,远远的香。面具人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他的语气非常温和,要琳儿坐下来。琳儿于是在一旁看他们俩下棋,端着茶盏,笑而不语。邱枫染望着她笑道,“依琳姑娘看,我们谁会赢。”琳儿道,“全看邱大哥你这步棋怎么走。”邱枫染看着捏在手里的棋子,意味深长笑道,“就在这一步吗?”说完他很随意地把棋子往棋盘上一放,笑道,“现在看是死是活。”琳儿道,“险而已,何必一棋定生死。”邱枫染接过琳儿递过来的热茶,轻轻呷了一口,在唇边笑,琳儿静静地在一旁观望。那盘棋下了足足半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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